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強大的魔界近來衰敗得一蹶不振, 原因不是仙魔大戰,不是天罰,而是出於某些…奇怪的…理由。
兩百年前, 魔神納了個叫金舌尖的王后。此後美得頗爲過分, 過分到比起那些一顧傾人城, 再顧傾人國的貨色, 還要甩出她們幾條街!
弱水三千, 魔神眼裡只有她一人。然身爲王后,她雖不曾有什麼興風作浪的舉動,魔界卻因爲她, 漸漸揭不開鍋了!她就是這樣美色與食量都驚人的過分!
金舌尖本爲食神之女,祖傳得胃口出奇。而在她身上, 胃口又進一步飛昇。她食量亙古未有地驚天地泣鬼神。爲了吃, 她滿六界地逛蕩!有吃食的地方, 就有她的存在。
那一日,仙魔盛宴, 她吃得歡天喜地。而恰好魔神也吃得很開心。酒逢吃己千杯少!就這樣,他們一見鍾情…
說來也怪,日子久了,魔界的各類瓜果蔬菜,飛禽走獸, 加起來也填不飽她的肚子。當魔界被她吃得越來越窮, 窮到糧食奇缺時, 終於引起一場轟轟烈烈的魔民起義!
魔神因一時大意, 眼睜睜地看着金舌尖被暴民掠走, 卻無力及時阻止!甚至那時,她還懷有即將出生的孩子。
即便他法力高強, 後來評定了叛亂,但她們母女卻不知所蹤…
……
十五年後,長留仙山…
“小骨,將草吐出來..”
“師父,小骨…不吐…”
長留尊上簇起眉目,憤怒之聲另那個嬌小的女孩頗有些不寒而慄,“小骨…”
女孩竊竊地低下嬌羞眉眼,卻仍抱有一線希望地苦苦央求,“師父…小骨……可不可以……不吐……”
白衣仙人憤怒不已,“你這個孽徒究竟吐不吐,連爲師的話都敢不聽?”
“弟子知道錯了,師父莫要生氣!小骨吐就是,只是可不可以留下幾根含在口裡,幾根就好!”嬌小絕美的女孩可憐巴巴地望着那白衣仙人,燦若星辰的雙目閃着懵懂的光芒,彷彿一個犯了錯而戰戰兢兢的孩子…
白衣仙人頗有些於心不忍,可默了片刻,還是不能由着她胡鬧,厲聲道,“爲師說了多少次,草不能吃!”
她繼續撲閃着長長的睫毛,湊上去扯了扯他的袖子,“可是…徒兒真的好餓…”
他微不可聞地嘆了氣,未置可否,拂袖踱步而去,只留下一個丹青難描的芳華背影……
也難怪他會無可奈何,養了個時不時便餓到不能自已的徒兒,丟也不是,留也不是。怪只怪當年一時衝動…
多少世多少生前,那個悔之晚矣的白衣仙人依舊叫做白子畫,而那個貪吃女孩名曰花千骨……
……
猶記十五年前,他要繼任掌門,需去人間歷練。時值端午,四處是一派吃天喜地的祥和場面。其中,最爲顯眼的是,各式各樣的糉子琳琅滿目!
衆人無不專注着糉子,買的買,嘗的嘗,怎叫一個熱鬧非常。
然白子畫活了千餘歲,見多識廣,區區糉子,又何足爲奇?
他本不將稀奇古怪的糉子掛懷於心,只將目光專注於人間疾苦之上,可是有人在此佳節吃不上糉子?是他最憂心的事!
行着行着,卻不曾想也有那麼一個糉子,另他唏噓不已!
那是一個碩大的、會動、會哭、會笑、鶯鶯語語的糉子。
起初他還以爲碰到糯米精什麼的在糉葉中嬉戲。
待他催動仙絕,拂開棕葉,正欲斬妖除魔時,方大吃一驚!糉子葉中竟包着一隻粘滿米粒的女嬰……
那女嬰正在舔手上最後一坨飯糰,見了他,眨了眨懵懂的小眼睛,似是思索着什麼。而後片刻,她意想不到地抖動着小手,將飯糰遞與他,示意他也吃。
就這樣,一時衝動,白子畫的清修寡慾的生活從此便毀了…
話說花千骨之所以被包在糉子中,也是她孃親爲了保住她的性命,不得以而爲之。
作爲六界胃口伸縮度最強神女,無時無刻不需要吃東西。而落在暴民手裡,又怎能再填飽肚子?眼看着自己就要餓得一屍兩命,她拼勁最後一絲神力,將誕下的女嬰偷偷包入糉子…
花千骨是世間第一個神魔混血,因此有着愈發絕美的容顏與青出於藍的資質!
