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真情雨夜淚,花開花落孕新生。
夜雨中,周家大老爺呆立在瓢潑大雨裡,淚水和着雨水流進溼滑的泥水裡。遠處一輛飛奔在雨中的馬車向着周宅的方向而去。而對面一匹馬兒正從那裡跑來,衝向那座小山......
“仙子姐姐,我能爲你做的就這麼多了。姐姐,你快回來吧!我們等着你。”一路野花在狂風暴雨裡搖曳着。
“菲兒,我該怎麼辦哪?”
“花房,牡丹。”似乎感應到了周家大老爺的無助,他腰帶上的香囊在不停的搖擺着,一瓣兒月季花兒,被風吹的落到了香囊上,那匹馬也衝到了馬車被埋的地方長鳴着。
“馬?這不是周宅馬廄裡的馬嗎。難道是上天來解救菲兒的。”周瑾傲猛然心中亮起了希望,幾步跑下山坡,飛身上馬,奔馳在雨夜裡。
第二天,雨過天晴。青石板路被沖洗的乾乾淨淨,那座小山上滑落的泥土碎石在官道上堆起了又一座小山。堵塞了官道,很快的就被清理乾淨了,大家這才發現被埋在下面的馬車。馬兒已經死了,沒人知道它是吃了有毒的豆子;趕車的把式死了,沒有人知道他曾在泥石中掙扎過,臨回來的時候,還有人給了他100兩銀子,這100兩銀子他還沒有捂熱呼,就隨着他一起冰冷了。人爲財死鳥爲食亡,可死的不該是他啊。
周家大宅子的馬車昨晚在官道被埋了,車上的人死了。這消息如同長了翅膀的飛進了周宅的大門。有人正等着這個傳言。
“老大啊,你何苦要急着回來。等雨停了不行嗎。”周家老太爺老淚順着臉頰流下來,他是真的傷心啊。
“大哥,大哥,你怎麼這樣的命啊,你讓二弟心疼啊。”周家二老爺周瑾威哭着跑到了老太爺的院子。
“大哥,你就是太掛念家裡了,這才急着趕回來,大哥,你走的不應該啊。”三老爺真的被驚到了,他終究還是相信了事實的來到了老太爺的屋裡,和爹、二哥商量起大哥的後事。
“爹,眼下緊要的是把大哥的屍首擡回來啊。”
“老二,現在還在衙門的仵作那兒,得等仵作驗完了,才能准許我們擡回來呢。”
“爹,快跟四弟通個氣,叫衙門的仵作手腳麻利點。”
周家的老太爺和兩個兒子在合計着,各房頭的後院可是議論的更加熱鬧。周家的老大沒了,媳婦剛走了一年多他也橫死了,這是人家夫妻感情好啊,一個怕一個孤單,到那邊恩恩愛愛的過日子去了。有人悲傷有人樂,幾分真情幾分假。
“公主千歲,聽說昨晚周家大老爺連夜往回趕,結果被山上滑落的泥土給埋了,車上的馬和人都死了。”四房後院裡十二公主陪嫁的丫環稟報着。
“啊!有這樣的事兒,難怪大清早的院子裡鬧怏怏的,我得去看看家齊,這個孩子指不定多傷心呢。”
家齊少爺是半夜裡給噩夢驚醒的,爹爹不在家,颳風下雨打雷閃電的,家齊很是害怕,秦氏陪着他睡在大牀下的腳踏上,半夜的時候隨着一陣響雷閃電,睡夢裡的家齊哇的一聲哭開了。
“孃親,爹爹...”
秦氏急忙起來抱起了這個沒孃的孩子,不停的哄着。
“奶孃,你帶我去花房唄,我要看看那盆牡丹花兒。”家齊哭着說。
“小少爺,現在外面還下着大雨,等天亮了雨停了,奶孃再帶你去好不好。”
“不好,上次打雷就把牡丹花盆給弄碎了,這回我要去看着花盆。”
“小少爺,花房裡的婆子會注意的,那可是皇后娘娘賞賜的花,不會有事兒的。”
“奶孃,你不帶我去,我就自己去,反正我也認識花房的路。”
“唉!固執的孩子啊,你今晚這是怎麼了。奶孃就帶你過去看看,回來可要好好的睡覺。”
此時的周家大老爺也是剛剛跑進大房後院的花房,爲了節省時間,他是從後院的角門直接進到了大房的院子,這本是下人們外出採購時走的門。守門的老伯睡眼朦朧的給大老爺打開了門,接着又回去睡覺了,也許他根本就不記得半夜的時候,自己曾經給誰開過門。
那個自己精心挑選的花盆,裡面的牡丹耷拉着碩大的花朵,而旁邊的那盆月季花卻如同剛剛被澆過了水似的,花瓣兒上都是水滴。
“菲兒,我該怎麼幫你回到牡丹花兒上啊?”周瑾傲手捧着還在往下滴水的香囊,看着蔫蔫的牡丹花兒心痛的問道,豆大的淚珠從眼眶裡流出,滴落在香囊上,流進了花盆裡。牡丹花朵輕輕的晃動了一下,又無力的低下頭去,終於還是軟軟的趴到了花土上。
