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多爾袞會不會上當……
“請轉告貴主,正所謂亂臣賊子人所共疾,明之逆臣即清之逆臣!”
多爾袞說道。
丁啓相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他真沒想到如此簡單,原本他還準備好了一大堆說詞,準備以三寸不爛之舌,像張儀蘇秦一樣遊說多爾袞做這個明顯的出頭鳥,結果卻沒想到全都沒用上,把密信在多爾袞面前一擺出來,都沒用陳名夏在一旁蠱惑就成功了。
“但是,”
多爾袞笑了笑說道:“貴方需要提供些糧食。”
“攝政王,糧食我們有,但無法運輸給貴方啊,哪怕海上運糧如今也很難了,北洋水師都在渤海上游弋巡邏呢!”
丁啓相說道。
“既然李自成參與,那就由他那裡給我們好了!沒有糧食我大清的將士也很難向南進攻,既然是合作那麼你們就得拿出合作的誠意,最少得給我們三十萬石糧食!”
多爾袞說道。
“可以!”
丁啓相猶豫一下才說道。
這並不難解決,無非就是銀子而已,甚至都不需要找李自成,收買一個李自成部下在山西的將領,由他負責給多爾袞供糧就行。由大同社這些人聯絡,把江浙賣給李自成的一批糧食費用免去,再收買一個順軍主將把三十萬石移交清軍,李自成會裝不知道的。直接找李自成恐怕他很難同意這麼幹,但李自成同樣會喜歡多爾袞挑釁楊慶的,他會裝不知道的,最後就算被楊慶發現,他大不了把這個將領以通敵砍死。
大家都是成年人,這些事情都懂的。
“那就寫一份盟約。”
多爾袞轉頭對陳名夏說道。
“這樣的盟約一式兩份,我會在盟約上代替陛下簽字,先生帶回去給貴主,一份由貴主簽字再送還給我們就算盟約完成!”
他接着說道。
“攝政王,這樣太耽誤時日吧?”
丁啓相說道。
這樣一來二去沒有半年是不可能完成的,他往返南北也很危險,實際上這次他就是繞到李自成那裡,然後以賄賂開道,潛入姜瓖的控制區才轉到北都,他回去肯定也是如此。如果帶着這樣一份盟約,那回去還得想方設法混過明軍關卡和民兵巡邏隊,一旦被發現就只有抄家了。
“那可不成,既然是結盟就必須得有盟約,明清可依然在交戰,總不能就憑你一句話讓我大清出兵吧?不但得有盟約,而且必須得有貴主的信物,說起來就連這封信,本王也很難確定是否貴主本意,沒有一個可以證明的確是貴主本意的信物,本王也很難確認。或者本王可以派人跟你一起返回面見貴主,總之要麼你回去完成盟約帶着貴主信物回來,要麼我派人跟你一起回去,盟約確立後你們送糧食給我,糧食到後我出兵,這種結盟豈能兒戲!”
多爾袞說道。
他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隨便別人忽悠。
他的確對這個計劃很感興趣。
他很清楚目前自己處境,楊慶和朱慈烺這是最後決戰了,沒有外部幫助的話,楊慶捏死朱慈烺就像捏死一隻螞蚱。而楊慶解決朱慈烺之後就會篡位,歷來篡位成功者,都會搞個大事情提振聲威,那麼還有什麼比光復北都更能顯示他天命所歸?
多爾袞不先動手,那麼就得坐等楊慶上門揍他。
而且時間不會太久。
今年冬天楊慶解決朱慈烺,明年開春運河解凍後,明軍立刻就會沿運河開始走當年徐達的路線北伐,這一點可以說毫無懸念。
但多爾袞自己無論先動手還是後動手都是死路一條。
他打不過楊慶。
就算楊慶不親自出馬,光黃河線和二線待命的加起來九個軍,就足夠對他實現平推,他那些城池也扛不住明軍大炮,更何況一旦明軍打到,那些刁民肯定蜂起,多爾袞跑快點還能回瀋陽,跑慢了連瀋陽都回不了。
這個計劃就是他的一線生機。
他得抓住。
“還請攝政王派遣使者!”
丁啓相最終還是做出選擇。
他就是一個送信的,這種事情還是讓他叔叔操心吧!他把使者帶回去給丁魁楚,丁魁楚願意讓使者見皇帝就把這個計劃向皇帝公開,如果不願意那無非讓倭奴一刀砍死。不過他其實也明白,真要是這樣的話,朱慈烺說不定也就順水推舟了,皇帝陛下和楊慶之間終究要做個了斷,真要是清軍能夠南下,那麼李張桂三家就真有機會了。
難道皇帝真想在霍邱當下一個漢獻帝?
開玩笑!
他回來是幹什麼的?