祖傳下來的天生嗜吃過度,到她身上,亦是上升到了一個新高度。長留仙山不比魔界,本不缺衣少食。
花千骨小的時候,白子畫憐惜她年紀尚幼,也曾命弟子爲她沒日沒夜地做包子,也就只有包子廉價與美味並存。
到了後來,山上能吃的植物動物基本上都做了包子餡。
曾經蔥蔥蘢蘢的茂密仙山,現如今唯有青草與光禿禿的嫩木,在霧靄中,潸然而立。
對於修仙弟子而言,他們只需利用吐納之術,吸天地之靈氣,便可以活下來。是以,食飯更多的是樂趣,餓了也不會死。
而花千骨即便刻苦鑽研,在參透吐納之法後,卻還是與其他修仙弟子不同。雖然她此時的食量也就比常人多那麼一點,但還是需要吃很多東西。
入目出,盡是師父的草藥堆積,每日看着,不能吃,更是餓上加餓。
在白子畫成爲長留尊上之前,他乃是個極其擅長煉藥的小仙。多年來,以奇藥懲治妖魔無數……
僅僅憑藉他所煉製的藥,另妖魔聞風喪膽,便避免了六界仙魔的各種血光之災……
而懲治妖魔的藥雖對人界與仙界做出了巨大的貢獻,但也具備這各種難以想象的殺傷力……
饒是花千骨再餓,也不敢覬覦師父的藥!吃下後,各種後果,有一萬種生不如死的可能,不堪設想……
見師父匆匆離去,她猶豫了片刻,不忍再讓他失望。本打算吞掉五根草的她,最後只吃下了四根…
花千骨強忍着飢腸餓肚,捱了幾個辰後,委實受不住了,便又想着去食草。
只是自己下幾萬個決心,不再惹師父生氣啦。若是被他瞧見又亂吃東西,該如何是好?
她思來思去,究竟是吃還是不吃,不吃還是吃,真真是個難題!她越想心越亂,越亂越掙扎,終於,還是情感戰勝了理智。她狠下心來,決意再也不吃草了,但腿腳不聽使喚地踱到了充滿芳草清香的山間,那氣息好不誘人!
“花千骨,不能吃,絕不能吃!”她的心聲提醒她,“你的胃算的了什麼,再餓上三五日又算的了什麼,你這樣貪吃,對的起你的師父嗎?”
“花千骨,你的心聲在告訴你,要遵從本心啊…”
“花千骨,你要挺住…”她心一橫,口一閉,“明日昴日星官還會照常升起太陽,又將是新的捱餓的一天,何必計較一時吃飽,不吃了,不吃了…!”
無數個聲音在她耳畔邊交響,吵得她思考不能。她用纖細稚嫩的小手捂住疲憊不堪的雙耳,如此,她便聽不見那些心聲了。
也不知天人交戰了多久,再次睜開眼時,她還是邁不開步子,“師父,小骨胃不自禁了,就只食一根,便吐出來…”
然待她食過一根,又想着再食一根,當她將一大片綠油油的青草食光,終於填飽了肚子,卻已鑄成大錯。她望着眼前光禿禿的一片,欲哭無淚。
她飛一般地逃回小屋,正撞到了一個堅實的脊背,一股再熟悉不過的藥香侵入鼻中。
她正幻想着那不是他,一個更熟悉的聲音讓她再無法欺騙自己,“小骨…,爲師正要尋你…”
此刻,她做賊心虛回來,只盼着青草早些春風吹又生。卻不知如何將做賊心虛敷衍過去,“師父,小骨…嗝…不知…嗝…師父…,嗝..嗝…駕到…有失嗝…迎…”
自己早不打飽嗝,晚不打飽嗝,怎麼這會嗝…就上來了!這下好了,該如何解釋飽嗝她恨不得抽自己兩個嘴巴,將飽嗝抽消停!
