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章 周宅風雨年 3

疑是仙女下凡塵,周宅大院亂人心。

劃過天際踏着星光,雙臂間綢帶飄飛。從高高的大樹上飛落下來的楚寧菲只想近距離的看看兒子,告訴他孃親就在你的身邊。可是,她剛剛飛下來,就引起了周宅大院的一片混亂。

“面若桃花傾國色,身如彩蝶落周家。”口裡吟誦着兩句詩詞的老四周瑾浩衝着大老爺書房的院子跑過來,剛纔他正在院子裡和晴兒享受浪漫的月色,正好看見腳踏大樹稍飛落的楚寧菲,只是角度不同,他只看見了如仙如幻的曼妙身影和被風吹起來的綢帶。

緊跟着他的還有院子裡的很多下人,尤其是後面散落小院子裡的人們。前些日子秋菊來的路上發生的事,生生被老太爺給壓下去了,暗地裡大家還在議論,如今,爭論可以結束了。說是女鬼的人徹底服氣了,這哪裡是嚇人的鬼,分明就是九天仙女下凡間。只是一會兒,周宅外面的大樹上,牆頭上便站滿的人,都向着仙女落下的方向議論着。

“孃親,我夢裡的孃親就是這個樣子,孃親,你是不是看到家齊放的鞭炮了,是不是聽到了家齊的喊聲纔來的。孃親!”家齊高興的叫喊着,撲向孃親的懷抱。

“秦氏!”楚寧菲心急的叫道,自己只是個虛幻的影子,家齊一定會摔倒的。

“小少爺,奶孃抱着你看孃親。”秦氏快步的攔住了家齊,抱起了他和楚寧菲相望着。

“孃親,家齊要抱抱。”看到兒子高興的流出了眼淚,楚寧菲多想把兒子抱進懷裡,可是她做不到啊。

“小少爺,你的孃親還離着這裡很遠,只是她的影子回來看你了,不信小少爺去摸摸你孃親的臉。”秦氏撿着孩子能聽懂的話說到。

家齊果真伸出小手摸向孃親漂亮的臉,去發現自己的小手什麼都沒有摸到。

“奶孃,真的是個影子哦。那我們悄悄地和孃親說話。別把孃親的影子給嚇跑了。”家齊小心眼裡撲撲騰騰的興奮着,多少次都是做夢看到了孃親,如今真的站在了自己的身前,卻不知說什麼了,只是不停的喊着孃親、孃親...秦氏則是喜極而泣的抱着小少爺默唸着,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一定是您顯靈了,讓這對苦命的母子相見,阿彌陀佛!

而同樣看到從天而降的仙子般的周家大房已死的大夫人,小福子卻呆愣在原地。眼裡幾分不可置信還有幾分恐懼不安。這時,大老爺書房小院兒的門外,已經聚集了很多人,虔誠的跪拜在清冷的月色中。

“仙子,您神駕蒞臨周宅,可是預示着我今春的考試能夠金榜題名。萬能的神啊,請指點瑾浩迷津。”周家的老四周瑾浩大聲的詢問到。

“仙子,您是不是前些日子也來過,我們看見的就是您的仙姿。我們後面的小院子本是下人的居所,您去了我們那裡,我們那裡是不是就要出龍出鳯了,我們世代爲奴的日子就快要結束了嗎?”

“仙子,您神能通靈,保佑我肚子裡的孩子吧。”

......

亂了,院外徹底的亂套了,跪拜的人們都在述說心中所願,乞求九天仙女的庇佑。聞訊回來的周家大老爺反而被擠在了人羣的後面。

“秦氏,小福子,到底什麼情況?”周瑾傲在人羣后面大聲的問道。

“爹爹,您快進來,孃親的影子回來了。”家齊揮着小手高聲叫喊道,稚嫩的聲音立刻被淹沒在越來越亂的禱告聲裡。

“大夫人,請您放心,我會照顧好家齊小少爺,一定叫他生活的快樂健康。”秦氏真誠的說道。

楚寧菲感激的對秦氏施禮無言的謝道:“秦氏,拜託了。這個院子裡有人想要加害他,你要多加小心。”

秦氏是懂非懂的點着頭,她彷彿明白了已死的大夫人的意思。

門外人羣后面的周瑾傲更是着急了的喊道:“小福子,那個影子是誰啊?”

呆愣着的小福子這才驚醒過來的喊道:“大老爺,她是...”

還沒等小福子說出來,楚寧菲揮起胳膊上挽的綢帶,小福子嘴裡的話就被嚥下去了。門外的人只看見仙子飛起的綢帶。

楚寧菲根本就沒想到會引起這麼大的騷亂,此地不能久呆了,自己的道行不夠,別給家齊和夫君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她深深的看了一眼兒子和秦氏,瞬間消失在衆人眼前。

“仙子走了,仙子走了。”很多正在趕過來的人們惋惜的說着。

周家大老爺終於進到了自己的院子裡,就看到家齊和秦氏還在剛纔的地方發呆,旁邊的小福子,嘎巴着嘴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爹地,你怎麼才進來,你都沒有看到孃親的影子。”家齊看着爹爹埋怨着。

“ 孃親的影子?”周大老爺問道,看向一旁的奶孃秦氏。

秦氏輕輕地點了一下頭,抱着家齊走回了屋裡。她知道有些事是不能說出來的。

“小福子,你也看到了嗎?”周瑾傲心急的問道。

“啊,啊...”小福子連說帶比劃,可是周瑾傲只聽見啊,啊的聲音。這孩子,被嚇傻了不成。周大老爺無奈的回到自己的書房裡。

書房裡暖融融的,角落裡放着火盆,桌子上的牡丹花還嬌美的綻放着。周瑾傲深情的看着牡丹花自語道:“牡丹花兒,你剛纔看到菲兒了嗎。我的菲兒是最好看最善良的女人,她就在我的心裡,每個夜晚我都要想着她的樣子才能睡着。牡丹花兒,菲兒一定是被外面的人給吵鬧煩走的。在我的心中,菲兒本就是九天的仙女一般,菲兒,您就忍心連夫君的面都不見的走了嗎?”

