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看着在自己眼前忙碌的女子，眼中帶出細細的笑意。看，冷慕對着自己的時候，是多麼賢惠啊……
飯菜的數量總是有限的，當小二哥拎着盤子轉身離開之後，再也沒有了藉口的冷慕，深吸一口氣，雙手合十：“開飯吧！”
越一把握住她的手，道：“你到底想怎麼樣，說出來，只要是在我能力範圍之內的，我一定做到。”
冷慕捏着筷子看着他，默默不語。
越原本還能鎮定從容地和她對視，但一刻鐘過後，他挫敗地垂下頭，道：“只要是你說的，我都照辦。但是有一點，對你不能有危險！”
冷慕這才慢慢扯開嘴角的弧度，笑眯眯地在越的碗裡夾了一筷子土豆炒肉絲：“我要你跟着我。”
經過一下午的眼淚發泄，她已經能夠將心中長久以來的鬱結發泄出一部分出來了，剩下的，就等着這個有着蘇溯越的皮也有着些許蘇溯越的靈魂的傢伙來填補了。
越有些爲難，畢竟在樓煥郡背後興風作浪的人他道目前爲止沒有一點頭緒。這起碼說明，人家的靈力不在他之下。
這就很荒謬了。
史家繼承人的出現，就意味着天地間最強大力量的集合。正因爲如此，一個時空只能出現一個繼承人。
要是有兩個，就該對這個時空造成不可承受的壓力。先不說他們兩個擁有絕對力量的人會不會打起來，光是兩人的暗中對抗，就能夠引起生靈塗炭了。
這和史家繼承人出現的初衷完全違背。
正因爲有了這一層顧慮，越並沒有將全部的內容都告訴冷慕。
即使是夫妻之間也還有一些話不能說，更何況，越看着冷慕氣鼓鼓的雙頰，面上泛起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柔情，他們還不是夫妻。
冷慕咬了咬下脣，巴拉了一口飯，含含糊糊道：“那麼，他們眼中的紅濁是怎麼回事？”
越不能答應就算了吧，就當做是留一個念想，她冷慕不能死在煌曄的理由裡面，又多了一個：越在等她。嗯，聽起來還不錯。
這次越的回答就痛快了很多，道：“其實那根本就沒什麼。既不是力量被激發出來，也不是什麼身體的改變，只是一個標誌。”
“標誌？”看越光是說着也不吃飯，冷慕又往他的碗裡夾了一筷子魚肉，道，“你也吃。”
“好。”越笑眯眯地應了一聲，道，“我們的身體是屬於我們自己的。我們的意志也是。但是萬一這些不是了呢？”
“那就死了。”冷慕不假思索地回答。
越笑道：“嗯，一般情況是這樣的。但是有一種方法，能夠在自己想要的那個時候操控對方的身體和意志，不想要的時候讓對方恢復原樣。”
“咳咳咳！”冷慕一口飯沒吞好，嗆了幾粒飯到氣管裡，頓時咳得昏天黑地撕心裂肺。
越忙不失迭地扶住她給她拍背，同時不忘往她的體內輸送點能量讓她好過一點，有些責備又有些無奈道：“你呀，怎麼這麼不小心？”
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冷慕一張臉漲得通紅，眼中也被咳嗽逼出了淚水，看着那是分外楚楚可憐。
越被這樣難得一見的景象個迷住了，身體幾乎就是不受控制得離冷慕越來越近，就在兩人的嘴脣要碰在一起的時候……
“你丫想幹嘛？”冷慕一巴掌就將越那張絕世無雙的容顏推到一邊，力道之大，甚至那張往日被她愛護異常的臉都有些扭曲變形了。
越一臉黑線地眼睜睜地看着隨着冷慕的動作，之前兩人間的旖旎氛圍一掃而光，只好輕嘆一聲，也爲冷慕夾了一筷子菜，道：“很驚訝嗎？”
冷慕叉腰怒道：“當然，而且很驚悚啊！”頓了一下，她看着越，道：“不然你怎麼看呢？”
“要是有個人，能夠在他像的時候，就能控制你的身體和意志，並且你回過神來的時候還不記得這件事……這有多可怕！”冷慕看着越，緩緩道。
越淡淡道：“這是他們自找的。”
既然做出了選擇，就沒有反悔的餘地。畢竟都是成年人了，應該有爲了自己的選擇負起責任的擔當。
冷慕被他這句淡然的話噎了一下，但沒有生氣，而是輕嘆一聲，摸着越的臉頰，道：“你現在，把自己當做是什麼呢？神使？還是……像我一樣的人呢？”
越被她的動作弄得有些不自然，微微側過頭，抓住冷慕的手，將她拉到自己懷裡，夾了一筷子菜送進她嘴裡，道：“我和你在一起。”
冷慕眉頭微皺，眼中帶起微微的困惑。
越低下頭，抵着她的額頭，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只要是能幫助你的，我都會去做。只要是你希望的，我都不會拒絕。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會爲你爭取。只要……你只要快快樂樂開開心心的就好了。”
冷慕緩緩閉上眼睛，感到自己的眼角又開始溼潤了。
她抽了抽鼻子，一開口卻帶着濃重的鼻音：“也有人對我說過這樣的話。”
越的神情一下子僵硬了。
冷慕繼續道：“我……記不清他當時是怎麼說的，但是他許諾要給我一個盛世繁華，要讓我永遠開心。”
越的眉頭越皺越緊。因爲在蘇溯越的記憶力，他並沒有對冷慕說過類似的話。也就是說，還有別的人對冷慕這樣表白過？那冷慕當時的反應呢？爲什麼他一點印象都沒有？
