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姬鯤躍的話,姜耀月細思極恐。
她反覆考量着他說出的秘密的真實性,最後發現那並不是空穴來風,現在華夏國掌握軍權的將軍中確實有一人幾乎統轄着近半數軍隊。此人雖然由偉人親手提拔,但是在征戰的過程中多次違逆上意。他的軍事才能卓越無比,深受華夏鄰國黑熊大帝的青睞。他曾準確判斷過法西斯攻破馬其諾防線的方法,黑熊大帝向偉人提出用幾個裝備精良的戰鬥師換取此人,但被偉人斷然拒絕。在他的指揮下,可以說華夏國的心腹地帶主要由他攻取也毫不爲過。如果是此人胸懷異心,那麼姬家確實有和姜家放手一搏的實力。
關於戰場上的態勢,她已經通過形意密盤瞭然於心:行商會館的軒轅家那巨型“刀鋒降頭”收攏了所有的單個的小個體,正把姜融工打得步步後退,一旦讓它衝到山下防禦的衆人之中,勢必會製造出更多的小個體,如果是那樣,它將越來越強,直到無人能敵;下灣那邊鬆秀和魏政委陷入殭屍的包圍,正在苦苦支撐,等待剿匪部隊前去支援,可惜的是,此時剿匪部隊也正受吸血鬼的襲擊,加上殭屍的阻擊,他們處於兩面受敵之中,自顧不暇;她自己雖然擅長於控制和防禦,但是所有的能力都被姬鯤躍破解,所以也基本上被逼上了絕路。
現在唯一能夠寄予希望的就是姜融工身上的九鼎,但可惜的是他並未掌握控制那東西的方法,強行運用的話,不但結果難測,就是他那經過連續冒險和苦戰的疲憊之軀也可能會受到無法承受的傷害。
無奈之下,她決定妥協。只要姬鯤躍的條件不是十分過分她就準備犧牲自己。
姬鯤躍想要九鼎,這是他此次前來的主要目的,形意密盤之類的東西只不過是附帶的條件而已。雖然他口口聲聲說要把她製成蠟殍,但是通過仔細觀察,她發現他只不過是爲了掙回一個面子,只要她拉下臉面苦苦哀求,他是有可能放棄要求的。
但是眼看歷經艱辛得來的九鼎就要失去,就算自己能保住性命又有什麼臉再回去見哥哥們!
此時交戰雙方的彈藥完全耗盡,戰場上已沒有了此起彼伏的槍彈爆炸的聲音,剩下的只是白刃肉搏時的憤怒和慘痛的叫喊,姜耀月知道“鬼軍三衛”基本失去了語言的能力,那麼這些叫喊的聲音只能是自己這邊的人發出來的。
她心急如燎,但無論如何也不能答應全盤接受姬鯤躍的條件,於是對他說道:“現在的情況是‘一言以興邦,一言以喪邦’,你知道我沒有單獨決定這件事的權力。尤其是你想要得到九鼎,就必須親自和它的擁有者當面談判。我們雖然鬥不過你,但是姜融工單獨一人逃跑離開是完全沒有問題的。你我應該直面這個現實。那麼爲什麼不各自命令手下立即罷手,雙方坐下來心平氣和地談一談條件呢?”
“‘一言以興邦,一言以喪邦’,哈哈,看來你真是準備屈服了,”姬思恩揣摩着姜耀月的話,腦海中想起那兩條能幫助姜融工逃跑的龍,發現自己還真的沒有辦法阻止他的逃離,但嘴巴上卻繼續咄咄逼人:“爲了體現你的誠意,立即切斷形意密盤的聯繫,把它交過來。”
“不可能,”姜耀月斬釘截鐵地拒絕道:“想要坐下來談判,就必須雙方誠實地互信,而不是設置什麼先決條件。現在我們這一邊普通人佔絕大多數,就像砧板上的肉任你宰割,有了這樣的優勢,你還擔心什麼?要知道過度的貪婪只會讓你錯失良機,白白地增加無辜者的死亡。如果是這樣,就算得到九鼎,你們也將失去絕大部分的民心。”
“哈哈,民心有個鳥價值,”姬鯤躍眨了眨眼睛道:“不過也罷,就聽你的,讓雙方罷手。我先來。”
他和支離益一起張開口,“嗡嗚”地鬼叫了起來。那聲音有如地獄的冤魂悽悽慘慘般哭泣,瞬間讓姜耀月全身激起了雞皮疙瘩。
姬鯤躍嘶叫幾聲過後,“鬼軍三衛”果然立即停止攻擊,它們丟下交戰的對手,如地獄的小鬼聽從閻王的號令一般,慢慢地向姬鯤躍彙集過去。
姜融工正在和“刀鋒降頭”苦戰,盡力阻擋它向山下的防禦陣地靠近,突然聽到攝人心魄的鬼叫之聲傳來。“刀鋒降頭”聽到那聲音之後,從石階小路邊的懸崖上一躍而下。它竟然放棄了攻擊,急匆匆往姬鯤躍那邊去了。
他擔心姑姑的安全,趕緊施展百步神行,往那個方向追去。
半路上他遠遠地看見姜耀月跑了過來,一邊跑一邊喊:“鴉頭,發出信號,快點讓魏政委他們回來!”
