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南又不喜歡她,甚至從某種意義上,秦南不管如何防備她都不爲過。楚尊將這麼個要命的人物安排在自己身邊,這究竟是要報復她呢還是要報復她還是要報復她呢?
也許是冷慕面上的神情太過悲痛,柴凌宇好心道:“既然月尊陛下是我請來的,照顧月尊陛下的事情,也算我一份吧。”
冷慕長出於口氣,不等楚尊開口,搶先回答:“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楚尊當即就生氣了,甚至連一句話都沒說,上前提着冷慕的領子就將人帶走,那小翅膀扇呼扇呼的,倒也能維持着讓冷慕雙腳離地的高度跌跌撞撞地飛行。
等到了周圍都沒什麼人的地方,甚至就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來到的地方,楚尊驟然鬆開雙手就將冷慕扔下去。
冷慕也算是反應機靈,雙腳着地的時候就地一滾,到沒有受什麼傷害,不過被這樣對待,她也生氣了:“楚尊,你要發瘋麻煩去找別的對象行不行?你特麼當老孃是好欺負的?”
楚尊繞着她飛了一圈,最後視線停留在她的腦門上:“我說,父皇跟你說的話你是不是都沒有認真聽啊。”
冷慕愣了一下,神王只跟她說了怎麼保護楚尊,怎麼在煌曄之內行動自如,根本就連提都沒提到秦南啊。
見她這種神情,楚尊就知道神王又使壞了,無奈之下只好說道:“他留給你的能力需要秦南神力的影響作爲引子,所以秦南跟在你身邊的時候,你會安全很多。如果你能聽得見別人心裡在想什麼,你就煌曄受到暗算的可能性就會低很多。這樣不是很好嗎?幹嘛要讓柴凌宇參和進來。他不是什麼好人的。”
冷慕笑着逗它:“柴凌宇和我家小越子長得很像哦,要是隻看樣貌的話,你爲什麼只喜歡小越子不喜歡柴凌宇啊?”
楚尊傲嬌一甩頭,看着她的眼神充滿鄙視:“你爲什麼喜歡蘇溯越而不喜歡柴凌宇呢?就連那個史家繼承人,要不是他還有一點點蘇溯越的影子,恐怕你連看都不會多看他一眼吧。”
冷慕有些無奈:“你怎麼這麼說啊。老孃那是從一而終,喜歡和愛不一樣的。”
楚尊深處爪子拍了拍她的額頭,語重心長:“別想那麼多,柴凌宇現在還構不成對我們的威脅。有秦南在身邊,他是上古修煉的人神,從他身上泄露出來的神力對你有好處。”
“你是說,我身上那種混雜了靈族和煌曄皇族血統而帶來的力量?”冷慕輕嘆一聲,“冷日濯命令我將通神之地毀了,不行就將煌曄所有的神靈庇佑的事蹟都說成是一場騙局。總之,就是毀了神靈在人世間的威望。反正現在天道之下,也不容許神靈過多地干預凡間事務。”
楚尊點點頭:“我知道。你擔心秦南會阻止你?”
冷慕點頭,然後又搖頭:“我擔心他不僅僅是阻止我,說不定還會對我痛下殺手。你想想,我藉由他的力量修煉了自己,然後一轉頭就用這種力量去傷害他一手創立起來還庇護至今的國家。這簡直就是再經典不過的白眼狼橋段了,是個人都得恨死這樣的角色。”
楚尊覺得好笑:“你還擔心被人恨?”早在摩國的時候,她的所作所爲就已經很招人恨了好吧。
楚尊原先是沒留意,從鳳來郡離開他們去迎接自己從虛無界出來的父皇的時候,一旦感覺到無聊就去各種挖冷慕的八卦,這才知道這傢伙在摩國名聲那麼臭不是沒原因的。
冷慕在摩國的時候,就曾經以武力逼迫一個世傳高風亮節的文官成爲自己的面首,那文官不同意,就被冷慕下令,手下人執行,生生用馬鞭抽了個半死,之後冷日濯可憐他受的委屈,將他調離京城。
這樣一個在平日看來是貶謫的舉動,還換的一個文官的千恩萬謝。
但是追着這個線索往下看,就知道那個文官的父親不是什麼好鳥,基本上是個無惡不作的大貪官,偏偏還善於掩飾,在朝中門生衆多,影響力巨大。
冷慕在鬧市上演的那出鬧劇,還是在冷日濯的授意下完成的。
這樣,冷日濯既賺了個明君的名聲,又警告了那文官的父親,還換的一個能幹的官員的忠心。一石三鳥,簡直棒極了。
以及冷慕在京城所做的所有無疑是自我抹黑的舉動,楚尊一一往下查的時候,都發現跟冷日濯的政治需要脫不了干係。
也就是說,冷慕的壞形象,是冷日濯一手造就的。
對此,楚尊有些憤憤不平:“如果對別人解釋一下不就好了?甚至是第一件壞事你就不要做,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臭名昭著了。”
冷慕只是笑笑,親暱地將它抱進懷裡:“你啊,我當時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要是還對冷日濯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你說我的日子會難過成什麼樣子?”
楚尊還有些不解,冷慕就繼續道:“名聲麼,這種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嘴巴長在別人身上,除了吃飯就是講話了。你還能堵住大家的嘴,不讓他們議論不成?”
“而且啊。”冷慕的面上帶上了微微的憧憬,“要是我能活着離開煌曄,我就要過閒雲野鶴的生活,到時候誰也不認識我,我也不想再去認識誰。不過是天地間一個無名過客,別人怎麼議論‘摩國三公主’,跟我有什麼關係嗎?”