她越是忍,就越是控制不住。而出奇意料之外,師父彷彿並不曾留意,“小骨,收拾好了,便隨爲師去瑤池走走…”
“啊…師父…徒兒,多…嗝…有…不…嗝…”
未待她嗝…嗝…完畢,卻聽他繼續說道,“難道小骨連仙魔盛宴都不想去了?”
“什麼…師父…你說什麼…?”飽嗝頃刻間被噎了回去…
“隨…爲師…赴宴…去…不是五日前就知會你了嗎?”
花千骨捂着吃撐的肚子,有一種想餓死自己的衝動,她竟將如此重要的事忘了?忘了爹孃也不該忘了這麼大的席面啊?
……
自打金舌尖失蹤了十五年後,魔界的口糧消耗速度大大降低。與此同時,魔神努力培養新的糧食種植手段,讓魔界很是豐收了幾糟。
現今的魔界又恢復了以往的豐肉足食,而伊人卻已不在…
他時時刻刻不放棄等待着他們母女回來。待到那時,再也不會讓東西不夠吃了,再也不可以讓她們母子餓肚子….
仙魔盛宴上,仙子們爲保持仙姿,縱使平日裡吃得如何囂張,在這樣的場面上也是故作矜持。每食一口,方掩口優雅慢慢吞下…
魔神無心這一屆的盛宴,只想着應付了天帝,便早早退去,繼續尋找他們母女的蹤跡。
然正待他離席之際,遠遠地望去,角落裡有一個毛毛躁躁的小丫頭,捂着已然撐到不行的肚子,旁若無人地吃來吃去,絲毫不去演示萌色可餐的形容。
那是一種似曾相識的美,那種飢不擇食,撐亦不擇食的美感,傾國傾城也無法企及。只不過,比起他的舌尖,那丫頭還是胃口小了些…
也不知爲何,他在她身上,彷彿找到了一種一直想要找回的東西。
魔神走至她的近前,道出那一年他曾對金舌尖說的話,“姑娘,可原意隨本神去魔界,我定會讓你吃遍四海八荒...”
花千骨正忙着品嚐各類新奇吃食,突然被打斷,本該氣惱。然她今日委實飽得不輕,無心再去計較其他。她好奇地望向來人,一雙清澈的眼顧盼生輝,“你是誰?爲何帶我去魔界?”
她的目光流光溢彩,透射着六界最美的色澤,讓魔神冰冷了十幾年的心起了波瀾暖意。她是誰?難道…
魔神不能確認,但還有誰,會這般像他的舌尖?他的聲音愈發溫柔,“因爲,只要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這樣…可以嗎?”
“這…”
“姑娘,跟我走吧,我是英明的魔神,我的名聲你該聽過的,從來都是一言九鼎!”
的確如他所言,六界誰人不曉得如今的魔神是比天帝更英明的明君。他不會出爾反爾!
而另一方面,從小到大,師父都是看她不順眼的,她想做什麼都不行,想吃的總是不夠,而現下,翻身的機會來了,爲何要還猶豫?
“魔神,…我不跟你走…”她斬釘截鐵地答道!
魔神雖是明君,但憑着自己霸氣與絕色並存的英姿,可是從未遭過雌性拒絕的!更何況,眼前之人很可能與深愛自己的金舌尖有着莫大的關係!他又怎能輕易放手?
他不肯離去,情不自禁地拉起她的手臂,“姑娘…你…一定要…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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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神正欲繼續強行拉她,手卻不由自主地抽動了起來,強大的內力彷彿也被抽空了一般。
而後,他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清醒地意識到,自己時而“喵…喵…喵…“,時而“嘎嘎…嘎…”,時而,“汪汪…汪…”在衆仙魔瞠目結舌下,如跳蚤般一躍一躍地跳回了魔界…
擱下魔神本就悲涼的生活,又添了幾分悲催不提,但說白子畫中途專橫地攜着花千骨離開了仙魔盛宴…
左右花千骨此次算是飽透了,也並未過多留戀…
只是,不比尋常師父押着她的形容,他如抱小雞般將她抱在懷裡,快要透不過氣來,毫不留情地押回了長留仙山…
直到回了長留的絕情殿,方將她匪夷所思地鬆開些許縫隙…
他不滿地質問她道,“小骨,爲何不與魔神走?”
“師父也想着小骨走嗎?”
