笑看周府衆生相,你方唱罷我登場。
周府老夫人的院子好大呀,三進三出主屋廂房,內中外院兒,丫環婆子男僕女僕幾十口人。周老太爺已近快到六十歲了,還佔據着族長的位置,連帶着周府也成了方圓百里的大戶人家。小縣大城裡都有周家的買賣鋪子。周府裡的四個兒子也都有自己的生意,老大周瑾傲管着周家所有的土地,也是權力僅次於周老太爺的人。老二週瑾威掌管周家的綢緞生意,老三週瑾餘開了幾家大茶莊。糧號、綢緞鋪、茶莊,所有生意的原料都出自周家大院轄下的山林和土地。周家是大戶富戶,周家的勢力也不容小覷。族長在朝廷裡有個閒職的官位,周家最小的兒子周瑾浩正在讀書,將來打算攀着老爹的路子走上仕途。這些都叫周府裡的老夫人更加的刁蠻勢利目中無人。
秋喜雙手捧着那盆牡丹花,臉上已然冷汗連連,後背冒涼氣地跟在老夫人後面走進了主屋。終於可以放下手裡的花盆了,秋喜牙齒打顫兩臂發酸。
“秋喜,去花房叫個懂事的人過來,看看這盆花應該怎麼侍養。賤人終於不佔着正位了,這盆花也開的正是時候,吩咐下去,明個府裡的人早飯後都先到這裡看看,沾沾皇后娘娘的恩典。”
“是,老夫人,秋喜這就去辦事了。”秋喜強忍着走出了老夫人的屋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扶不上牆的爛泥,都是個賤人的命。”看着走出去的秋喜,老夫人冷冷的譏笑道。
“秋喜,你怎麼坐到了冰涼的地上啊,快起來!”從隔壁屋子走出來的周老太爺急忙扶起了秋喜,長滿老年斑的大手順勢在秋喜的屁股上捏了一把心道:“真是軟乎,比那個黃臉婆好摸多了。”
“老太爺,秋喜太胖了,累着您了吧。”秋喜嬌笑着說道,順勢的也靠向了周老太爺的身子。
“呸!一對不要臉的狗男女。”隔着窗子往外看的周老夫人罵道。
“唉,還是看着牡丹花開心。”留着秋喜還能攔着老不休的那幾房小老婆,暫且就當做沒看見好了。老夫人厭惡的轉回了頭看起放在窗臺上的牡丹花自言自語道:“你這盆花兒也是奇怪,當初皇后娘娘賞賜來的時候,就是因爲總不開花纔不要了的。到了咱們家像祖宗似的供着,你也不開花。送到了那個賤人的屋子裡,活的到挺好也還是不開花,頂着個花骨朵好幾年。賤人死了,你也開花了。那一杯茶啊,還真是個好東西,生生把那個小家子女人送上了黃泉路。趙九娘也不是個好人,她白白做惡人嘍,想要扶正當上未來的族長夫人,她那是癡心妄想。”老夫人嘀咕完了,順勢躺在了雕花大牀上閉上眼睛養起神來。
老太太的話叫花中的楚寧菲心裡一驚。那杯茶難道有問題?不會啊!九娘是自己懷了家齊的時候娶進門的,對自己尊敬有加,晨昏定省從來不忘。和自己親如姐妹,經常在她的院子裡喝茶聊天。那一日...
“大姐,我的遠方親戚送來了今年剛採摘下來的菊花,我自己炒了一些泡了茶,我們姐妹幾個嚐嚐鮮兒。”趙九娘和丫環靈兒春梅吃過早飯轉回來邀請道。
“你呀,有什麼好的東西也不忘了院子裡的妯娌,大家都到了嗎?”
