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林緣茵回憶堂衙一切,似乎想得什麼,然卻模模糊糊,不清不楚。“是如何,你可否與我說說?”
她這副迷疑表情煞是美豔,林帛綸心頭砰砰跳動,哪有可能拒絕得了,溫柔說道:“你細仔想想,一般官爺開堂,必定先問其地址、姓名等,可是他爲什麼不問?”
“聽得兇殺,心急便沒問了?”林緣茵猜測。
“爲何這麼心急?”林帛綸善善引導。
“這……”林緣茵回憶自喃:“你一進堂,隆興府便問你所來何事,你只對他說是揚州人士,於賴水目睹兇殺……”
“啊!”自喃到這裡,帆然醒悟,潔眸鎖住他雙眼,“你只說在賴水目睹兇案,並沒明言是什麼案,賴水如此之長,可隆興府卻驚的忘了問你姓名,實在說不通。”
“既然說不通,那麼唯一的解釋就是……”林帛綸眯起雙眼,冷聲道:“他打一開始就要殺了我們,不管是不是有關衙差案子,或是其他案情,因爲兩個即將要死的人,沒必要廢事去詢問其姓名。”
林緣茵低頭深裡一想,有些領悟猜測:“隆興府驚的不是兇案,而是驚賴水,因爲賴水若有事,必定又要鬧烘烘,那麼就會有可能露暴了他們隱藏於裡面的髒事。”
“沒錯,首當其衝的就是那捕頭,他的屬下盡數被殺,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賴水,讓我這一攪,這位隆興府如何能睜眼不聞不問?可他偏偏又明白捕頭定然遏盡全力去掏裡面的山峰,所以……”比起個殺人手勢,哼哼道:“一不做二不休,滅了咱們的口,人死無證,隨便弄個案犯,或推給江湖仇殺,那也就結了。”
林緣茵連連點頭,接道:“可是後來你卻說出是大批人撕殺,且還讓我來作證看到的就是那樁屠殺,所以隆興府再也坐不住了,急急奔下堂。他此舉不是因爲急迫,而是受驚,因爲他料想不到竟有目擊者,所以纔沒有屏退外面聽堂的百姓,衆目睽睽便審起了此案。”
林帛綸對她投去個讚賞目光,分析道:“此樁兇殘屠殺案事關官府顏面,這個官爺肯定比誰都重視。茫無頭緒的案子現在好不容易出現個目擊者,那麼這個目擊者可謂是再生父母了,當然要死命保護,如此衆目睽睽審問,不同等要讓這批人知曉,好來殺人滅口嗎。”
這人真的很聰明,是不是千年以後的人都是這麼的聰明?林緣茵靜靜凝看着他一會兒,再問:“那你說隆興府自曝身份是指何事?”
林帛綸笑了笑,提示道:“你仔細想一想,隆興府焦急催問時,都說了什麼。”
蹙了蹙眉,林緣茵回想說道:“‘本府曾派人進山搜查,然賴水連峰浩多,山路迂迴曲折,山洞更是數之難盡,你可看見這批人從何條叉道行入?’”話落,沒感覺到任何不對,提眸瞟他一眼,“此話有何不妥嗎?”
“何止是不妥,簡直就自曝了身份。”抿着笑容看着她迷糊樣,林帛綸心兒亦常柔軟,善善引導,“你再想想,我前面說了什麼,他才口吐這番話?”
“這批人殺了人,很快回去……”脫口便道,回憶的話還沒完,林緣茵怔住了,迷眸翟然開朗,難於置信凝看眼前這個男人,一時之間卻不曉得該如何反應,感嘆不已道:“你只說這批人回去了,並沒有說回了哪裡,果然自曝了身份。該說你聰明或是奸詐纔好呢?”
“或者都有吧。”笑了笑,林帛綸拾起兩個杯子,倒了杯清茶放於她面前慎重說道:“蛇已經出洞了,從現在起,所有的飲水食物都要萬分小心,若所料不錯,他們很快就會來滅口。”
“嗯。”飲了一口清茶,林緣茵詢問:“那我們該如何?”
“等一下捕頭來,你藉故出去一下,尋個找處僻靜之所,準備三日清水乾糧,再弄兩套粗布麻衣。”林帛綸目光閃爍,極爲陰險低聲再道:“辦好了馬上回到我身邊,咱們好好探探這個蛇窩到底有多深。”
“肯定不會太淺。”林緣茵一點即通,心照不宣地搖了搖頭,嘆站起身道:“你身體不適,還是快躺於牀上吧,想來衙差們也快來了。”
打開房門,遠見捕頭領着四名衙差從前來,林緣茵回看一眼躺於牀上男人,便跨出門坎輕掩上廂門迎前施福道:“捕頭大哥,公子已睡找了,還是不要擾醒他爲妥。”
回衙門招喚來四人,郭捕頭心急如焚前來,聽得睡找了,安心地點了點頭,猶豫了一下,小聲詢問:“姑娘,可曾聽得公子提起賴水之事?”