“不是沒走嗎?爲師問你爲何不走?師父這裡不是吃不飽嗎?魔界不是什麼吃食都有嗎?如此,還不走嗎?”
“師父的問題太多,小骨錯亂地不知從何說起?”
“你想要什麼,魔神不是都給你嗎?”
“可有一樣東西魔神給不了…”
“是什麼?”
“師父爲何給魔神下藥?師父不是說過,錯就是錯,對就是對嗎!你這樣做對嗎”
“誰敢對我的徒兒動心思,先吃了爲師的藥再說!爲師哪裡做錯了”
“師父,對徒兒動最多心思的恐怕還沒吃藥吧?”
“你這個孽徒敢讓爲師吃藥?”
“師父,小骨不敢!”
“那你究竟想要爲師怎樣…”
花千骨摸了摸不爭氣的肚皮,暮然間羞澀不已,這麼快都消化乾淨了,“哎…師父,徒兒…餓了…”
白子畫勾了勾脣角,感受了幾番自己比魔神愈發英俊不凡的氣宇,莫名其妙地微紅了薄面,又莫名其妙地說了句,“大逆不道…”
“師父真的不許…徒兒...”
他又突如其來地再次抱緊她,繼而詭異地道,“休想…”
她亦莫名其妙地拂了一把冷汗,感到他今日有些不對勁,或許可能是抽了還是病了,她幾分擔憂地道,“師父,你還是吃點藥吧!”
她頗感驚詫,被師父動心思到這個地步,還哪裡再嫁得出去!吃了他的藥,那未來夫婿的光景已然徹底超出她想象力所及,除非那人自己有解藥,“哎,可是,師父,魔神他…他是我爹啊…”
白子畫不能置信,將如畫眉目簇起,憤然道,“小骨,爲了去魔界,竟不惜這般騙爲師?你是師父從糉子裡尋來的,又何來的爹?”
花千骨異常認真地解釋道,“師父,他真的是我爹!小骨怎敢欺瞞你!”
見她一臉嚴肅,他頓了頓,疑惑道,“你是如何得知的”
“是我娘留給我的無字天書,每當吃飽了撐得時,便會在手心顯現。”話至此,她面上一紅,繼續道,“可小骨少有吃飽之時,也只在五年前見過一回,那時少不更事,只當眼花了。而今日它又一次出現,上面記載了小骨的身世。原來江湖中傳聞的那個失蹤女嬰便是我。小骨起初還有些懷疑,可後來,見魔神那般想帶徒兒去魔界,而他除了我娘之外,又哪裡會心繫她人!如此,我便深信他是我爹沒錯…”
此時,白子畫的心被她期待認可的目光刺得灼痛不已,再回憶了一番魔神與他那孽徒如出一轍的眸子,還有那叫聲。哎,說到那叫聲,…啊...他再無語凝噎,
”…”
“師父...”
“…”
“師父,你怎麼了”
“…”
“師父要不要吃點藥啊?”
他是她的師父,應當言出必行,事到如今,理虧在前,他沒什麼好說的,也只有仗勢欺人了,“你確定要爲師吃藥?”
見師父他欺人太甚,看似要抵賴的形容,花千骨頗有些想大逆不道的衝動,她奓着膽子委屈道,“恩…師父…小骨哪敢確定呀,最後,還不是聽師父的!師父若想着說話不算話,小骨也沒有法子!可是…可是…”
可是花千骨的話還未說完,白子畫便將一隻藥丸塞入口中!
她只是撒撒嬌而已,誰對她動心思,誰便吃藥!卻不曾想師父他真的吃了自己的藥!也不知那是什麼藥?
她急得目瞪口呆,卻來不及阻止…
此時正瞥見師父面色蒼白,她嚇得忙抱緊他,“師父,小骨只是…沒有想到,啊….師父….你還有救嗎?師父的解藥在哪裡,小骨要你快點吃解藥…”
言罷,她試着去摸索他的袖兜,可沒摸到什麼,卻被他一把握住小手……
他撫了撫她急出冷汗的額頭,柔聲一嘆,“解藥只有一個…就怕小骨不肯給?”
“是什麼?只要小骨能弄到的,自然都會給師父…只要師父會好起來!”她的目光中已充斥這水漬,下一瞬,便要有淚花滑落…
“你!”
