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人們貌似只顧着各自忙碌, 並不在意這師徒二人!花千骨緊繃的心快要驚得跳出喉嚨,心下詫異不已,“話說當今世上好生開明, 師父如此熱情奔放地抱着自己, 竟沒有吸引到丁點的目光, 可驚可嘆可喜可賀?”
花千骨不禁覺得很奇怪, 短短一年之隔, 同樣的集市,卻判若兩樣?又觀摩了一陣子,越發覺得不對勁。即便是師父買東西時, 仍抱着自己,店家依舊對此不屑一顧, 這究竟是怎樣一回事?
若是衆人眼拙, 不曾發現師父抱着她, 倒也說的過去。偶爾還有人會望一望師父懷裡的自己,隨之又置若罔聞……顯然還是有人發現的嘛!
她怎樣也想不通, 或許想不通的事就不該傷神費力,既然如此,無人在乎,她也好僥倖過了羞死這一關。免得死得如此不壯烈,留下師父孤零零的一個人!
偷眼望去, 師父神情陳靜, 冰冷如初, 即便如此, 卻無論如何掩飾不掉那近在咫尺的魅惑, 他如畫似夢的餘光足以攝取她的三魂七魄。
看過師父之後,她不受控制的走了神, 忘記了世人如何看待他們。或許世上再無哪個女子,被他抱着時,還有功夫不淪陷其中,去想其他。
她漸漸地沉溺了下去,羞澀反而弱了些。響午的驕陽照在二人身上,映出一道美麗而奇怪的疊影,她努力地勸着自己,能多享受一會師父的懷抱,何樂而不爲,就不要再羞了吧?
然,無論怎樣,心中也收不去那最後一點忐忑,時不時的,她還會探出小腦袋,四處觀瞧行人的目光,偶爾驚驚怕怕、偶爾慌慌亂亂…
眼見着集市之行就要有驚無險地結束,而師父抱着她即將越過最後的人羣。就在這轟隆隆地心跳眼看着偃旗息鼓,她擔驚受怕地事終於發生了,先是被一兩個人回頭觀望,議論紛紛。
雖不知他們議論着什麼,但用餘光偷瞥,顯然是與師父抱着自己有關!她不禁心裡慼慼然,偷偷地晃着師父的衣襟,暗示他,“師父,快帶小骨逃走啊,快逃啊,求你了,師父,嗚嗚嗚!”
而他不知是尚未來得及與她心有靈犀,還是不以爲是,只波瀾不動地撫了撫她的背,亦暗示般地無聲訴說,“小骨,無妨。”便繼續一如之前地踱步。
好在剩下的人羣並不壯大,萬不得已,她索性將頭埋在他的懷裡,渴望着熬過這最後一段難於上青天的艱程。
屋漏偏逢連夜雨,正閉着眼,體會着越來越熙熙攘攘地議論之聲,度刻如年之際,不知何時是個盡頭,卻感到師父停了腳步,儼然是被什麼耽擱住了。哎呀,這如何是好?轉念又一想,師父武功天下第一,這世間有何事可以攔得住他?他明知自己這般羞澀,還絲毫不留情面,明擺了捉弄自己嘛?徒然由羞生怒,但卻不好大聲嚷嚷,只硬着頭皮低語,“師父,如何不走了?嗚嗚嗚,你再這樣,小骨師父不理你啦!”
因她害羞過甚,聲音嗡嗡嗡嗡。他雖聽得清,路人卻摸不着頭腦。一干人等本就被這一絕色的交疊畫面所吸引,再加上如謫仙般的男子懷中傳出的曼妙之音,更是被吸引住了眼球,挪不動腳。剎那間,人羣蜂擁而至,將白子畫圍個水泄不通…
總覺得哪裡不對,花千骨再一擡頭,只覺得慘不忍睹,不得了了。而這些人真夠後知後覺的,怎直到現在,纔想起來圍觀師父抱着自己的驚悚畫面?心下大石放下又落上的滋味是何等糟糕?不管怎麼說,現在該如何是好?
“公子,賣多少銀子啊?”卻聽一人忍不住問道!“看她這樣可愛,我出六兩銀子,你看怎樣?”
“我出八兩”,有人不服氣地立刻出來擡價。
“我出十二兩”,有錢的真真是人外有人。
“二十兩,不能再多了…”,銀子多的亦是山外有山!
花千骨被這一連串地叫價惹得心中又一激靈,“什麼?自己乃是堂堂長留上仙的弟子與師父,怎被人談論起價錢了?而師父竟還在沉默寡言,他到底打算做何處置?”她雖不願擡頭,但卻忍不住委屈不已地晃着他的手臂快要哭出聲來,“師父….嗚嗚嗚…”
這一聲悅耳的“師父”方一出,惹得衆人毛骨悚然,只聽得一陣錯亂地驚呼交織在一起,隨之,耳畔邊便傳來了靜候許久的人仰馬翻之聲,唯聽清膽大的急衝衝呼出幾個破碎之音,“啊,她…..竟….叫他…師父….那…就是…”
衆人逃竄了,花千骨反而駭然不已,“到底是怎樣一回事嘛?”她再顧不得隱藏,不得不擡頭探個究竟,人羣已然四散奔流。
“啊,逃命啊….”花千骨恍恍惚惚聽得衆人邊逃邊喊!
