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經千丈風波,萬般蹉跎,總算飛到了絕情殿。白子畫提着花千骨,飛身落地… 她卻仍在緊閉雙目,繼續拉着餘音哭喊…似乎還在下墜一般…
白子畫將提着的小丫頭放下…突如其來一停,沒能讓她冷靜下來…花千骨反倒如驚弓之鳥聽得拉弓之聲,體會不到此刻驟然停下,是墜地… 還是落地…?
伴着她的最後一聲驚呼,小小的身子轟然便要倒地。唬得白子畫連忙抱住她…
他亦不安地閉上雙目,深吸了一口氣,方再次睜開,看了看懷中瑟瑟發抖的她,那種蹙額窘態,令人看着更覺生憐。
只是,不知這般抱她與方纔丟她下去那般抱她、有何不同?是否依舊唐突冒昧?而若是鬆開她,她恐又即刻倒地?
一時間,繼續抱她與丟下她在心中凌亂流轉,左右爲難…
終於還是體會到已不在夜空中乘風破雲,沒有流雲刺骨,沒有風聲鶴唳,不見許多動靜,唯有一個轟隆隆的暖爐在溫暖着自己…
白子畫抱着她站了好一會,花千骨才平靜下來。她收了哭聲,慢慢睜開眼,方意識到師父與自己哪裡還在飛?分明正是已然着地。看眼下這般光景,許是並未墜毀…
只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眼前抱着自己的師父,不知爲何有一種令人匪夷所思、深不可測的美感?
她只望了他一眼,一連串驚世駭俗的畫面隨即又排山倒海地席捲回來。從自己千不該萬不該向他陰差陽錯展示了裸背,到夜空中的種種種種不堪回首…
雖然自己輕薄他並非故意,而幾自心頭砰砰砰的怎就跳個不住?
氣氛着實尷尬到了極點…不曉得接下來如何向他開口,便只得哭着開口,“嗚嗚嗚…”
聽到自己的哭聲,花千骨亦頗爲驚訝自己此刻怎的又哭了?既然沒事了,那淚盈滿臉又是何道理?真真是莫名其妙?可就是控制不住,哭得自己頗有些不好意思…
適才她已然平靜下來,白子畫更不知她爲何驀然翻臉又哭了。如此不明所以又不知所措之際,一股非禮的錯覺爬上了他不染纖塵的面龐,紅白交錯過後,他會意到莫不是這般抱她亦萬分不妥?
心下慌作一團,便要似前番那般撒手將她丟在地上…
理智徘徊在邊緣處…,終究還是頓了頓,意識到此刻慌亂的鬆開手,她便會摔得不輕,於情於理不合…
一路飛奔到她的屋中,到了她的牀榻處,才慌亂地鬆開手…
花千骨邊哭邊被師父抱着飛奔… 突如其來被鬆開,落了下去…
只勘勘幾尺,摔在其上,卻疼得有一種晴天霹靂之感,怔怔地望着師父,又是一嚇。然,正所謂物極必反,她反而被嚇得收了哭聲,霎那間清醒得不能再清醒。而原本溫暖的氣息,頃刻化爲烏有,剩下的只有師父撥轉腳頭,頭也不回地大踏步離去…
花千骨坐在牀邊揉着先着牀的腿,想來不是不報,只是時辰已到。不知腿上是否被摔出淤青,不對,疼的是受不住盈盈一握的脆弱之心啊。即便不曾受傷,被師父這般毫不溫馨地一丟,還是不免有些愁苦…
他爲何如此把自己丟了便走?莫不是自己的哭聲氣到他了?只是他怎可這般小氣?
轉念一想,即便師父摔自己也不能怪他,今日錯了又錯,輕薄又輕薄,即便他氣也是理所當然。可不知他現在氣得怎樣了?是否會氣大傷身?
哎… 師父的氣,還是不要想得太過明白爲好。參得越透,越受傷…自己受傷也罷,只是會不會把他氣到似生生颳去絕情池水傷疤那般地步?若是如此,該如何是好?冥思苦想了一陣子,仍是愁眉不展…
將她丟下之後,白子畫愧於面對她的一張因自己抱她抱得頗失體統而哭花的小臉,不得不慌亂出門… 再去靜下心… 他在她的殿檻外站了許久,細細回憶,方纔究竟發生了哪些凌亂不堪之事,才使自己今生前所未有地手腳無措?其中一件…她好奇自己爲何將御劍秘訣說與她聽?
因自己仙姿不凡,道心堅固,很久很久以前,久到都無法記得何時何地,便將劍御得如行雲流水,出神入化…從未出過半分差錯。不曾想,今夜竟將劍御得一塌糊塗,險些送了她的性命?又如何教得她?
想到此處,只他一人獨自站在殿外,面上卻染了薄紅,不知是尚未褪去或是新添上的…
燃眉關頭,她幾近丟了性命,那一刻卻仍不忘喚着師父,這又是何故?
靜夜月明如晝,照在他幽深的眸子中,泛出星星閃閃的光芒,似有些悵然所失…
他望了望花千骨的屋子,嘆了口氣,轉身向自己的寢殿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