鴉頭得令,馬上點起三個煙火號信,閃亮衝上半空,尖嘯着冉冉落下。
半個小時後,魏政委帶着嚴重受損的部隊回來,他讓營長清點人數,自己則急忙趕到姜耀月身邊參加緊急會議。
“我們的形勢極爲嚴峻,”姜耀月用沉痛的眼光一一審視過衆人道:“沒有時間過多討論了,因爲姬鯤躍帶着‘鬼軍三衛’正朝這裡趕來,而憑着我們這邊的普通人是無法戰勝他們的。”
“我絕不投降,”姜融工說道:“你和魏政委帶着大家撤退,我來拖住對方。”
“你那是送死,我決不答應,”姜耀月嚴厲地盯了他一眼:“更何況只要這些普通人不能在短時間撤退到十里以外,就無法逃脫姬鯤躍‘乳翁傳承’的傷害。”
“你真要我們投降?”姜融工惡狠狠地頂嘴道:“你不知道,那樣我也是個死,因爲九鼎鑲嵌在我心臟上。而且你認爲就算我們投降了,他就會放過這些普通人嗎?別傻了,他一定會把大家都變成‘鬼軍’的,只有這樣才能安全保護他回到姬家。”
“我同意小姜的意見,”魏政委道:“我帶回來的人當中,有幾十個轉化過來的‘鬼軍’,說明對方並不是不可戰勝,咱們現在已經集合到一起,只要不被分開,依靠月姑娘你的防護,也不見得沒有一戰之力。”
“戰士們都沒有彈藥了,怎麼戰鬥,難道你們要讓他們用血肉之軀去和怪物們肉搏?”姜耀月道:“對不起,我沒有信心了,也不願意再讓這些普通人上去送死。”
“沒信心了?哈哈,”姜融工狂笑道:“你沒有信心了就把指揮權讓出來,讓魏政委接手。姑姑,現在是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你身懷女性的慈悲心,確實掌握不得大局。痛下決斷吧!讓天長日久經受死亡靈魂磨練的趕屍人來接手,這纔是正確的選擇!”
“鬆秀,真真,姬思恩,你們的意見呢,”姜耀月被他們一陣數落,不由臉帶愧色:“你們也願意拼死一戰?”
“我要和小姜哥哥一起戰鬥在最前面,”鬆秀大聲答道:“姑姑,情蠱,你知道的。”
“我也幫小姜,他救了我的命,”真真也一字一頓道:“吸血鬼,它們的道行還太淺了,等會兒我讓它們見識一下真正的吸血鬼是什麼樣子。”
“我嘛,那還用說,自然是站在表弟一邊,”姬思恩斬釘截鐵道:“自古英雄,憑一人之力就能改變歷史,我羅網宗所有的人都相信這條道理。既然是烈火,那就要熔化真金;如果選擇了勁草,不去抵擋那摧山的疾風又算得了什麼真英雄呢?”
“罷了罷了,既然你們都選擇戰鬥那我也何必憐惜自己這一條命,”姜耀月長嘆一口氣道:“魏浩民,我同意把指揮權交給你,好好幹,我來防護大家。”
“好的,”魏政委當仁不讓地道:“月姑娘,你別介意,其實你已經很了不起了……”
“我知道自己的缺點在哪裡了,”姜耀月燦然一笑打斷他道:“你們都是人中之龍鳳,不能被死死管制壓住,謝謝大家讓我醒悟過來。現在沒時間討論這個,各自去做好自己的事情吧!”
“你們都錯了。”正在大家激烈爭論商討的時候,忽然有一人在後面大聲說了一句。
衆人回頭一看,發現是劉姓洞神。
“哦,你有什麼主意?”姜融工用複雜的眼神看着他。此人曾經把他打成重傷,但是也正因爲這件事讓鬆秀給他種下了情蠱,而且老薑還從他手上搶走了落花洞女,因此他一直對他心存一絲芥蒂。
“你們忽視了我們的力量,”劉姓洞神昂首說道:“瑤家七姓團結一心則無敵,盤王在此地留下龍脈就是爲了這個。從前龍脈沒有釋放的時候我們不敢說這個話,但是自從你把它釋放之後,深藏在我們體內的盤王神力已經覺醒。現在所缺的只不過是一個能將它融合的契機而已。”
“契機,”姜融工發現那七個人都在看着鬆秀,他隱隱地覺察到了什麼:“你是說……”
“鬆秀姑娘的天蠱血體和蠱王,”劉姓洞神說道:“如果鬆秀願意獻出自己的天蠱之血,我們七個人也願意用生命幫助蠱王進化。只不過……”
“你是說鬆秀將要爲之犧牲自己,”姜融工大聲說道:“她是未來的雪峰神女,你們要拿她來祭祀蠱王?!”
“正是如此,每一位蠱王的產生都必須一個雪峰神女的獻身,”劉姓洞神臉不變色地道:“這個覺悟我有,在場的所有洞神都有,希望鬆秀姑娘也能和我們一樣有。生命的歷程是痛苦的,但爲了天地間的真諦,犧牲也值得。”
“不不不,我寧願自己奮戰到死也不願讓她那樣做,”姜融工厲聲叫道:“這一次在龍脈裡死去活來,讓我體會到了沒有她的人生殘酷。停止你們的荒唐想法,讓我引發九鼎,就算殘廢,就算死掉,失去一切,我也不能讓她受到傷害。”
他越說越激動,不經意間眼淚已經掛滿了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