“什麼,什麼,什麼?”花千骨被這一景象嚇得又一怔愣!
放眼觀望,方纔還水泄不通、不亦樂乎的人羣。此刻卻,哭爹喊娘,抱頭鼠竄,好一派落花流水的景象。而偏有兩個不信邪地,一老一少,不肯隨波逐流,還留在那裡目瞪口呆!老的着黑色金邊長服,以金線繡着流紋,在日光的掩映下,熠熠生輝,滿臉富態,絕對是珍珠如土金如雪那一型的。少的一身青衣打扮,相貌堂堂,舉手投足間,盡顯雍容華貴,明明是見過天大的世面的。故而,他們便與衆不同了!
“此二人要不要這般劍走偏鋒?無論你們閱歷過多大的陣勢,大家都逃了,您二位怎就不跟着逃?唉,這又何必呢?”花千骨心下茫然出一臉冷汗,“而眼前發生的一切,究竟何解呀?待二人消退之後,還待向師父討個說法纔是!”
她正百思不得其解間,卻聽得面前二人邊發呆邊不忘繼續向白子畫寒暄,“公子,恕我等失禮了,衆人雖匆忙逃去,我們倒是見過一些世面的!她既然開口叫師父,實屬不易,想必你不會賣掉。”
說話的顯然是那年少的,花千骨心道,“總算有個識趣的,買賣女子,成何體統?更何況他們竟光天化日之下與師父談論此事,簡直是豈有此理!而話又說回來,難道自己不叫他“師父”,不是師父的徒兒,就該被賣不成?”
只聽得師父冷冷地答道,“你既知道我不會賣,便不必多言,恕我還有事,不能在此久留!”說罷,師父抱着自己繼續前行….
既而,又聽那少者繼續追問道,“我本不該奪人所愛,只是爹爹向來一無所缺,心中已無所念,生活難免失了生趣。近幾年來,他從來都是眉頭不展,提不起精神。不想此日,看到她開口叫師父,竟能博爹爹一笑。君子有成人之美,望公子再考慮考慮。這樣,我出六十兩,你看如何?”
“自己哪裡是用錢能形容的?買賣之事到底有完沒完?”花千骨又羞又怒,更緊地抓着師父的衣襟,頭也不擡,險些對那少年張口嗤之以鼻,只是亂子是師父惹的,到看看他如何收場?
白子畫眉頭微簇,聲音略有些不快,冷冷地說道,“公子不必多言。”說罷,他抱着花千骨大踏步向前行去。
“是六十兩黃金,不是白銀,閣下當真不考慮了?”少年繼續窮追不捨地望着那白衣男子的背影大喊!
白子畫是仙,而此二人區區凡人,怎好與他們一般見識?他並未答覆,只是加快了步子,不肖片刻,便拋掉了二人,遠離了集市。
到了無人之地,他方將她放下。花千骨一路緊緊地抱着師父,心中五味雜陳。到此,總算鬆了口氣,頗有些嗔怪之意,忍不住晃着他的手臂,問道,“師父,竟然有人要買小骨啊?如今,這世上已然是無法無天了?你身爲長留尊上,怎就不管管?”
白子畫嘆了口氣,食指輕輕摩挲她稚嫩的小臉,略有些不安地答道,“想不到如此這般,依然會有人惦記着我的徒兒,以後還是少帶小骨出門爲妙…”
她集壓了一肚子的話,想要與師父理論。只是,到了此刻,在他仙姿繚繞的威懾下,倒也沒了膽量。唯有邊撒嬌邊質問道,“師父,是你非要抱着小骨的。所以…所以,才惹了麻煩!你怎就不早些放下小骨?”
“師父抱着你,都會有人垂涎,若是放下你,丟了該如何是好?”
“可是,師父…”
“爲了少惹些麻煩,師父隱去你的身形,且用了障眼法,沒想到,還是…”
“什麼,師父用了障眼法?那爲何之前無人介意。反倒,後來….”
“集市東側,盡是些瑣碎布匹,衣物。衆人只是急着購置些家用之需,自然無人注意。”
“而到了西市,便不同了?”花千骨恍然大悟,“西市多是販賣家禽,花鳥,美食。師父莫不是將小骨障眼成小雞了?”
“小骨,你雖生得嬌小?但總不至於如雞那般形容?”
“啊,師父,那究竟是什麼,被師父抱着,能與小骨一般大小?”
“豬…”
“啊………………………..師父壞死啦,小骨當真不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