楚寧菲的魂魄拼着最後一絲心神回到了牡丹花蕊裡,可是她太累了,十幾裡雨路的借道奔波,魂魄離花的盡力一搏,臨了的雷電轟擊,讓她無法聚集三魂七魄。雙臂間的粉紅色綢帶,緊緊包裹住她顫抖的魂魄,牡丹花兒像是快要死掉了一般。
“爹爹,牡丹花要死了嗎,牡丹花,我不讓你死,你是孃親最喜歡的花兒,你也是爹爹和家齊最喜歡的花兒。”被奶孃抱過來的家齊又哭了,還帶着體溫的淚水滴落在牡丹花朵上。
十二公主過來的時候,周家的大老爺和家齊正守着那盆牡丹花兒,一個無聲的流淚,一個嚎啕大哭,懷抱着家齊的秦氏也是眼睛溼潤,她知道這盆牡丹花裡,有大夫人的魂魄,大夫人每次出現在小少爺的牀前,最後都會回到牡丹花上。她也明白了家齊爲什麼半夜要來到花房了,母子連心啊。
“大哥,你還活着,院子裡的人都傳言你的馬車被埋了。”十二公主驚訝的問道。
“公主千歲!我坐的馬車被埋了,我還活着,我寧願也被埋了,也不要菲兒爲我而死。”周瑾傲悲痛欲絕的說着,大滴大滴的淚水滴落到了牡丹花上。
“四嬸嬸,你給我的如意,奶孃告訴我那是一個寶貝,是叫人事事如意的東西,我把它放到花盆裡行嗎?我要牡丹花活過來,因爲它是孃親最喜歡的花兒。”
“家齊,四嬸嬸把寶貝給了你,就由你說了算,你放到哪裡都可以,如果四嬸嬸送你的寶貝,能讓牡丹花開放,四嬸嬸也高興。”
這件很小的如意,家齊愛不釋手的總帶在身上,這時他寶貝的把如意放在了花盆裡,將耷拉下來的牡丹花朵放到了如意的上面,眼裡的熱淚打溼了泛着金光的如意和枯萎的花瓣兒。
窗外雨後的陽光照射在如意上,彷彿濺起了點點金星,枯萎的牡丹花瓣兒慢慢的掉落進花盆裡,從花蕊裡又發出了一個花蕊,粉紅粉紅的......
周家大老爺笑了,家齊少爺笑了,秦氏笑了,十二公主含着淚水笑了。
花房裡的婆子昨晚睡了個懶覺姍姍來遲,院子裡就聽到了傳言,進到了花房裡猛然愣住了,那不就是大老爺嗎?他分明還活的好好的,一清早就來看那盆牡丹花兒,怎麼被傳言死了呢?這可是天大的新聞,可不能被別人搶先說出去,管花房的婆子轉身走出了花房散佈最新消息去了。
“爹,衙門的仵作還沒有檢查完呢,只說是一個吃了帶毒的東西,一個被掩埋的時間太長了窒息而死,問我們宅子裡要不要繼續的看看另一個是不是也被毒到了。”匆忙趕回來的四老爺對老太爺和老二、老三說道。
“什麼,還被毒到了,是誰的心腸這麼歹毒,和我們周宅過不去。老四,催促着點衙門,這件事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歹人一定要給我兒償命。”周家老太爺恨恨的說道。
“爹,大哥已經去了,就給他留個全屍吧。別叫仵作查了。”二老爺抹着眼睛說,不知道是真流淚了還是刮眼屎。
“大哥?大哥根本就沒在車上,二哥,你胡謅什麼呢。仵作說拉車的馬事先吃了帶毒的飼料,憋死的是趕車的把式,衙門那邊問我們宅子裡怎麼處理。”周家四老爺不悅的說道。
“你說什麼,老大根本就沒在馬車上。老天保佑啊,我周宅之幸之福啊。”老太爺高興的說道。
“大哥沒死。又是哪個嘴快的傳言,揪出來重重的責罰。”二老爺急忙跟着說,心裡可是悔恨的要命。
“二哥,你都沒弄明白呢,就把我給叫過來商量大哥的後事,這事兒鬧的,真是晦氣。”三老爺故意的說着。
“也不怪老二的事兒,一清早的滿院子都傳開了。衙門裡也沒有個人來報訊,真拿老百姓的命不當事兒。”老太爺說着。
“爹,您可不能亂說話,這人命關天的大事,衙門裡當然是要先驗屍了,況且死的不過是個車把式。值得先來給我們報信嗎。”四老爺一副官腔的說道。
“爹,二弟、三弟、四弟,你們都在啊,我沒有死是不是你們中間有人很失望啊。”周家大老爺的聲音從門外響起,驚異了屋內的幾個人。
“老大,你怎麼說話呢,難不成我們爺幾個還有盼着你死的人嗎?”老太爺不高興的呵斥着。
“爹,那座小山是被人爲的挖了一道大溝,爲的就是掩埋我的馬車。昨天拉車的馬忽然吃壞了肚子一路拉稀,趕車的把式偏偏把車停在了小山下,而且昨晚我本不打算回來的,都是趕車的慫恿。這些連起來看,想要我死的人除了宅子裡的人,還會有外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