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裡亦是在道歉,趙郎,林馨大概真知道自己錯了,現在每日皆活在後悔和苦痛之中。”華琬眨巴着眼睛,小聲地說道。
趙允旻握住華琬的小手,“阿琬若實在看不過眼,送些尋常物什無甚不可,我不會強迫,我也不想阿琬心中有愧疚和遺憾,但若林馨開口要你做事或者去哪裡,一定事先與我說。”
“趙郎只管放寬心。”華琬抿着嘴笑,她雖與林馨恢復往來,但心裡同明鏡似的,不管林馨在惠王府受到多少欺辱,也是二皇子的侍妾,是惠王府的人,不是她真正的朋友。
“好,阿琬不許獨自出門,至少帶上辛蒼和辛蕪我也能放心。”趙允旻一邊拍華琬腦袋,一邊朝辛蒼和辛蕪感激地點點頭。
華琬調皮地吐了吐舌頭,搖晃着趙允旻手臂,岔開話問道:“殿下可有陶嬸孃消息。”
數月前陶嬸孃來信言再過半年能回京,如今已是大學紛飛的冬日,不知嬸孃和小陶是否在回京的路上。
趙允旻搖搖頭,“若能提前知曉嬸孃回京的日子,我便和阿琬一同去城郊接迎。”
華琬歡喜地答應,她已經猜到嬸孃離京辦的事與當年甄家有關。
嬸孃既然肯回來,說明事情辦成了,到時她既與嬸孃、小陶團聚,殿下亦有更多的助力。
……
趙允旻知道寇清禹開始派人盯梢他,是以白日裡過來凝光院的次數越來越少。
爲解相思,唯有夜晚通過暗道,避人耳目地到凝光院與華琬相聚。
華琬有疑惑趙允旻爲何忽然小心起來,卻未多問,反心疼趙允旻白日黑夜皆不得休息。
而林馨幾乎每日都會與華琬寫一封信,華琬看過後,再挑三兩封回。
從信中可知林馨心情好了不少,惠王妃對她管得也寬了些,雖不能時常離開惠王府,但會允許她每月至凝光院尋華琬三次。
這一個月,華琬陪同林馨回了一次工學堂,又去了一次相國寺走瓦市。
皆是二人曾經一起去過的地方,故地重遊,林馨心情放開不少,甚至還提起李仲仁,問李仲仁在翰林院好不好。
可惜就此事華琬連敷衍都不肯,關於哥哥的她隻字不提。
林馨自討沒趣,擔心華琬想起不愉快的過往,復又厭惡起她,愣是連不愉快的表情都不敢有。
這日華琬由辛蒼和辛蕪陪着,隨林馨到茶肆吃了碗茶,準備回去時聽到街市上傳來命令百姓退讓的鑼聲。
三輛雕樑馬車和數十名護衛往都亭驛行去。
辛蕪眼睛亮起,欣喜地說道:“是北樑的使臣。”
華琬不禁訝異,照理北樑和新宋皆是隔年出使,可今年年頭北樑使臣來過,還帶了許多新宋匠師回去,怎麼剛過大半年又來了。
華琬想起殿下和北樑二皇子間的關係,如此頻繁的出使,該不會與殿下有關吧。
殿下已經有一段時日沒與她提起任何關於朝局的事情,她偶爾問些無關痛癢的,殿下也很快岔開話,大約是不想她費心,或者近日四處真無動靜。
幾人走到分別通往凝光院和惠王府的岔路,林馨和華琬三人告別分開。
回到惠王府,林馨照往常去尋齊氏稟報她與華琬之間說的話與發生的事。
婢子領林馨往前走,“王妃在二進院子的小花廳,殿下也在。”
林馨腳步一滯,本就無血色的臉龐這會更似壓枝的雪一樣白,支支吾吾地說道:“既然王妃與殿下在一起,我去打擾怕是不好,不若待殿下和王妃談完事情,我再單獨尋了王妃。”
“王妃命你一回來就去尋她,別推推拒拒的。”婢子不屑地斜睨林馨一眼,“當初不要臉的勾引殿下,現在倒知道怕了,也就王妃心好,留下你這種禍害。”
林馨自嘲一笑,是了,惠王府裡,一名粗使婢子都可以嘲笑她看不起她,她有什麼資格害怕,有什麼資格挑三揀四,大不了再被二皇子扇巴掌。
進了惠王府,她身上的傷就沒好全過,當肚子裡孩子沒有了時,她有痛苦和恐懼,但內心油然而生的更多是慶幸。
……
惠王府花廳裡,趙允佶懶懶地癱坐在高背靠椅上。
齊氏擔憂地說道:“殿下,寇清禹和趙允旻怎麼會在一起,若寇清禹真要扶持趙允旻,我們該怎麼辦。”
一早齊府送來消息,言齊家派去盯梢張家的下人,在無意間看到寇清禹和趙允旻出入同一家茶肆。
齊顯圖起了警覺,原以爲大皇子被貶爲庶民,而寇清禹會一直處於中立,既不偏幫二皇子,也不偏幫五皇子,是以齊家對兩人根本不關心。
齊顯圖初始懷疑是碰巧,命人暗中盯梢二人,結果短短几日,二人便會面數次。
“這隻老狐狸。”齊顯圖氣得大罵。
當初齊家和寇家一起謀害過甄家,齊顯圖知道寇清禹的手段。
甄家倒下,寇清禹一路再無妨礙,得睿宗帝重任,成爲朝中唯一丞相。
縱是齊家鼎盛時期,齊顯圖對寇清禹都恭敬有加。
齊家曾試探過寇清禹,希望寇清禹支持趙允佶,可惜寇清禹拒絕了,並直言他不會介入齊、張兩家之爭。
寇清禹確實未食言,他不介入齊、張兩家,卻直接轉頭幫另一個廢物。
齊顯圖發現寇清禹和趙允旻聯手後,立即遞消息到惠王府,讓二皇子和齊氏心裡有數。
趙允佶指甲摳進紫檀扶手,不管甚事兒,只要提到趙允旻他就來氣,趙允旻是個什麼東西,爛泥、廢物、想吃天鵝肉的臭蛤蟆。
齊氏見趙允佶不說話,又繼續道:“趙允旻真是好運氣,何德何能,寇清禹竟然幫他。”
趙允佶咬牙道:“費什麼事,找幾個身手利落的,將趙允旻殺了除後患。”
殺了趙允旻就沒人和他搶華琬了。
齊氏嚇一大跳,正要同趙允佶分析利害,婢子帶着林馨進來。
夫妻二人面上不約而同地浮起一絲嫌惡的冷笑。
林馨小心翼翼地向二人問好,不小心擡了擡頭,正好碰上趙允佶涼薄的目光,脊背一陣發寒,低頭不停地道歉。
齊氏高高挑起眉毛,陰陽怪氣地說道:“華院使還真是有趣,偌大惠王府,只給林馨你面子,說說,今兒你們又去了哪裡,是工學堂,還是什麼瓦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