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他這麼說,神志迷糊的夏曉北下意識擡起頭來張望,才發現不遠處有三四個漁民,顯然是注意到了相擁在一起的夏曉北和宋以朗,目光直盯着他倆瞅,似要探個究竟。
夏曉北頓時慌了。
自己現在是怎樣一副鬼樣子,不用看也知道,尤其是宋以朗的手還在她的衣服裡,要怎麼見人吶!
閃進腦子裡的第一個想法就是找地方躲起來。可是身週一覽無餘,她能往哪躲?
就在這時,她突然注意到,之前天色太暗沒看仔細,宋以朗身上竟是穿着件寬鬆的長款軍綠色羽絨服。
火燒屁股迫在眉睫,她靈機一動,二話不說迅猛地扒開他的拉鍊,不管三七二十一,抱住他的腰就把自己的臉埋進他的懷中,嘴裡不忘着急地吩咐他,“快!快把你衣服的拉鍊拉上!”
她的一連串反應快得驚人,原本還不慌不忙的宋以朗在愣怔間,竟是下意識地按照她說的做了。等回過神來時,他才發現,她的這個舉動,愚蠢得簡直可以把她丟進孃胎裡回爐重造了!
她以爲別人的眼睛都是瞎的嗎?且不說她躲在裡頭後把羽絨服鼓得脹脹的,光是從她露出的兩條腿,就可以看出是兩個人了!更重要的是,她這樣躲在他的衣服裡,畫面上的衝擊感,不是比方纔愈發令人想入非非嗎?!
宋以朗的嘴角猛地抽搐幾下,拼命地握緊身側的拳頭,硬生生忍下想要把她一把揪出來的想法。然而突然間,他的身體驀地一顫,意識到了另一個難堪而尷尬的問題。
同一時刻,躲在他衣服裡的夏曉北,也察覺到了——宋以朗裡頭,沒穿上衣!
昨晚睡覺的時候,就是因爲嫌棄那件鄉村田園風的衣服,所以他只穿了沙灘褲睡覺。早上出門前,他從衣櫥裡挑挑揀揀良久,才勉強挑出這件稍微能夠看過去眼的羽絨服,直接套上就來了海邊。反正拉鍊一拉,誰也不知道他裡頭穿沒穿,哪裡料到夏曉北一時情急竟去扒他的衣服?
而剛剛夏曉北的速度太快,他自己也一時忘記這事。現在……
她的面龐毫無縫隙地貼在他裸露的胸前。相觸中,她直接感受着他肌理分明的皮膚,以及自他胸腔傳遞過來的心跳強勁有力,似乎還處於漸漸的加速中。夏曉北的腦中“嗡嗡嗡”直響,不知所措的腦袋一片空白。
然後,夏曉北盯得灼灼的眼睛,眨了眨。
最爲糟糕的是,之前兩人深吻糾纏時好不容易壓下的邪火,“噌”地重新燃起。
又不是單純無知的少女,她可是有過三年性|生活的已婚婦女,怎麼不知道自己究竟惹了多大的麻煩?相較於被人撞見接吻,現在的情況纔是如同踩中了顆地雷隨時都會爆炸!
想到後果將會是多麼地嚴重,夏曉北當機立斷地想要脫離宋以朗危險的懷抱。
然而,她卻忘記了自己此時正被衣服的拉鍊鎖在他的羽絨服裡頭,這一掙扎,非但沒能讓自己得到解救,反而蹭得宋以朗的反應益發明顯。
只聽宋以朗忽然悶哼一聲,緊緊地把她重新按回他的胸口。
“別動!”
暗啞的嗓音緊繃得像一條一觸即斷的弦,口吻還毫不遮掩地蘊着濃濃的惱意和威脅。
夏曉北完全嚇壞了。
動彈不得,甚至氣都不敢大聲喘,她都要哭了!
這究竟是招誰惹誰了,怎麼什麼亂七八糟的事兒都能發生?
這次回去,可得好好虔誠地拜拜菩薩。
不對不對,光是菩薩還不夠!什麼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土地公公,各路神仙都得走一遍!少不得還要上教堂,東方、西方的神,統統都要混個臉熟才安心!
外界所有的聲音彷彿都被隔絕,夏曉北僵硬着身體,轉而默默地數數,希望能借此讓自己的注意力不再集中於宋以朗身上的反應。
時間就這麼悄然流逝過去不知多久,當第六次因忘記數到哪而放棄時,她終於受不了這種煎熬,弱弱地問了一句,“我、我可以出來了嗎……?”
