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慶首先到鄭州……
這時候從陳州到鄭州的運輸線依然暢通,只是偶爾能看到蒙古騎兵。
畢竟就兩百里,放出的偵騎在這片空曠的平原上,從儀封跑到這一帶很容易,沿途睢水,賈魯河這些河流都在封凍中,騎兵直接就跑過,後者就是向鄭州的主要水運通道。弘治六年劉大夏疏浚賈魯河故道,自中牟向南在尉氏境內連渦河後折向西南接沙河入潁河,最終使潁河,渦河兩大水運體系合併於賈魯河直達中牟,然後再由疏浚後的鄭水入鄭州。
這條運輸線不輸黃河。
在黃河逆流而上遇到水勢上漲時候並不容易,但這條運輸線就平穩得多,只是無法航行太大的船,卻比黃河速度更快。實際上賈魯河在明清都是被稱爲運糧河的,直到道光以後黃河連續六次在這一帶決口,黃河水涌入後沉澱淤塞才毀掉了這條水運線。
但這時候是暢通的。
這些蒙古騎兵遇上騎兵旅這樣的大隊騎兵都是直接逃跑,雙方沒有經過任何戰鬥……
這些蒙古騎兵又不是打仗的。
他們就是來看看李自成怎麼還沒和明軍開戰的,話說無論北京的多爾袞還是大名的多鐸,都眼巴巴等着順軍出洛陽呢!他們又缺乏對李自成的情報網,北邊的偵查又無法通過騎兵軍的巡弋封鎖,只有這個方向能及時知道雙方是否已經開戰。
楊慶沒興趣管這些。
他率領李佔春的騎兵旅直接進入鄭州,在鄭州軍民的歡呼中,勉勵了他們一番,緊接着就離開鄭州出氾水叩關虎牢……
“馬寶,打開門!”
楊慶控制着戰馬,在虎牢關前對着上面喝道。
這裡守將是馬寶。
他在李自成手下是旅指揮使,不算什麼太高職位,畢竟李自成手下比他級別高的將領太多,不過李自成的軍政體系不一樣,正規軍的旅指揮使兼他這個旅駐地的軍政長官,也就是衛將軍。李自成軍政合一,仿效唐朝十二衛制度,在整個關中和山西設十二衛,將軍統領一個衛,衛下設數量不等的民兵旅,前者相當於府,後者相當於縣。常備軍和明軍一樣軍旅營各級,常備軍統制兼駐地衛將軍,常備軍指揮使兼駐地民兵旅指揮使,後者軍事化管理所轄公社。
駐防到哪裡就接管哪裡的地方管理權,軍政是不分離的。
所以順軍真得很難打。
就是明軍真向關中進攻,弄不好也是要磕掉牙的,這種全民皆兵,軍隊將領大權獨攬的體制,就像當年的西夏一樣令人頭疼。
而且內部還團結。
楊慶不想打也不是純粹不願意死人多了,如果雙方沒有血仇,以後想和平解決並不難,畢竟對於普通老百姓來說,公社改皇莊並沒什麼不能接受的。但真要打一場大戰,雙方結下一堆血仇,那想和平解決秦藩就沒那麼容易了,至少會面對反抗,而哪怕少數的反抗,這種全民皆兵的體制也很麻煩。
所以能不打就不打。
城牆上的守軍很快去報告,然後馬寶出現在城頭。
“呃,楚公?!”
他有些驚愕地說。
“知道是我還不開門,難道等我給你砸開嗎?”
楊慶喝道。
“楚公,不是兄弟我不給您開門,只是秦王有令,說他不想見您,不論您還是您派出的使者,一律不準通過虎牢關,咱們也是並肩作戰過的,您就別爲難我了!”
馬寶趴在箭垛上說道。
他身旁一排槍炮對準了楊慶,不過並沒有開火,這座著名的關城守衛力量很強,甚至可以看到二十四磅級別的炮口。這時候李自成的軍隊裝備水平並不比明軍弱多少,明軍強的只是近衛第一軍,南方的第十八軍和兩個陸戰隊軍,但絕大多數軍的裝備和順軍常備軍其實一個水平。
都是蘇爾式火繩槍。
只是明軍後勤保障能力更強。
而順軍裝備很多都是外購,自己雖然也能生產,但產量很小,所以損失後的補充能力差,撐不住長時間的戰爭消耗。
“李自成不見我?”
楊慶有些意外地說。
這的確有些讓他意外,李自成無論幹什麼,總得和他談才行,這閉門不見算怎麼回事?
難道怕他刺殺?