“菲兒!”周瑾傲驚叫道。那朵寒冬裡綻放的牡丹花兒上站着的分明就是他日思夜想的菲兒。周大老爺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生怕嚇跑了花上的殘影。

“菲兒,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和我見面的。菲兒,對不起,我酒後失德睡了雲兒;菲兒,我還是沒有勇氣忤逆孃親,不叫她說出那兩個字;菲兒......

周家大老爺不停的呢喃着,看着牡丹花兒上,楚寧菲的身影漸漸的淡了,淡到虛無。只有面前嬌豔的牡丹花兒散發着濃濃的香氣,彌滿了整個書房。

今夜的楚寧菲沒有再出去,她在兒子和夫君淺淡滿足的鼾聲裡也進入了夢鄉,她也就沒有看到拐過月亮門,溜進趙九娘屋子的黑影。

老太爺坐在老太太的房間裡很久了,看着老太太打發着一撥撥進來稟報事情的下人和前來請安的幾房兒媳婦。等到大家都走了,他還是不知道怎麼過問,秋喜掉了孩子的事兒。

“老爺,這一大早的都來說昨晚九天仙女來到我們周宅的事情,我看都是無稽之談。還有人說那個仙子是咱們周宅死了的大房裡的大夫人,我呸,她也配稱爲仙子。一個小家子裡出來的有幾分姿色的女人罷,也就是你那個不爭氣的大兒子,把那種女人捧上了天,賤人一個。老太爺,你可不能爲了一個賤人毀了好不容易構置的人脈。”老太太拿大兒子說事兒,堵住了老太爺想要出口的質問。心道,就是我做的,你有憑據嗎,一個伺候我的下人,也想和我平起平坐,做夢去吧!

這時,秋喜身邊的貼身丫頭走了進來,在老太爺的耳邊低語了幾句。還一臉泄氣的老太爺頓時來了精神的吩咐外面的下人道:“去吧老大、老二、老三、老四都叫到我的書房裡,我有事和他們交待。”老太爺說完看也不看老太太一眼的走出了她的屋子。

“呸!什麼東西啊,整天神神叨叨的,以爲誰想知道似的。”老太太不屑的看着走出去的老太爺和秋喜身邊的丫頭心裡想到,卻是腳不由己的跟着老太爺去了書房。

“爹,您不愧是族長,您的心思怎麼那麼的多啊。天降祥瑞,我們周宅鴻運當頭,前景不可限量。”聽了老太爺的話,週二老爺周瑾威拍案叫絕的說道。

“就是,只有娘不信,我昨晚可是親眼所見,仙女就從天而降,踩着大樹稍飛進了大哥的書房院子,家齊、家齊的奶孃和管家福伯的兒子小福子都看見了。爹,今春的考試,妹妹的選妃都是個好兆頭。天上的仙女肯定是看到了周宅是塊福地這纔到此歇歇腳兒。昨晚我可是很虔誠的跪拜了,神仙一定會保佑我取個好名次。”老四周瑾浩幾分自豪的說着。

“我雖然沒有親眼所見,聽院子裡的下人說的有鼻子有眼兒,斷斷不是虛的,就如爹說的那樣,咱們周宅的好運氣來了。爹,您老可是越來越精明瞭,開春的族長考覈您是手拿把掐的連任了。”老三週瑾餘奉承的說着。

老太爺滿意的看着幾個兒子心道,這個點子可是你們未來的小媽想出來的,秋喜的鬼點子就是多,什麼家宴上掉了周宅的老來子,那算個屁事啊。管她仙子是不是楚寧菲的魂魄回來了,都是我們利用的好機會。老大媳婦,我可是從來都沒說過你是個賤人,你既然回來看望那爺倆個,也就成全成全我吧。開春的族長我必須連任才行。

“老大,事情是在你的院子裡發生的,你怎麼不說話呢?”老太太聽着幾個兒子的話也覺得只是個好由頭,她心裡還是有點堵得慌的問道。

“娘,有什麼好說的,看到的人那麼多,還用的着我來說嗎。”周瑾傲不耐煩的說着。

“我聽趙九娘說,那個仙子模樣的人是楚寧菲那個賤人回來了,這可是真的。”老太太一直爲這個事兒堵心的接着問道。

“娘!菲兒她已經離開了我和家齊,您就不能留點口德嗎。菲兒永遠都是我心裡最高貴的女子。”周大老爺頂撞着老太太。

“反了,反了。看來昨晚上是真的那個賤人回來了,這都挑唆起兒子忤逆親孃了...”

“閉上你那張臭嘴,昨天晚上是神仙派仙子下凡間,落到了我們周宅,那是我們的福分,你要是再提大房裡楚寧菲的名字,別怪我不講夫妻情分的休了你。”老太爺大聲的呵斥着,這可是個翻牌的好機會,萬萬不能毀在老太太的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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