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選秀分爲初選,複選,最後有康熙皇帝親自閱選。富察氏沒有經歷過選秀,在這方面指導不了女兒雲薇,“額娘,您莫要擔心,楊嬤嬤講得很清楚的。”雲薇瞧出富察氏憂心忡忡,展顏笑道:“我是伯爵府嫡女,阿瑪又是皇上的重臣,只要我不犯錯,她們找不得我麻煩的,況且丫丫又不是麪糰兒,萬不會被人隨意揉捏,額娘放寬心,我不會墜了佟府的名聲。”

富察氏將一朵絨絨絹花插在雲薇小把子頭上,看着銅鏡中女兒清清秀秀的眉眼,秀女在初選時裝扮都是統一的,一襲青花纏枝旗袍,頭面首飾不可過於奢華,雲薇想要泯於衆人之間,最好的法子不是過分的低調或者張揚,隨大流同大部分一般纔是最恰當的,富察氏嘆道:“我不是擔心旁的,就是你的美貌,丫丫,我再提醒你一遍,咱們可以憑着你阿瑪的功勞引人注目,但是在容貌上,千萬不可爭強好勝,尤其是面對···面對皇上時,要做到收放自如,不可太過出挑。”

“嗯,女兒記下了。”

雲薇聽話的點頭,富察氏生怕康熙皇帝將寶貝女兒納入後宮,康熙皇帝四十而立之後納重臣女兒進宮,雖說少見但不是沒發生過,富察氏太清楚雲薇的容貌了,生怕讓康熙看重了,如果康熙下旨,他們佟府只能謝恩,遂富察氏叮嚀了又叮嚀,囑咐了又囑咐,總之生怕雲薇露出真容。她對當皇帝的丈母孃一點興趣都沒有。

富察氏顯然忘了康熙皇帝自從佟皇后去世之後,便以克妻的名義,再不肯立皇后,後位虛懸這麼多年,重臣有請旨意的,康熙留中不發,並下旨不許再說立後的事情,民間權貴對這事多有議論,有人說康熙皇帝最看重的是元后赫舍里氏,即太子生母,論據就是元后過世後,康熙皇帝曾經幾次去她的墓前,並因爲赫舍里氏殤悲痛不已,並冊立她的兒子胤礽爲太子,同樣也有說康熙最喜歡是他的表妹佟佳氏,也就是撫養四阿哥胤禛的佟皇后,依據的就是佟佳氏去世後,康熙再也不曾立後。只有皇后的父母才能稱爲真正的皇帝丈母孃,根據清的規矩,皇后的父親會被恩封爲承恩公,以示尊榮。

初選時因爲規矩較多,又要在宮裡過上一夜,一般的秀女清晨是不吃東西的,富察氏心疼女兒便將點心藏在了雲薇袖子裡,向宮中帶入口的吃食,同樣是犯忌諱的,富察氏不敢讓雲薇帶得太多,用乾淨的卷怕抱了兩塊點心,“若是餓了,就墊吧墊吧,等出了宮,額娘給你準備你喜歡的。”

“謝額娘。”雲薇不忍逆富察氏的好意,妥當的藏好點心,富察氏又在雲薇包袱裡藏了幾個精緻的荷包,裡面放着小面額的銀子,放着幾顆珠子,用來賞人的,有錢纔好辦事,古今通用。

雲薇收拾停當,富察氏纔將一個寫着忠勇伯之女的條帶纏在了雲薇胳膊上,眼裡酸澀,雲薇從不曾離開她的身邊,況且去的又是那麼個地方,冷靜的富察氏很擔心,不是說說就能放下的。

“額娘,女兒走了。”

雲薇知曉多說無用,上前抱抱富察氏,笑容比往日更加的甜美誘人,即便是穿着樸素也遮擋不住雲薇的魅力,富察氏心慌慌的道:“不成,丫丫,你在宮裡千萬不能這麼笑。”

“嗯,除了熟人親近的人,我會板着臉的,我就是木頭人。”雲薇做出了木訥的樣子,富察氏稍稍安心,見時辰不早揮手道:“去吧,額娘在府裡等着你。”

雲薇辭別額娘,又向老太太告別,老太太捨不得雲薇,同樣知道選秀是雲薇必須經歷的,說了幾句讓話,便放雲薇離開,老太太問旁邊的楊嬤嬤:”你說雲薇會不會讓皇上瞧重了?”

老太太的話分兩個意思,一是怕皇上看重雲薇容貌納入後宮,二是怕皇上用雲薇栓婚皇子,老太太即便在皇上那有點臉面,雲薇嫁給皇子貝勒,那同樣是佟府的榮耀,她們反對不得。

“最近入宮的大多是漢軍旗出身,她們到多有着漢女的柔美,又不老祖宗立下的滿漢不得通婚相違背,遂六姑娘許是不會讓皇上瞧重。”

“可是···可是···你也知道雲薇,她外表柔美,雖說老二媳婦教了她許多,薇丫頭回京城這麼多年,口音就沒有變過,一聽就是江南水鄉的女子,聲面綿軟悅耳的很。”

“您是關心則亂,您可是忘了二老爺是伯爵了,如今進得宮的秀女出身都不高,即便有個萬一,您可別小看六姑娘的能耐,收放自如,她運用得很好,尤其是裝着木訥無趣,似模似樣的,木頭美人皇上是看不中的,至於栓婚皇子,以二老爺的官職只能是嫡子原配,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這屆選秀必是要指婚的,他們的年俗同六姑娘合適,可是二老爺是豐臺大營統領,兵權在手,皇上會衡量輕重的,老太太,不是我說,只要您搶在恭親王之前入宮,不出意外的話,皇上應該會下恩旨的。”