楚尊半晌沒有說話。
冷慕還以爲它爲自己難過了,頗有些感動得抱住它,還沒蹭兩下,就聽楚尊幽幽道:“你的這些話,跟被我操縱着人祭的春姬簡直就是一模一樣。”
“咳咳咳……咳咳!”冷慕一下沒防備,被這句話驚得嗆到了,“你說什麼?是你操縱春姬人祭!”
在洛州城的時候,鄭崖一度離魂入夢,好不容易醒來卻有一段時間根本就不能吃肉也聞不得肉的味道,還夜夜做惡夢,夢裡反覆說着“人祭”之類的話,很是驚恐悲痛。
但不管冷慕怎麼問他都不說,讓冷慕有點小小的苦惱。還好,過了半個月之後,鄭崖的情況逐漸就好轉了。畢竟是心理承受力那麼彪悍的漢紙麼,總不能一直頹唐下去。
卻沒想到,讓鄭崖曾經那麼難受的罪魁禍首竟然是眼前這個可愛的小傢伙?冷慕的臉色有點變了。
楚尊最是瞭解冷慕這樣的神情代表着什麼,趕緊擺手道:“我也不想的!是春姬設計將我強行吸收,我氣不過纔想發泄一下的。而且鄭崖離魂入夢看見的也不全是事實啊,起碼我就沒有再春姬的身體裡將她改造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摸樣。”
“什麼意思?”
“哎?哦對,你不知道。”楚尊無所謂地拍拍爪子,“春姬是不會真的死去的。或者說,她的記憶總會有人接手,從遠古而來的‘春姬女王’是不會就此消失的。除非你們用火將她的屍體徹底燒成灰燼。”
冷慕皺眉:“我們當初將春姬的屍體埋了起來……也就是說,現在,春姬的記憶已經出現在另一個女人的身上?”
楚尊搖搖頭,糾正道:“我不清楚是不是女人。按照時間來算,春姬的記憶應該已經甦醒得差不多了。父王這次離開有一個重要的任務就是組織春姬和母蠱見面。他們是從遠古以來就一直相依爲命的兩個個體。要是讓他們在這個多事之秋見面,我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冷慕點頭:“我明白了。”
先不說冷慕和楚尊在沒人的地方嘀嘀咕咕,就說柴凌宇和秦南兩個人默默站在馬車邊上,那是無語想看淚眼,心酸得不像話啊。
秦南很是紆尊降貴地問這個不知道比自己小了多少歲的煌曄後人:“一路上你辛苦了。”
柴凌宇很是謙虛道:“其實一點也不辛苦。照看冷慕只需要什麼事都想着她,遇見美人提醒她,生氣的時候任打任罵,想念家裡的男人時自動奉上肉體什麼的,真的壓力一點都不大。”
聽得秦南萬分愧疚:“哎,也不知道煌曄這是造了什麼孽,竟然出了這麼個混世魔王。明若的出現是我疏忽了,我會轉告你父親,這件事若不能就這麼算了,你們就要苦戰了。”
柴凌宇面上一派感同身受的擔憂,但冷慕要是在的話,就會聽見他心中瘋狂而囂張的大笑。
從自己的母親以及自己的人生生生被規劃破壞之後,他對煌曄就沒有了感情。這樣一個不論做什麼都要請示神明的國家,早就已經從內部腐朽了。
不管它表現在外的力量有多麼強大。
自從自己的母親帶着滿腔的恨意在自己面前死去,柴凌宇就堅定地認爲,他現在所做的和將來要做的,都是爲了給天下百姓一個不受干涉的幸福人生。
什麼才叫神靈呢?若是沒有了人的供奉,什麼都不是神靈。
所以說,明明是人捧起來的神靈,卻不爲人做事而開始無休止地索取或者理所當然地享受做起了甩手掌櫃的時候,人,就有資格推翻這個昔日的偶像。
秦南有些怪異地看着柴凌宇的表情:“你在想什麼?”
柴凌宇淺笑道:“我擔心,依照父皇對明若的迷戀,若不是您親自出面,恐怕誰說他都不會聽。”
秦南冷笑一聲:“存在太久的東西自然會腐朽。沒關係,我正打算爲煌曄換一批新的血液進去。若是煌曄現任的首領這麼冥頑不靈,我不介意提前完成換血行動。”
“哦。”柴凌宇隱隱心驚,“不知道守護神大人這次看中了誰?”
秦南端正得甚至有些刻板的容顏上閃過一絲笑意,看着柴凌宇,道:“若是你成爲了煌曄的國君,你會怎麼做?”
柴凌宇愣了半晌,沒有回答。
他確實打算成爲煌曄的統治者,但是那是在繼承自己父親的統治,將通神之地毀了,將所有的神靈拉下神壇之後的事情。
怎麼,秦南竟然把主意打到他頭上來了嗎?
一時之間,柴凌宇有些搖晃不定了。
能夠現在就成爲煌曄的統治者自然好,他在煌曄內部的名聲夠好,能力也強,參政的政績也不錯,要不是三弟橫插一腳,他絕對是板上釘釘的未來國君。
秦南半天也沒等來柴凌宇的回答,直看着他的臉色變來變去,有點不耐煩了:“有什麼話直說。我可不記得煌曄開國的創造者們是這麼一副沒用的樣子。”
當時那一羣熱血果決一副敢爲天下先的男人,讓他有一種久違了的再世爲人的感覺。要不是受到影響,他也不會在千百年的頹唐之後,選擇重現人間。
沒想到,不過短短七百年,就連他爲神王守靈的時間的一半都不到,煌曄的後代就退化成這個樣子了。
秦南有一種衝動,他似乎,應該選擇一個時間,從這個世間徹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