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眼冷慕,她慢慢開口:“我在……我在上臺的時候,跟那三個蠢貨擁抱了一下,我的兩個侍女……她們三人送了我和我的兩個侍女香囊。因爲我要跳舞,我沒有接受,但我的侍女當場就戴在身上了。我聞到、聞到一種味道,很奇怪。當時我沒有在意,可是在太無的時候,時間越久我就感到那種味道越來越濃,直到讓我不能呼吸……你們去看看,她們身上是不是有兩個小小的紅色香囊。也許有幫助。”
冷慕點頭,看向身邊守着的一名衙役:“麻煩你告訴姚天,重點檢查兩名侍女身上的香囊。”
她停下來喘息道:“我是蘇合香,你……你叫什麼?”
“冷慕。”想了一下,她加上一句,“我也算是公門中人,你要是還有什麼線索,可以告訴我。”
她輕笑了一聲:“你很好,比那些光吃飯不幹活的廢物好多了。”
此時在醫療站中的並不只有冷慕一個人,被安排到這裡來保護的衙役聽見這句話,面上不由帶了或多或少的憤怒。
冷慕有些尷尬,她第一次遇見這麼肆無忌憚的人,還是在這樣一種明顯不利於她的情況下:“呃,其實可以說,你過獎了。”
“你不是鳳來郡的人。”她掙扎着深吸一口氣,擡眼看她,面色蒼白而眼神犀利,“我可以幫你。”
冷慕嘴角抽了抽:“不得不說,你現在這種情況還能這樣操心,實在令我汗顏。起碼我們的人卻是沒有你這樣的上進心。”
“你諷刺我?”
看着她迅速變冷的神情,冷慕無言間竟然能夠領會蘇溯越在面對她是不是抽風時輕嘆的心態。這真是——她真想一巴掌把這個女人拍死啊!
“你應該休息的。”雙手握上她的肩膀,冷慕微微擡起屁股,卻還沒移動分毫,就聽見蘇合香冷聲道:“我還有事情沒有告訴你。你要是敢就這麼離開,你絕對會後悔的。”
“……”她能說她現在就已經後悔了嗎?明明救人的是她,爲什麼最後遭到不公平待遇的還是她?
好不容易她老人家大發慈悲要做一次好事,而且對象正視自己最喜歡的美人,偏偏卻碰上個難纏的。老天,你這是在玩她吧?一定是的吧!
姚天在死去的兩名侍女身上發現了兩個香囊,其中傳出的隱隱香味令人在呼吸間有輕微的眩暈感。他不敢多待,用密封袋把這兩個東西裝了,面色凝重地站起來。
看上去,那兩名侍女根本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命喪於此,甚至從她們的屍體上看,還是帶着愉悅的神情的。說明這種毒發迅速,沒有讓她們感到痛苦。
可爲什麼蘇合香表現出來的卻是窒息的症狀呢?那種情況下,她不可能爲此做什麼掩飾。難道是……
他的視線停留在兩個密封袋上——香囊的存在改變了毒的性質?那蘇合香一定就是罪犯現在唯一存在的漏洞了。
他快速起身朝着醫療太跑去,大聲吩咐留在會場的捕快:“保護好現場,先別急着把兩個侍女的屍體送回停屍房。我需要最後確認!”
“是!”捕快們很快反應過來,答得那是整齊劃一,氣勢萬千。
姚天邊跑邊露出欣慰的笑容,但他那股陽光般燦爛的笑容在看見冷慕一臉苦逼相的時候,瞬間改變:“你最近便秘嗎?”
“你便秘是這種表情。哦,受教了。”冷慕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無奈嘆息,“你沒事過來幹嘛?要是還有什麼線索,我會讓你的人通知你。”
“哦不,我不是來找你的。”姚天笑容欠扁,對着蘇合香眨眨眼睛,“你能在回想當時的場景嗎?我相信一定有什麼細節的地方被遺漏了。這對於我們發現真兇很重要。”
蘇合香朝天翻了個白眼:“哦,咳咳咳咳……咳,這種事情,難道不應該去問那個想要殺我的人嗎?你們、你們的人不是已經抓到她了?”
姚天驚詫地看向冷慕:你告訴她了?
冷慕張口結舌,同樣回了個驚詫而憤怒的眼神:狗屁!
“所以,你是怎麼知道的?”姚天小心地看着她,難不成這個女子有着和冷慕一樣逆天的技能?開玩笑吧。
蘇合香怪異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就像在看某個腦子不清楚卻跑到大街上成爲注目焦點的人:“你以爲我會不記得陷害我的人?那請你告訴我,我身邊那個臺子上正在被護理着的女人是誰?”
“啊哈,很好。很強大的觀察力。”姚天尷尬地笑着,走到冷慕身邊,俯下身和她咬耳朵,“嘿慕慕,不得不說,對付這樣一個主,您老辛苦了。”
冷慕面無表情地回視他:“所以你有什麼辦法麼?”
姚天很是自然地起身離開,面上滿是焦慮之情:“哎呀好忙好忙,我還要去叫綠言來試試看能不能接觸催眠呢。不然這種膠着的情況持續下去,真是叫人吃不消啊!”
“……”冷慕心中暗恨:靠不住的男人!活該你被壓!哼!
蘇合香看着那遠去的背影:“靠不住的東西。無意冒犯,但你真的要和他們聯手嗎?”
“呃,不好意思?”
“我的意思是。”蘇合香抿緊了嘴脣,本來就略薄的雙脣更是顯出冷峻的線條,讓她看上去更不好接近了,“這樣靠不住的傢伙,你真的放心讓他來做現場清理工作?”