“都過來了,就等着大姐了。咱這也算是緣分,如果不是嫁進了周府,誰認識誰啊。”趙九娘笑吟吟的說道。
來到趙九孃的院子裡,周瑾傲的三夫人李雪梅和她的貼身丫環雲兒,二老爺周瑾威的妻妾馬杏娥、陳四妹,三老爺周瑾餘的大夫人董氏和二夫人孫夢瑤已經坐在園子裡說笑着。
“大嫂真是個忙人兒總是遲到,叫我們姐妹好等。”馬杏娥陰陽怪氣的說道。
“那是必須的,大姐可是要幫助夫君管理方圓百里的土地呢,哪裡和你一樣當個甩手掌櫃的大閒人一個。”趙九娘笑着替楚寧菲擋槍道。
“矮油,那不是能者多勞嗎,大嫂孃家也沒什麼能擡上面兒的人,大嫂在家也是爹孃的幫手。哪裡如我們幾個一樣,想幫爹孃操點心都不行,家裡那些個打雜的都盡心盡力地幫着把事情都做好了。”馬杏娥譏諷道。
“杏娥,你什麼意思啊,說大姐是小家子氣嗎。”九娘不讓的說道。
“你急什麼啊,我可不是那個意思,只是實話實說罷了。大嫂都沒生氣呢,你跟着瞎起什麼哄。”杏娥半是開玩笑的說着。
“你們姐倆啊,都是屬狗的,見面就掐架。大嫂,跟我挨着坐,我還要問問你花樣子的事兒。”董氏一貫是和稀泥的說笑道。
茶水已經沖泡好了,一陣陣菊花的香氣嫋嫋升起,醉了滿園子的女人。對於妯娌幾個的調笑譏諷,楚寧菲已經習慣了,女人們到了一塊也只能比比這些了。和婆婆噎人的叫罵比起來,她們說的根本不算是嘲笑。
丫環的茶盤裡放着十幾個玉杯,都清洗晶瑩剔透,大家隨意的拿了一個放到自己的面前開始等着靈兒和春梅倒茶。
趙九孃的兩個貼身丫環,按照尊卑給大家倒茶,楚寧菲當然是第一個。隨着靈兒和春梅走過,花香和茶香瀰漫在園子裡。
“好沁人的菊花香氣把蝴蝶都給引來了,你們快看那邊。”董氏忽然叫道。衆人看去,還真有幾隻蝴蝶飛過來。
“妹妹的菊花茶真是好,不光咱們姐妹喜歡,蝴蝶也喜歡。以後叫你茶仙子的了。”楚寧菲笑道。
“那是,這麼好的茶可不能讓蝴蝶把味兒給聞去了,我們也該品品了。大嫂,喝茶。”董氏笑吟吟的說道。
就是大家喝的一樣的茶,別人都沒事。只有自己當時就上吐下瀉的送了性命,自己用過的杯子也已經檢驗過了,並沒有發現異樣。周府裡的大夫只能說是自己不能接觸花粉受用不了。
“賤命,蓮花茶都喝不了,早知道也別浪費了,直接提桶井水喝不就沒事了嗎。”周老夫人刻薄的話在她呼出最後一口氣的時候還沒有停下來。
“難道,這杯花茶真的不簡單,真的有問題?”楚寧菲坐在牡丹花蕊裡想着。
“老夫人,花房裡來人了。”秋喜在門外輕聲的叫道。
“讓她在窗口看看牡丹花,說說應該怎麼侍養。”
......
管花兒的大娘走了,院子裡靜了下來。楚寧菲也收斂神識,安靜的休息了。曾經搖曳生香的牡丹,也沒有了醉人的香氣。
周瑾傲此時還在牀邊凝望着兒子酷似孃親的面容。
“爹爹,剛纔我看見孃親了。”小家齊醒來了看見牀邊的爹爹高興的說道。
“兒子,你又夢到孃親了。你比爹命好,爹爹還從來沒有夢到你娘呢。”周瑾傲羨慕悲傷的說道。
“爹爹,您說孃親去了很遠的地方,孃親多久纔會回來?我都想孃親了。”家齊又要哭起來的說着。
“這個爹也不知道,也許等家齊長大了,孃親就會回來的。”當日大家怕孩子還小不懂的生死,便告訴他孃親去了很遠的地方。家齊幼小的心靈裡卻把這話當成了希望。
是啊,菲兒,多久你纔會回來。多久?今生今世是不可能了,來世你可不許忘了我,那個從小和你一起玩耍一起長大我。你說過我們要生生世世做夫妻的。眼淚不知不覺中蓄滿了周瑾傲的眼眶。
“爹爹哭鼻子了,好羞羞哦。”家齊抹去爹爹腮邊的淚珠說道。
“爹爹是好羞羞,一點都不堅強,兒子,不許告訴別人哦。”周瑾傲低頭擦去眼淚,驀然發現地上已經被踩髒了的帕子。
“兒子,你拿孃親的帕子了,幹什麼要隨便的扔到地上啊。”周瑾傲幾分嚴厲的說道。
“爹爹,不是我拿的,家齊沒有隨便動孃親的東西。”小家齊很委屈的說着。
“好了,好了,兒子,別哭啊。你拿孃親的東西,爹不說你。可是不能把孃親的東西隨便的丟啊。”
“爹爹,誣賴人,我沒有拿孃親的帕子。孃親,家齊想你了,你快回來啊。”小家齊這次是真的委屈了。
“好兒子,爹相信你,爹爹錯了。家齊你不要哭了,爹也要跟着你一起哭了。”周瑾傲摟着兒子,爺兩個都淚眼朦朧。他相信了兒子,楚寧菲把兒子教導的很好。那這塊帕子是誰拿過來的呢?他心中疑慮卻也沒有太放在心上。
兒子的哭聲驚醒了還在冥思修煉的楚寧菲,可是被禁錮在一盆花中,她走不開出不去啊。她是如此的心急如焚,不能呆在這裡,她要去守着兒子,決不能再給別人害他的機會。該怎麼辦呢?
“送生婆婆,您能幫助我嗎?”她想到了送生婆婆不禁問道。
“不能!你要自己想辦法,什麼難題都能迎刃而解了,你也就修煉成功了。楚寧菲,修煉是條漫長艱辛的路,你只能自己走下去。”送生婆婆的聲音響在楚寧菲的耳邊。
“我會想出辦法的,一定會!必須會!!”楚寧菲堅定的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