冷慕微不可聞地輕嘆一聲，道：“然後，他轉身就背叛了我。”
越面上的神情很是精彩。
他很想長出一口氣來表達自己的慶幸，但理智又告訴他，若真的這麼做了，恐怕會被冷慕狠狠報復一通。
冷慕睜開眼，看見的就是越這樣詭異而僵硬的表情，輕笑一聲，伸手拉了拉他的臉，看着那張自己很喜歡的俊臉在自己的手下扭曲變形，她終於笑出了聲。
此時氣氛正好，溫馨安寧還有點淡淡的小甜蜜。實在是很適合順理成章做點什麼呀。
越正打算說點什麼，卻聽見身後傳來煞風景的腳步聲。
他的僕役，靈族的人。
冷慕正坐在越的懷裡，可以說在越感覺到靈族的人的腳步聲的時候，她也看見了他們。
那是兩個靈族的少年，相貌是靈族人特有的精緻和清冷，但與此不符的是，兩人眼中流露的情緒可沒有那麼不食人間煙火。
嫉妒、憤恨、不屑還有，隱藏得不算好的豔羨。
冷慕伸手摟住越的脖子，在他的臉上響亮地親了一口，然後示威一般對着已經站在越的身側，全身肌肉都緊繃起來的兩人，挑了挑眉毛。
要放在以往，冷慕這樣的行爲一定會被靈族的人抓住狠狠批鬥一番，不過現在？
嘿嘿，人家現在也是有靠山的人啦！
越感覺到冷慕從內而外洋溢的開心，不知爲什麼，那種驟然放鬆的感覺又出來了。
他剛纔還想着，要是因爲這兩個人的出現，冷慕和他好不容易緩和的關係又回到從前那種冷冰冰甚至還帶着敵意的對峙，他一定要活撕了這兩個人。
不過現在嘛……視線落在冷慕帶着點小得意的臉上，越的神色也緩和了許多，甚至空靈清冷的聲音都帶着絲絲愉悅的味道：“何事？”
靈族的兩人驚詫地對視一眼，爲了越着幾天來第一次出現的好心情。
然後，看起來要稍微年長一點的少年上前一步，恭敬抱拳，道：“屬下發現張衍行的行蹤和煌曄柴凌海有大量的重合。現正安排一部分人馬去追蹤柴凌海。還請越大人指示。”
“柴凌海……”冷慕皺了皺眉，道，“他還沒走嗎？”
靈族的兩人對於冷慕的隨意插話都表示出了一定程度的驚訝，那個年紀較小的少年想也不想脫口而出：“真是沒教養！就沒有人教教你，在別人說話的時候不要插嘴嗎？”
稍微年長一點的那少年想要阻止他已經來不及了。
於是，他們看見，越原本還算好的臉色，一點一點黑了下來，帶着濃重壓迫力的雙眼，甚至因爲殺意，而染上了絲絲紅濁。
冷慕突然緊緊按住越的手，轉向他們兩個：“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哪怕協助柴凌海也好，讓他們趕緊拿了東西走人。我摩國雖然和煌曄交好，但外交關係可不是用在這種地方的。連基本的外交國書都沒有，煌曄的皇族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當我們摩國是什麼了？”
一席話說得鏗鏘有力，不僅他們這一桌，大半個客棧大廳用餐的人都聽見了。
越看着冷慕，眨眨眼，恍然大悟。
張衍行是被人操縱的一個棋子，這點他們已經確認了。但是不是真的和煌曄的柴凌海有關係，他們則沒有一點證據。
冷慕這麼說，一方面是爲他們找理由，另一方面，卻是爲了樓煥郡的安危，也是爲了讓越能夠輕鬆一點。
畢竟，樓煥郡的騷亂最早是由於煌曄皇族流出來的寶物引起的，雖然其中不乏樓煥郡本身矛盾重重的原因。
只要將最主要的原因拔出，剩下的，越處理起來也會容易許多。
只是這麼一說，就將煌曄和摩國的矛盾，集中到冷慕身上來了。再加上冷慕日後還要去煌曄……
越的眸子暗了暗，這算是冷慕的保護嗎？對於他的，只是對於越的。
感到抱着自己的那雙手臂越來越用力，冷慕有些不適地掙扎一下，道：“你幹嘛？”
越將臉埋進她的肩頸，聲音悶悶的：“我永遠不會背叛你。”
他也許無法許諾盛世繁華，更加無法許諾讓冷慕一世安樂，但是，只要他還活着一天，他就不會讓冷慕受到傷害。
不管，來自何方的傷害。
也許在別人聽起來這句話有些沒頭沒腦的，甚至那沉不住氣的靈族少年幾乎要驚叫起來，不過這次被另一個人捂住了嘴巴，好險沒將越的注意力吸引過來。
冷慕只覺得鼻頭一酸，眼中又開始氤氳起水汽，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難道她這十幾年的忍住眼淚，全是爲了今天這樣的哭泣嗎？特麼的，這也太廉價了！
感受到懷中人莫名的怒意，越低下頭關切問道：“怎麼？”
如果回答沒什麼，她會不會被雷劈？冷慕忽然想到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以前的史家繼承人出世都是爲了平定亂世或者早就盛世帝國，但是越這個繼承人卻被她拐來花前月下當牛做馬。
她這樣……算不算逆天了？
看着越清冷而孤高的容顏上露出含情脈脈的表情，再看看冷慕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臉，被晾在一邊的靈族兩兄弟有些彆扭地轉過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