難不成讓你來做嗎?冷慕有些無語。看來樓煥郡的美人心高氣傲性格飛揚跋扈不僅僅是傳言啊。但爲什麼要讓她來親身體會呢?這簡直令人慾哭無淚。
冷慕第一次意識到,原來之前的自己是多麼的可愛!不管是撒潑的還是賣萌的還是可以賣腐的,亦或是花癡的也比現在這個女人好啊!
“我的意思是。”她摸索着抓住冷慕的手,緊緊握住,費力地扭過頭看着她,眼神堅定,“我知道你們團隊之中有一個非常優秀的醫師,讓他來治療我。然後我參加你們的案子。相信我,堵上我樓煥郡蘇合香的名頭,我會給你們一個滿意的答案。”
“你是說鄭崖?”冷慕心中微微起了戒備,“你怎麼會知道我們的團隊?或者說,誰告訴你這個‘我們’到底包括了誰?”
蘇合香輕笑道:“你、鄭崖、蕭溟、姚天、林綠言,還有兩位老人家,不過他們並不一定會參與你們的案子,更多的是扮演一個旁觀者和保護者的角色,對嗎?”
沒有提到蘇溯越。怎麼可能沒有提到蘇溯越?冷慕心中一緊,一個大膽的猜測冒了出來:“這幾天你跟蹤我們,是有什麼藥告訴我們的嗎?關於鳳來郡和樓煥郡之間的。”
蘇合香淡色的雙脣快速開合了幾下:“你很聰明。”
“多謝誇獎。”冷慕輕笑。
蘇合香既然知道他們之中幾乎所有人的名字,還知道白竹山人和姚家老祖宗的動向,卻不知道蘇溯越的存在,那只有一個可能。
她開始關注他們的時間在蘇溯越失蹤之後,而這段時間太短,來不及讓她一一檢驗得到的消息。但究竟是什麼事,讓這樣一個有手段有膽魄的女子有了危機感?
蘇合香忽然用力支撐着身子:“佔用你太多時間了。身子麻了吧,你可以起來走動一下。”
冷慕順着她的力道稚氣身子,站在醫療牀之前疑惑地看着她:“崖大哥……現在不在鳳來郡。”
蘇合香的瞳孔緊縮了一下:“你說什麼?”
“實際上,我們還有一個人,但是他現在生死未卜。我們需要有人能夠找到他,並且及時救助他。崖大哥是最好的人選,所以他先走了。”
“怎麼能這樣?難道你們不知道選美大賽是最容易發生變故的場所嗎?竟然讓一個醫術精湛的人就這麼離開,你……”她大大地喘息了幾下,眼睛都急紅了,“你怎麼能這麼私自!”
醫療所中並不是沒有醫師的,因爲那個被催眠的女子反目出現了自我傷害的傾向,幾乎在場的全部醫師三班倒地圍着她。這個證人實在太重要,他們不敢馬虎。
所以,現在起碼有三分一的醫師聽見了蘇合香的言論,就算面上沒有表現出來,心中已經存了個疙瘩。
被這樣一連串的詰問衝擊到,冷慕有些苦悶:“鳳來郡有自己的醫師,像是剛纔給你治療的人就很好,他們一點都不比現在的鄭崖差勁。你要這樣說,只能說明你的幼稚。像是這樣不成熟的心態,我實在不敢想象,要是讓你參與到案子的偵破中來,你究竟會夾帶多少的私人感情。而一旦捕快或者公門中人出現這種情況,你知道後果會有多麼嚴重嗎?被憤怒或者嫉恨矇蔽雙眼,衝動行事,藐視法律,罔顧人命……蘇合香,我不知道你在樓煥郡是什麼樣的名頭,但記住,這裡是鳳來郡,現在是選美大賽的會場,而你。你只是一個受害者。並且不是唯一的受害者,你的侍女正冰冷僵硬地倒在臺上,他們比你更需要正義。”
沒有想到情報中那個“花癡好色軟弱可欺”的冷慕竟然會一臉冷然地教訓她,蘇合香激動地支起上半身想說什麼,卻忽然感到了一股天旋地轉的暈眩,彎腰扒着牀沿就吐出來。
半消化的食糜混着酸苦的黃綠色膽汁一併傾瀉到地板上,瞬間一種難聞的氣味在醫療所中蔓延開來。
顯然沒有想到會出現這樣的狀況,蘇合香漲紅了臉,雙手緊緊地抓住牀沿,指尖都泛白了。
冷慕輕嘆一聲,轉身招呼了一個衙役來清理*,自己再也不看身後那個能折騰的女子,向着會場之外走去。
既然會場中有林綠言和姚天,她在不在都不會起到多大的作用。現在,她最要緊的事情還是去找蕭溟吧。
鳳來郡中有人再蒐集他們的消息,而蕭溟作爲資深的情報販子,就算不在自己的大本營上,關於這方面的問題請教他也是沒有問題的。
更何況這也是和他切身相關的。
蕭溟因爲前幾天爲了楚尊的事情體力消耗過度,這幾天一直窩在林雨明的家中蹭吃蹭喝各種頹廢,幾乎達到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地步,那宅的程度,更是令人髮指。
冷慕一腳踹開門的時候,迎面而來是淡雅的安神香,淡淡的煙霧繚繞中,蕭溟正指揮着不知從哪裡僱來的長工爲他捏肩捶腿,神情享受,怡然自得。
“四師兄您可真享受啊。”冷慕嘴角輕抽,走到他身邊,揮揮手示意那個長工可以下去了,拉了條凳子坐在他身邊,眯起眼睛,“你現在算是……正式退休?”
“你是指哪方面呢?師妹。”蕭溟吹了吹指甲,笑容曖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