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琬一拿到金匠師的符牒,吳院使就迫不及待地讓華琬將金絲編綴技法教給她人。
“華匠師,你可否當我們幾人的面,先用金絲編綴一個花樣。”吳院使溫聲問道。
廂房內除了她們仨外,吳院使還喚了吳嬋蘭過來。
華琬毫不猶豫地點頭答應,羅坊主立即命青荷去取卷線盤。
細金絲是羅坊主親自準備的,皆從陶學錄給她的拔絲板倒數第二個細圓孔穿過。
華琬白嫩的指肚滑過卷線盤上炫目的金絲,她有半年未使用金絲編綴技法了,真真技癢。
華琬先嫺熟地將金絲勻勻地捻成雙股花絲,再擡頭詢問吳院使和羅坊主要看何花樣。
羅坊主想了想,“我記得你早前曾用茅草編過畫舫,不知這金絲編綴可能?”
羅坊主去年看到華琬的草編畫舫就很喜歡,她有嘗試用鏨造、鏤刻等技法打製類似花樣,但是要想製出除了大小,其餘與真實畫舫構造幾乎一模一樣的花樣極不容易。
除了工藝複雜,關鍵還在於金畫舫的重量,製成後因爲重心問題,不適合貴人戴在髮髻上,但若是做成面狀,又缺了美感,還不如尋常花樣子。
華琬頜首道:“當然能,不過畫舫的幾處接點需要焊藥穩固。”
“焊藥我這裡就有。”吳院使的制飾技藝不精湛,現在也不親自制首飾了,但廂房內製飾工具工料卻一應俱全。
華琬手指上下翻動,任何一件工具都用的得心應手。
羅坊主在旁連連頜首,感慨華琬異於常人靈活的手指,怪道師父敢將慶國公府六娘子的嫁妝頭面交給剛學制飾不久的華琬。
一個時辰過去,半隻巴掌大小、栩栩如生的金畫舫已經穩穩地臥在華琬手心。
二層畫舫的雕花格窗內還立了個正舞袖飲酒的金絲編小人。
羅坊主着意記下了華琬在花絲畫舫上用到焊藥的次數,僅有六次,而且華琬焊接技藝亦出神入化,幾乎看不出焊點,半分不影響觀瞻。
“很好,是上上乘之作,”羅坊主接過編織畫舫,滿眼驚豔,“華琬,這技藝可否更進一步,若在編綴造型上能完全不用到焊藥,就堪稱完美了。”
焊藥哪怕用得再少,也是非赤金黏粘於赤金上,時間久了,容易被腐蝕產生綠鏽等。
“羅坊主這是在強人所難呢,在我看來,華匠師制的畫舫,已可堪稱鬼斧神工之作了。”吳院使慶幸自己同意華琬入上界坊了。
吳院使徑直說道:“原本我對六院競藝還有擔憂,今日看到華匠師的編綴技法,是不怕了,現在我就正式將六院競藝一事拜託於你們三位,吳匠師、華匠師,你二人要聽羅坊主的安排,而華匠師的編綴技法,將是我們凝光院在六院競藝上驚豔世人的獨家秘技。”
“是,爲了凝光院的榮耀,下官會盡力的。”
嘴上答應下,可羅坊主眉頭還是幾不可一見地皺了皺。
六院競藝交到她手上,她責無旁貸,畢竟凝光院除了她外,暫時還沒人能同時擁有技藝和魄力,她不悅的是吳院使甚好事、大事都要帶上吳嬋蘭,若吳嬋蘭有同華琬一樣的才能,或者是令人省心的性子,就都罷了。
偏偏好高騖遠,又爛泥扶不上牆。
果然站在一旁的吳嬋蘭還是暈的,她被華琬先才飛快的制飾手法晃的眼花繚亂,她除了知道這就是姑母三番五次與她提起的金絲編綴外,其餘的直到華琬制完,她都沒弄明白。
“很好,如此你們快些打算起來,這半年除了皇上、二皇子、五皇子、張貴妃、齊淑妃、雲嵐公主這幾人的首飾還得靠羅坊主把把關外,其餘貴人的首飾就完全交於旁的金匠師吧,精力盡量多的放在六院競藝上。”吳院使交代道。
被吳院使唸到名字的,除了皇上本人,其餘皆是在皇上跟前極得寵或者地位不凡的。
“是。”羅坊主應聲正準備帶華琬和吳嬋蘭退下,吳院使又想起一事,忙說道:“你們想出點子後,記得先與我看了,沒有問題你們再開始。”
“院使大人儘管放心。”羅坊主心生不耐,暗道吳院使看了其實也不懂。
吳院使見三人離開,遂閒閒地靠於矮榻,神情適逸,徐司監言要將她升爲凝光院正院使了,也不知是真是假,不過就算徐司監不上心不當真,只要六院競藝上她領凝光院奪得魁首,院使之位也將妥妥是她的。
羅坊主帶二人回到上界坊的棕色小樓,先與吳嬋蘭說道:“你這幾日可得空,若得空便與我一道向華琬學技法。”
羅坊主哪裡不知道吳嬋蘭其實是閒得慌的,除了一月前讓她幫大皇子制支虎紋簪外,就再未安排她做什麼,省的首飾出問題,還得她去賠禮求饒。
所以羅坊主只是故意這麼一問。
羅坊主無意將技法教給吳嬋蘭,吳嬋蘭自己也不想學。
吳嬋蘭眼珠子直往院子裡飄,面上露出些許不耐煩,她對華琬仍是不屑的,華琬初進來時她有留意過,後來確定華琬只是同羅坊主的關係不尋常,後面再無甚厲害的人,就未將其放在眼裡,但看在羅坊主面上,她也不會去惹華琬。
吳嬋蘭承認華琬作爲匠師技藝很好,所以她唯一想的,就是華琬制好首飾後,由她交於宮中的內侍,甚至由她親自送與宮中貴人。
吳嬋蘭自詡容貌顏色過人,就納悶她爲何沒有飛上枝頭做鳳凰的機會。
吳嬋蘭舔了舔嘴脣,“我手上還有好些貴人定的首飾未制好,暫時不得空去學那勞什子技法,待我得空再向華匠師請教。”
正合羅坊主意,“既如此,吳匠師便自尋時間。”
羅坊主轉頭與華琬說道:“我先去你隔間,同你詳細說了何爲六院競藝,還有六院競藝的規矩,而後你再教我技法。”
“是。”華琬乖巧答應下,吳嬋蘭則如釋重負般腳步不停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