回答她的先是一陣良久的沉默。久到以爲不會得到迴應時,只聽拉鍊滑下的聲音如流水般順暢,夏曉北第一次覺得世界上再沒有比這聲音更動聽的了!
重見天日的瞬間,夏曉北幾乎就是被宋以朗用力推出來的,推得她差點摔倒。
隨即便見宋以朗背對着她重新拉緊自己的羽絨服,眼皮子都吝嗇得不願意給她一下,就兀自邁開腳步往回走,獨留給夏曉北比這天氣還要陰冷的背影。
她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好伐!
誰讓他總是那麼愛生氣,所以她纔想了招新技能迷惑敵軍!
誰讓他心眼那麼小得比針縫都不如,被她調戲了,還非要反調戲回去!
誰讓他出門裡頭不穿衣服的撒!
又是誰讓他的身體那麼敏感,隨隨便便刺激一下就能被挑起反應!
摔!全部都不是她的錯!不是她的錯!
而且,快被玩壞的又不是隻有他一個人而已!她自己也很受傷害的好不好!
夏曉北懊惱地又是捶胸又是頓地,只差沒有對着大海仰天長嘯並以死明鑑。然後,她也只能無奈地哭喪着臉,追隨幾乎快要看不見的宋以朗的背影,朝大姐家的方向走去。
宋以朗的步伐比她快許多,就像急着去投胎一般。等夏曉北迴到大姐家時,宋以朗已然換回了自己的衣服,目不斜視地與進房間的夏曉北擦身而過。
夏曉北也趕緊把自己收拾妥當,出門口時,宋以朗似乎剛剛和大姐結束對話,眸光終於涼颼颼地瞥了她一眼。但也只是這一眼之後,他也不等她,頭也不回地就往外頭走。
“怎麼了這是,吵架了?”前腳宋以朗剛走,後腳大姐就拉着夏曉北關心地問,問得夏曉北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
說起吵架,兩人還真就沒吵過,因爲根本就吵不起來,何況幾乎每次都是自己做了蠢事把宋以朗惹到,然後便是維持着她追着他道歉的狀態,直到順了心的宋以朗主動揭過去纔算完事兒。奇奇怪怪的方式,甚至連冷戰都沒法定義。
“沒事,一會兒就好了。”夏曉北也只能這樣回答大姐。
因爲急着追宋以朗,夏曉北也來不及花太多的時間和大姐道別,只是深深鞠了躬以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隨即便匆匆忙忙走了。
大姐這才一拍腦袋記起什麼事來,連忙跑回屋裡去拿了什麼東西,追出門口好長一段路,還連喊了夏曉北,終是沒追上。她無奈地低頭看了眼自己手上宋以朗留下的一大疊的鈔票,頓時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如此這般的出手闊綽了。
這邊,夏曉北無論怎麼趕,都趕不上宋以朗飛一般的速度,於是始終保持着落後他一大截的距離,直至昨晚的露天停車場。
那裡,Joe似乎已經等了很久,來回踱着步子,十分焦急地四處張望。當看到宋以朗出現的那一刻,他痛哭流涕地都快直接跪倒,正要張口說話,卻在瞥見宋以朗黑鍋底般的臭臉時,及時地給自己的嘴拉緊了拉鍊,乾脆上前去迎接後頭的夏曉北。
緊趕慢趕纔沒被丟下的夏曉北扶着Joe的手臂,拍着胸口平息自己的上氣不接下氣。
還沒喘足,十分有眼力勁的Joe似笑非笑地八卦道:“怎麼?你又哪裡惹他了?看着貌似是慾求不滿吶!”
噗——神了!他怎麼瞎猜都能猜準?還是說,跟在宋以朗身邊多年,他的功力已經高到宋以朗撅撅屁股,他都能知道他要放的什麼屁?
夏曉北狠狠地白了Joe一記,自是不會把此等窘事透露給Joe,忿忿地別過臉去不理他。
已然獨自上車的宋以朗在這時低沉着聲音冷不防問了句:“還不打算走嗎?”
不耐煩的語氣是不能再難聽了。
Joe和夏曉北不約而同地抖一抖身體,默契地彼此對視一眼,然後一個顧不得八卦,一個顧不得歇氣,紛紛上車。
當然,Joe上的是他開來的車,和宋以朗一起;而夏曉北上的是昨晚丟了鑰匙的那輛車——Joe把備份鑰匙和給她開車的司機都送來了。
於是,就這樣,夏曉北直到最後都沒能跟宋以朗說上一句話,一個被司機送回了家,一個直接去了機場飛往德國,暫且分道揚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