老太太點頭道:“我這是糊塗了,經你這麼說,放心不少,恭親王府在宮中有些臉面,但是雲薇今非昔比,宮中的貴人衆多,她們到底怎麼想還不知道,我正好可以趁着一切爲定下之前入宮請旨,富察府上的老爺馬齊同樣是伯爵,同咱們府相配,親上加親,皇上定會準的。”

“我同樣也這般想,其實老太太,我大膽的說一句,一切還要看四姑娘,她定下了,六姑娘自然會合心意的,至於表姑娘景怡,許是會撩牌子,或者只給宗室爲側福晉。”

“佟府應該沒有那麼大的臉面。”老太太精明幹練,但是對於宮中的事情看得遠沒有楊嬤嬤透徹,楊嬤嬤搖頭道:“表姑娘姓馬佳,不姓佟佳,姑太太即便依附着佟府過活,也是出嫁女,表姑娘同樣有大志向,我看她不會甘心被撩牌子的。”

“隨她們娘倆鬧去吧,我老了管不了的。”老太太向後面靠了靠,“能將薇丫頭安排好,我就滿足了,至於旁人只要別上了佟府的臉面就成。”

“表少爺景輝同五姑娘的親事?五姑娘雲儀必會被撩牌子,這一點我是敢肯定的。”

“榮軒媳婦不大願意,我也不好深說,榮軒那位姨娘到是讓榮嫺攛掇着動了心思,看重了景輝身上的爵位,但儀丫頭即便是姨娘生養的,婚事上越不過榮軒媳婦去,等薇丫頭婚事定下來再說吧。”

佟府這邊謀劃暫且不提,恭親王府清額貝勒在選秀前夕就磨着側福晉去宮中向太后娘娘討旨意,等到榮軒封爵之後,側福晉犯了難,滿京城有多少王府宗世子看重雲薇?光她打聽到的就有許多,真可謂暗潮洶涌,太后娘娘雖然是皇上的嫡母,但卻不是康熙的生母,雖說他們母子關心很好,但是源於太后娘娘絕不會插手朝政,只在慈寧宮安享晚年,如今雲薇的婚事誰都不敢打包票,只能是康熙皇帝說得算,側福晉一邊安慰兒子,一邊暗自埋怨,榮軒怎麼在此時升官封爵,太不是時候了,若是選秀之後,清額和雲薇的婚事定下來,榮軒成了清額的岳父,誰有敢同清額爭搶世子之位?

清額扔掉了棋子,滿腦袋想得都是雲薇,根本靜不下心,呆呆的望着棋盤對面,似雲薇在同他對弈,雲薇精緻的容貌,得體的舉止,又和他興趣相投,清額始終覺得雲薇同他是最相配的一個了,清額低聲喚道:”雲薇,佟佳雲薇,你讓我入了魔,若只有王府世子才能同你般配,我願爲去爭奪世子之位。”

富察府上沒有這屆選秀的秀女,但同樣關注選秀,富察錚摸摸腦袋彷彿在做夢一樣,問道:”額娘,姑姑真的將雲薇表妹嫁給我?會嗎?會嗎?”

“傻小子,你姑姑那般聰明的人豈會現在就給準信?雲薇纔剛進宮選秀,一切說得還早。”見兒子失望倍受打擊的模樣,馬齊夫人很心疼,拉過富察錚低低的說道:“據說佟府的老太太會進攻請旨意,可誰都說不住聖意如何,現在你姑父是伯爵了,雲薇是伯嫡女,身份尊貴起來,你姑姑也說不準了,總之錚兒呀,我們都在盡力成全你們兩個。”

“額娘,我喜歡錶妹,會善待她的,姑姑疼惜表妹纔會將她嫁給我,我不會辜負姑姑的。”

富察錚回答的斬釘截鐵,這話他曾經前些天打着探親的名義回富察府的富察氏說過,今日再同額娘說,就是想讓額娘成全他們,更有同額娘言明,他不願虧待雲薇。

“惡念明白錚兒之心,她若是成了我兒媳婦,我也高興,不說岳家的實力,就是她也是樣樣出挑。”

“我是看好雲薇表妹,不是因爲姑父的爵位。”

“傻小子,真是額孃的傻小子。”

兩匹駿馬前後奔馳在京郊的牧場上,策凌突然勒住繮繩,回頭問道:“成武,今日你妹妹選秀吧。”

“貝勒爺,我妹妹同您不合適,皇上會給你指婚公主的,宮中早就有這個意思了。”

策凌望着遠處,嘆道:“我知道,我只是遺憾不能娶到自己最喜歡的姑娘,我喜歡你妹妹,不想再多添變數,我策凌放手了,你妹妹會幸福的,她值得更好的人寵着她一輩子。”

策凌將馬鞭落下,駿馬再次奔馳起來,飛奔到佟雲薇初次相遇的樹下,策凌翻身下馬,隨意的躺在樹蔭下,慢慢的閉上眼睛,雲薇的音容笑貌清晰,他是要返回草原的,卻將心留在了大清的都城,若是他不揹負着部族的復興,他願意永遠留在京城,這也是策凌最大的心願,一見鍾情,在蒙古貝勒策凌記憶裡是美好的。

四貝勒府書房,胤禛看着面前的荷包,荷包裡裝着宣紙,打開後熟悉的字體躍然紙上‘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愛新覺羅胤禛,你可願同佟佳雲嵐相攜終生?’

胤禛沉默半晌,將宣紙鄭重收好,必不負相思意,佟佳雲嵐,爺會娶你。胤禛站起身,吩咐道:“來人,爺去找二哥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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