林緣茵搖了搖頭,自也小聲道:“我遇着他時,他已是奄奄一息,昏睡了十來日,好不容易醒來,卻不記得了所有事。”說到這裡,似很擔心嘆道:“公子像是很害怕想起什麼般,時常不知不覺呆呆出神,然後嚇的臉都白了。”
果然目睹了整件事。郭捕頭神色一凜,身上散發出野獸般的憤怒及仇恨,他親如大哥的典吏和數十名嚴如手足的屬下展眼悉數被殺,這批人面對官差非但不驚,且還無比兇惡,豈是單純的匪首而已?
“多謝姑娘。”自從傷勢好了以後,每日他都要到賴水去看一看,可是半點蛛絲馬跡都尋不到,今日好不容易出現個親睹一切之人,豈有大意大之理。抱了個雙拳言謝,郭捕頭對身後四人揮手道:“守牢了,絕不能讓公子有所閃失。”
“是!”四人粗壯,齊聲應喏,手按腰刀跨步便往廊下那道門框如石雕挺立。
林緣茵見其架式十足,便不多贅言地柔聲道:“有捕頭大哥在,公子定然無事,那麼民女便先告辭了。”
聽得告辭,捕頭大驚,急問:“姑娘要去何處?”
“這……”林緣茵猶豫了一下,似有羞澀地搖了搖頭,“此事捕頭大哥不能過問,只是民女一些私事,天色還要一個多時辰才暗下,出去一下量也無礙。”
見着姑娘如此羞赧,郭捕頭黝黑臉龐冒出赤紅,知曉她是要去購女孩子貼物,急急抱拳躬退道:“那姑娘小心,務必天黑前返回。”
“捕頭大哥放心,花不了多少時間。”有禮的微點了個頭,林緣茵靜靜瀾瀾拾步便往前方的石洞走了出去。
目送姑娘離去,郭捕頭當即轉身快來門口,吱呀啓了房門小縫,見着公子果然躺於牀上歇息,心頭一定,掩上門,黑掌兇狠力握着腰刀,沿着廊道緩慢走看。
時間一點一滴在安靜死寂中流失,當陰天漸隱,寒風釀起時,林緣茵手端着拖盤婉約鑽入了拱門,步履輕盈拾上了廊道,來到房門口言柔聲道:“諸位差大哥辛苦了,天色漸暗,還是快快去用膳吧。”
查看完房屋四周,郭捕頭正暗自擔心她,見着姑娘安然無恙返回,鬆了一口氣指着她拖於盤上的飯菜詢問:“此膳是公子要用的嗎?”
“是呀。”林緣茵話一出,郭捕頭馬上從懷裡掏出一根銀針,絲毫不敢大意一一試了飯菜,不見有毒,便側退開道路邀請:“若公子醒了,還請姑娘代我詢問憶起多少。”
“好!”林緣茵答應,跨步抵達房門,吱呀推開門扇,轉身關掩,見着他還裝模作樣躺於榻上,宛爾一笑把拖盤擱於茶桌,上前柔喚:“用膳了。”
太過安靜,林帛綸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這陣柔喚令沉浸於旖旎春夢裡的他連骨頭都酥了,也不知在做什麼色夢,雙臂朝空氣一抱,蕩yin喃喚:“緣兒……”
“啊!”走近輕喚的林緣茵輕叫地停下步子,這聲夢中緣兒令她羞赧難當,光潤白膩肌膚上滲出一片嬌紅,便如是白玉上抹了一層胭脂,說不出的嬌豔動人。
這個下流胚胎,也不知作何等羞夢。她嘆息地隱下羞赧,觀看他如孩子般的睡臉,正當要再喚時,忽聽得他咬牙仇罵:“長孫華舜……”
“砰!”
“噗哧……”
難於相信他竟這般記恨一個不相識之人,見着他一個咕嚕從榻上滾摔於地,林緣茵急收忍不住的笑聲,仿若無事地低眸詢問:“你沒事吧?”
“呃?”睡迷糊了,林帛綸捂着摔痛腦門,呆呆上看那雙潔淨瞳眸,恍惚了一下,扶沿站起呵笑道:“沒事,沒事。”
“是嗎?”林緣茵眸裡含笑,澄澈看着他半晌,側身走向茶桌喚道:“天快黑了,快用膳吧。”
林帛綸老臉緋紅,彷彿夢中齷齪的事讓她窺見一般,蹉跎好片刻,蝸牛挪走到桌前,眼見她拾手要摘紗布了,剎時間緊閉呼吸,眼球爆睜,直到……
“老天!”一寸一寸目睹她摘下紗巾,他雙手急捂胸口,站不穩地顛簸了一記,眼裡除了跟前這張絕色仙臉,已不用看見別的了,驚豔脫呼:“真……真是……是太……太美了。”
摘下紗巾,林緣茵凝望他癡呆臉龐半晌,輕輕嘆了一聲,隨即又嫣然一笑,便是雨澤枯地,萬物恢蘇,百花迎春。“再美又何用,百年後仍是一具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