白子畫微不可查地勾起脣角,暗自嗅着懷中徒兒爲他着急的味道,情不自禁地想要啄她幾口…
花千骨本是急得幾近崩潰,只要能救活師父,要她做什麼都是願意的,哪怕是搭上一條性命!可被他那樣緊緊地抱着,緊到她感受到他的心跳竟強健有力,心裡越來越覺得不對勁,是不是又被這師父這廝耍了!
然她頓了片刻,還是不由自主地裝作毫不知情,任由他抱得越來越不可思議,輕輕地吐了一個字,“好!”
….
“師父,你究竟要將徒兒抱到什麼時候?是不是抱着……藥就解了?”
“還不夠…”
……
“師父,你都沒有提親呢,也沒有想過要娶小骨,你…這樣……就……動手動腳的……真的好嗎!”
“師父中毒了,等着我的徒兒救命呢?”
“師父呀…那擇時不如撞時…先那什麼再說吧…”
“小骨,是什麼呀?”
自然是成親了,師父這廝也太笨了!花千骨正苦惱着,卻見師父停下了吻她與扒她衣服的動作,一本正經地道,“明日去你爹爹那裡提親……”
“可他若不肯呢…”
“我的徒兒自由我說的算,誰若不肯,爲師就給他下藥…”
“啊……師父,好壞呀!”
“小骨……乖…”
“師父也乖…”
……
可片刻過後,白子畫還是乖不了了,誰讓懷裡的小丫頭讓他感受到了夜長夢多呢!
他先是五花八門地抱了她一個時辰……
可抱着抱着,那樣的呵護遠遠不足以讓他安心,還是怕她被人奪去!他便千姿百態地吻了她一個時辰……
只是吻她的途中,發生了點意外,心底的某些衝動越來越按耐不住,如熊熊烈火般燃起,甚至越來有燎原之勢……
左右他也不許自己的徒兒嫁出去,他便情不自禁地將他非禮個通透……
即便她大呼小叫了幾番,還是沒能阻止他隱藏在心靈深處的渴望如山洪般爆發……
幸好沒人敢來扒門縫,直到後來,日上三竿,絕情殿還只是師徒二人的世界……
次日響午,白子畫方漸漸冷靜下來。回憶起昨夜那如狼似虎的行爲,他覺得很是對她不住……
爲了補償她,他做了好些美食,一口一口地喂她,還不住地柔聲安慰……
眼見着昔日無比威嚴的師父在那一刻太過溫柔,溫柔到她直掉雞皮疙瘩的地步……
然事已至此,花千骨卻也不覺得猝不及防……
一切盡在她的股掌之中,哪裡有什麼所謂的無字天書,那些騙小孩子的伎倆,師父竟傻到相信!魔王是她爹爹,也不過是她的猜測與扶搖幾萬裡的說辭……
花千骨心道,“活該他被吃幹抹淨,誰讓我家師父好騙呢……”
不過,如此欺他,花千骨還是有些於心不忍的。她捂住胸口,有那麼一瞬的疼惜,可話說回來,她並不想要去魔界……
日後,師父若是敢對她不好,她時不時便用認爹這個法子來嚇唬她,倒也不錯呢……
這個法子真真妙哉!一念至此,無比貪吃的小丫頭眉眼含笑……
……
只是,在此後的日子裡,花千骨的那個法子從未用上,她的師父一直寵她入骨,想找個藉口嚇唬他,都沒有機會……
直到後來,一場前所未有的神界災難就那樣降臨了,她才發現,比其他,一切都看起來那麼的渺小……
異常強大的妖神爲了覆滅整個神族,不惜抓了神仙無數,以活生生的□□爲鑽研對象……
在對那些神仙下了各種蠱毒後,反覆吸取經驗後,終於得到一種可以導致神族瘟疫蔓延的藥引子……
在數名神仙被放歸天界後,整個果然瘟疫在六界迅速蔓延……
不肖百年,各個神族接連因疫情無法控制而覆滅……
直到四海八荒中僅剩下最後兩個神,她是神與魔的混血,而他是她的師父……
白子畫是最擅長奇藥的神仙,他也是因丹藥的修行上絕世的造詣從小仙一路修成神仙!然他無法挽救神仙覆滅的厄運,但卻因常年嘗食百草,對瘟疫有着獨特的抵抗力。只可惜,他無法知曉是曾經服下的哪位藥,另他不被瘟疫所侵……
他自己雖可以倖免於難,而卻控制不住瘟疫一步步走向她……
他費勁心力,去對付瘟疫,試圖去挽救倒下去的那些神,終不得法……
