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宗帝被姚沅和寇清禹說得心驚膽戰,齊長利身爲西南節度使,竟然存有反心,一旦謀反,不僅僅是內亂。
西南邊陲無節度使堅守,後齊能輕而易舉地踏入新宋土地,倘若齊長利與後齊合謀,新宋江山難保。
“豈有此理,齊家竟敢以此要挾朕立趙允佶爲儲君,趙允佶行爲不端、品德敗壞,豈能容他和齊家糟蹋江山。若立趙允佶爲太子,朕還有何顏面去見列祖列宗。”睿宗帝說到激動處,不停地咳嗽起來,他的身子每況愈下,尤其到了寒冬,便特別難熬。
“皇上,爲絕後患,請立即下旨撤下齊長利節度使旌節,收回能調動西南兵馬的虎符。”寇清禹躬身道。
睿宗帝看向姚沅,姚沅認真地說道:“寇大人所言有理,但撤換節度使非小事,尤其對方是數朝皆出武將重臣的齊家,皇上要謹慎而行,下官建議皇上封一位朝廷大臣爲欽差,親自帶聖旨前往西南,同時選出接替西南節度使的將軍,防止邊陲動亂。”
“撤節度使的欽差?”睿宗帝皺起眉頭,如此危險的事情,哪位朝臣願意去。
姚沅頜首道:“回皇上,唯有賜了生殺大權的欽差親自前往西南邊陲,纔可見機行事。”
寇清禹側目打量姚沅,他還以爲姚沅是個性子綿軟的,如今看來,除去齊家後,張家也要費不少心思。
“好。”睿宗帝擱下羊毫,“明日早朝,朕會下旨撤節度使,並選欽差。”
“吾皇英明。”
時辰不早,寇清禹和姚沅告辭離宮,寇清禹見姚沅故意邁淺步子落在他身後,冷冷一笑,停下腳步,等姚沅片刻。
“多虧寇閣老察覺齊家欲圖謀不軌,否則待到齊家時機成熟,新宋要遭大劫難。”姚沅拱手恭敬地說道,姚沅的年紀與寇清禹相仿,但官職卻差了一大截。
“老臣察覺又如何,若非姚大人深得皇上信任,在旁幫忙,我們事情不一定能成。”寇清禹收斂目光,試探着說道。
“不敢當,御書房內下官僅是就事論事,削弱齊家,是爲皇上、爲蒼生,也各爲其主。”姚沅鎮定自若。
寇清禹眼中閃過一絲驚詫,憑姚沅的身份,說出這些話實是大膽。
話說開了也好,各爲其主嗎,真不知姚沅口中的主子,那張氏的小兒能活奔亂跳多久。
……
界北巷宅院裡趙允旻望着跳動的燭光出神,有兩日沒去看望華琬了,他聽那日暗中保護華琬的堂衆說,趙允佶提到了寇家娘子,言他與寇清禹合謀,會娶寇家女爲妻。
趙允旻某一瞬間真有一掌打死趙允佶的衝動,可趙允佶說的有什麼錯,他確實是在與寇清禹合謀,也假意答應了娶寇家女爲妻。
不管他多麼堅定和清楚自己的心意,可仍覺得對不起華琬。
想起華琬與他對視時專注乾淨的目光,趙允旻便忍不住閉上酸澀的眼睛。
這一路走來,他滿心算計,唯有和華琬在一起,才能感受到救贖,才能重新憶起心底最純粹的歡樂。
華琬已經言相信他了,是以解釋無用,唯有儘快將一切事情辦妥,爲甄家和華家報仇,塵埃落定才能心無旁騖地娶華琬爲他一輩子的妻,纔是對華琬最好的交代,才能讓自己徹底安心。
……
早朝上睿宗帝以齊長利私囤糧草和苛待奴役當地百姓爲由,提出撤換西南節度使一事,寇家和張家一派的朝臣皆大呼皇上英明,齊顯圖則一陣心驚肉跳,臉色變得煞白煞白。
朝堂上議論得熱鬧,可睿宗帝問誰肯主動當欽差大臣時,朝堂登時又安靜下來。
皆是貪生怕死之流,睿宗帝目光漸漸不滿。
“皇上,臣自請前往西南邊陲收回齊節度使旌節,召齊節度使回京。”
聽到聲音,衆臣驚訝地回首看去,是御史臺監察史杜宗懷。
杜監察跪在地上,朝睿宗帝深深叩首,敬拜帝王的權威。
睿宗帝滿意地點點頭,他知道杜監察與張家相熟,也好,他正在教五皇子,而杜監察雖未升遷,但在趙允佶的平三堂被揭出後,他對當初一力彈劾二皇子和齊家的杜監察頗爲認可。
總歸是能明辨是非的人,若能活着回來,留在五皇子身邊輔佐他也放心。
“好,杜宗懷升任御史臺三品大夫,封爲欽差賜金牌,三日後即動身前往西南都護。”睿宗帝面上煥發出紅光。
齊顯圖嘴脣在哆嗦,事情太突然了,他一點準備也沒有,齊家防護嚴密,哪裡出的疏漏。
還有齊長利爲了戰事屯糧有可能,但苛待百姓一說從何而來。
若齊長利的兵符被收,他們齊家和二皇子真就沒有一點勝算了。
汗水自齊顯圖的腦袋嘩嘩淌下,喉嚨卻又幹又癢,他正準備跨出一步,爲齊長利喊冤,卻聽見睿宗帝說了一聲‘無事退朝’。
齊顯圖身子晃了晃,皇上將齊家逼上絕路了,他必須立即遞消息到西南,讓齊長利準備謀反。
走出大殿,齊顯圖心神不寧險些踩空摔下樓梯,幸虧被人拉了一下手臂。
回過頭要道謝,卻看見張承安那張肥碩的臉,似笑非笑的神情,眼裡滿是恨意。
杜監察被睿宗帝喚去單獨說話,張承安在此處等杜監察出來,沒想到正好‘幫了’齊長利。
張承安湊近齊顯圖,低聲說道:“齊大人,您一個不慎,摔得半身不遂,齊家就沒人了。”
齊顯圖憤憤地甩開張承安的手,他沒心思與張家人口舌,只大跨步地出了皇宮。
張承安怨毒地盯着齊顯圖背影,他感受不到張家將得勝的喜悅,只一心想着自己癡傻的嫡子,終於能報仇了。
……
齊顯圖不知道他的府邸四周已經佈滿眼線,而韻蘭殿裡齊淑妃得到消息後亦坐不住了,喚內侍進殿,一臉陰狠地詢問五皇子趙允環的情況。
這趙允環仍舊是不論走到哪裡,皆有近十名宮婢或內侍跟隨,張良妃對五皇子看得越來越緊。
齊淑妃靠在矮榻上,死死地捏着錦帕,允佶說得沒錯,睿宗帝不喜了,他們苦苦謀劃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