他只是沒膽量,就兩千倭奴只能保證他不被暗殺,真要和楊慶撕破臉皮還是被捏死,但如果李自成張獻忠和桂王湊十幾萬大軍給他,他就真有能力和楊慶鬥了。尤其是在多爾袞爲他牽制了楊慶部下絕大多數兵力的時候,南京目前無非兩個軍,一旦清軍大舉進攻,沿淮線的三個軍肯定同樣北上增援。
只要能夠逼楊慶放行,李張桂三家的軍隊到達,皇帝陛下就有兵臨南京的實力。
如果楊慶不放行……
那他就得面對多爾袞,李自成,張獻忠,桂王,四家加起來不下五十萬大軍四個方向的圍攻,而且還有江浙士紳的內應。
如此好的條件,可以說萬事俱備只欠東風,皇帝有什麼理由不幹?
他就是不幹楊慶又能容他多久?
雖然現在楊慶還沒兒子,這個問題倒是一直很令人疑惑,按說他身邊女人也不少,雖然沒和公主成親但並不耽誤他生兒子,可至今楊慶依然沒有兒女。不過這並不妨礙他,畢竟他自己還得活至少五六十年,足夠他有篡位的必然了,從他最近的行爲來看明顯就已經開始露出真面目。
這一點皇帝同樣清楚。
都自己假傳聖旨了,皇帝要是還不明白楊慶的野心,那也未免太過於遲鈍了。
皇帝拼一把還有生路。
不拼的話那就真是坐以待斃了!
“那就有勞使者了!”
多爾袞滿意地說道。
丁啓相懂事地告退,在陳名夏帶領下退出大殿,看着他的背影,多爾袞摸着光溜溜的下巴……
“如何把一件事讓錦衣衛知道?”
他突然說道。
“攝政王是想……”
旁邊的寧完我小心翼翼地說。
“以後再說吧,目前時機還不到!”
多爾袞說道。
不用他等什麼時機了,這時候錦衣衛已經在外面等着。
“出來了!”
右長安門外一處店鋪的窗口,一名陳府家奴透過窗紙的縫隙,看着外面正在走出的大轎說道。
“那就是你說的人?”
徐誠說着把手中望遠鏡拉開。
轎子窗口丁啓相的面容迅速拉近。
“老吳,快!”
他立刻說道。
旁邊一個年輕男子攤開紙,然後拿着一支鉛筆,趴在望遠鏡上看了一眼開始勾勒面容,一邊看一邊以極快速度畫素描。在這個沒有照相機的時代,這是楊慶唯一能教給錦衣衛快速記錄一個人面容的方法,到如今他的錦衣衛都運行七年,各種人才全都逐步培養起來。別說是這樣的,就連密碼都開始使用,錦衣衛現在的絕密情報外人就算拿到也沒用,因爲這些情報全是數字,只有接收情報的對着密碼本才能譯出。同樣普通一些的情報也不是外人能看懂,因爲次一級的普通秘密情報是漢語拼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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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這東西不是專門培養出來的誰能看懂啊!
就是英國人也不懂啊!
子母他們認識,可字母組合起來他們也不認識啊!
就在陳名夏的大轎緩緩走出他們視線的時候,一張丁啓相的素描側頭像也在這名錦衣衛手中完成,雖然倉促間不是很理想,但相比起毛筆勾勒的輪廓來,這已經堪比照片了,事實上楊慶一直很懷疑,古代那些畫像捉拿究竟有沒有用處?
“再畫一份!”
徐誠說道。
很快第二幅素描完成。
“立刻把這份送徐州都統司,另外加上河南口音……”
他說道。
“應該是歸德一帶。”
那陳府家奴說道。
丁家都是永城的,永城馬牧鄉一門兩尚書,他和侄子丁啓睿都是崇禎時候的重要大臣,不過丁啓睿倒是因爲一直拍馬士英的馬屁,目前還在湖廣當知府。
“歸德一帶口音,讀書人,應該是陳名夏舊識子弟,攜帶一份不知內容的密信,而且極其重要,重要到陳名夏立刻帶他去見多爾袞。應該是走李自成那邊的,回去也差不多是走同樣路線,在函谷關或者武關就能把他截住。”
徐誠說道。
“要是有建奴護送,他回去還可以直接過黃河。”
老吳提醒他。
“過黃河只能是逃難的,他很難躲過咱們的甄別,不過加上就行,怎麼抓他與咱們無關。”
徐誠說道。
“這局勢也很精彩啊,牛鬼蛇神都開始往外冒了,冒出來好啊,冒出來纔好一網打盡。咱們在這裡的苦日子終於快到頭了,七年了,老子在這裡潛伏七年了,終於熬出頭了,回去該把漢奸名單整理一下,等北都光復一個個拉清單了!”
他看着對面皇城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