直到最後一刻,眼見着瘟疫就要到她的身邊,他唯有用生命護她……
那一日,他用神魄凝聚成一層結界,以全身可以抵禦瘟疫的仙力加在結界之上,盼望那樣可以抱住她的性命……
而她被護在其中,卻眼睜睜地看着他倒下,那是怎樣一種生不如死的折磨……
那五百年生不如死的記憶,另她無法回想,也不敢去觸及,每一次想起,都要痛到不能思考……
……
萬年前的異朽閣……
“怎樣才能遇到師父的轉世……又如何讓他無憂……師父他還能是仙嗎……”
“你的問題太多,代價自然也多,你可還願意交換”
“我願……”
她不含一絲猶豫,沒有什麼不可以付出,只要可以交換……
“你可知那場瘟疫的毒害何等強大,單憑他那一層結界,就可以保你不死嗎!你真正逃出生天,與他並無干係,而是你本是魔神混血。那瘟毒對擁有魔血的人並無作用!如此,你可是要猶豫……”
“不……”
“好……”
……
異朽閣閣主雖勸阻了一番,最後還是在她執意下與她進行了交換……
……
那一生,她是一個怕光的小蟲,卻爲了一個白衣道人免受毒蜂的襲擊,而隕滅了生命!無人知曉,曾有一個小小的軀體在烈日灼燒下,惹下蟲愁蝶戀,孤獨地粉噬殆盡……
……
那一世,她擁有了洪荒之力,成了強大的妖神!當她灰飛煙滅時,幾乎整個仙界都在慶祝他的死訓,除了瘋癲成魔的他!也沒有人得知,狠心逼他殺死自己的那一刻,她是怎樣地撕心裂肺……
那一年,她陰差陽錯地成了上仙的師父,她是六界身份最尊貴的人,可還是免不了爲了他大愛的世人,而身死蜀山!明明就在師父的身邊,卻無法另他得知,可望而觸不到的傷痛又有誰能懂……
……
長留絕情殿
……
一個小丫頭從睡夢中醒來,也不知怎的,明明是要給師父送茶水,卻稀裡糊塗地睡了,還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腦海中的畫面越來越清晰,當那些往事又再次闖入心裡,直到那一瞬,她在結界中看着他倒下,那樣的回憶讓她再也無法思考下去……
那時的她叫花千骨,而她的師父還叫白子畫……
她不顧被自己潑灑的茶水,急步跑到他的案几前……
他正在批閱當日的最後一本摺子,眼看着就要完成了,卻有一個毛毛躁躁的小丫頭不顧一切地鑽入他的懷裡……
他的小骨今日是怎麼了!平日裡從不願打擾他做這些事的,如何好似哭過了一般!他放下手中的筆,一手攬住她,另一手輕輕撫摸着她的小腦袋……
“小骨,可是有事”
“師父……”
“嗯……”
“真好……”
“什麼真好”
“有你……真好……”
他向來不善言辭,更不知如何迴應他徒兒突如其來的誇讚,手臂微微一顫,扯動心中一絲甜蜜,另他竟有些不知所措……
他默了默,才文不對題地在她耳畔邊低語,明明沒有什麼其他人,高高在上的上仙卻還是會在他的徒兒面前害羞,他低下頭輕吻着她的額頭,柔聲道,“小骨,乖……”
“師父,也乖……”
她一手攀上他的肩頭,繼而撫摸着師父的脊背,小腦袋愈發緊密地貼上他的胸膛,思緒飄到了一個他不知道的地方……
神族覆滅,是妖神所害,也是它該有的歷史軌跡!而魔神混血超出了神的界限,她是輕易不會滅的!即便死了,轉世後元神依舊歸位……
她用三生的灰飛煙滅,徹徹底底地覆滅了神魄,方換來了六界的安寧……
如今,世上已再沒有神,也沒有妖神,依偎在他懷裡的不過是一個凡人……
而那是她一個人的秘密,他不知道他們早在上古時期就相識,那樣也好,用我這三生煙火,換取師父的無憂……
重複的話語再次響起……
“師父……”
“嗯……”
“有你……真好……”
“小骨,乖……”
“師父,也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