他要想刺殺就不會等到現在了。
這一點李自成不會不明白的。
“楚公,秦王就是這麼說的,再說見了又能如何,如今這局勢咱們都心知肚明,我們不搏一把,早晚也得被您給收拾了。兄弟們雖然不怕楚公會砍我們頭,但好歹也是秦王提拔起來的,這個忠字還是要講,秦王不想坐以待斃,那我們就得跟着秦王。楚公的確也夠兄弟,可楚公您終究是外人,這內外還是要講的,按說兄弟此刻該向您開炮的,可那樣就太不夠義氣了!
您還是回去吧!
就別讓兄弟們爲難了!”
馬寶很是誠懇地說道。
“那你替我轉告李自成,既然如此就別牽扯太多人了,就像上次揚州之戰一樣,我和他打場君子之戰,他出一個步兵旅,我出一個步兵旅,雙方一戰定輸贏。我贏了他就以秦王入朝,我給他以藩王待遇終老,給李過長安都統,劉宗敏迪化都統,高一功太原都統,田見秀太原都統,劉芳亮漢中都統。關中公社制不變,但改稱皇莊,一切並以大明皇莊例,你們的常備軍改編爲四個軍,而且十年內不會拆分,各人官職不會低於目前。
若他贏了,則我跟他籤盟約,秦藩目前一切維持三十年不變,三十年後再重新談。
他應該知道我的爲人,簽了的絕對不會變。”
楊慶說道。
這是他之前就計劃好的。
與其全面開戰,不如和上次一樣打君子之戰,把損失降到最低,一個步兵旅對一個步兵旅,一場決鬥式的戰鬥定輸贏。至於勝利者不用說,近衛軍出一個線列步兵旅就行,李自成的步兵最好也只是勉強接近古斯塔夫線列的水平。這還是跟明軍山地步兵和之前倭奴軍訓練所學,然後自己試驗出來的,實際上順軍最強的是火槍騎兵,是李來亨在西域作戰練出來的葛二蛋式駝城。
順軍就是用這個橫行西域。
不過就是換成騎兵旅對騎兵旅他們也沒戲。
因爲駝城是輕騎兵野戰戰術,對上明軍騎兵沒用,明軍騎兵有大量騎兵炮,有臼炮開花彈,駝城扛不住這個,在烏蘭布通麻哥就是用這個轟開的葛二蛋。
順軍精銳騎兵比明軍騎兵強的只是戰鬥經驗,遠程奔襲能力,這是他們在西域無數戰鬥磨練出來的,只是和蒙古騎兵小打小鬧的明軍騎兵是無論如何都比不了。如果兩支騎兵放到大漠草原互相追逐廝殺的話,明軍騎兵還真幹不過他們,無論將領的水平還是士兵的耐力,明軍都要差一個檔次。可在限定戰場的對壘,那麼他們就肯定幹不過明軍了,如果兩支騎兵對比,順軍更像馬穆魯克,而明軍則是小拿拿的紀律化騎兵。
所以無論怎麼對攻,楊慶都是可以確保穩贏的。
“呃,那末將派人稟報秦王!”
馬寶說道。
顯然他們也很感興趣。
這些順軍的普通將領其實並不想真得開戰,他們和那些頂級的軍頭們不一樣,後者的地位決定了,他們一旦歸順朝廷肯定不會像現在這樣大權在握。最多頂着一個爵位,帶着家人和家財做富家翁終老,這明顯不符合如劉宗敏,高一功這些傢伙目標,他們現在要麼是一方諸侯,要麼是大權在握,不會捨得拋開。所以他們對歸順並不很感興趣,如果需要他們也會爲目前的一切搏一把,但馬寶這些次一級的將領卻不需要在意這個。他們權勢本來就沒到捨不得的級別,歸順後楊慶給他們的待遇肯定不會比目前低太多,他們屬於歸順也行不歸順也行的那一批。
可真要是打起來,他們也一樣就沒有退路了。
“那就快點!”
楊慶說道。
這裡距離洛陽不過兩百里,而且有完善的公路,驛馬接力幾個小時而已,就算往返也不過半天時間,那他就在這裡等着好了。緊接着氾水的駐軍就派人來給他紮好帳篷,馬寶也派人送出酒菜,護國公在虎牢關外擺下桌子喝酒。
“叫馬寶出來一起喝!”
楊慶對送酒菜出來的順軍說道。
他對馬寶還是很有好感,雖然這傢伙原本歷史的投降了,也護衛桂王直到最後了,而且還跟着吳三桂造了麻哥的反,最後失敗逃亡隱姓埋名居然也壽終正寢,甚至現代還能找出他在雲南的子孫,只不過改姓譚了。這種人屬於福將級別的,甚至節操比民國福將強多了,至少他沒有一次背叛自己的主子,李自成死了他才投南明的,桂王跑緬甸他在絕境才降清,最後也沒背叛吳家。至於他出身問題就不需要在意了,不要出個寧夏姓馬的就往某些人身上扯,他可是自稱馬援之後的,他是隆德人,哪怕現在隆德也是百分之八十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