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林帛綸似在沉思,手摸上令桶,拿起一塊銅製令牌把玩了一下,點點頭對陸少羣招手:“來,過來。”
眼見大爺思沉又點頭,手中還拿着令牌,陸少羣頓時歡天喜歡往帥走道:“怎麼樣?是不是讓我去拿下東平府……”
“砰……”
“啊……”
他興奮的話還沒落下,林帛綸掄起手中銅令,毫不猶就往他大腦門錘下,氣的鼻子都歪了,怒瞪抱頭蹲地的沒腦傢伙。“你這傢伙簡直就是找揍,當大運河是小溝渠啊?好吧,就算大運河天關神屏不存在,你當兩海水師是擺設啊?再讓你當兩海水師是擺設好了,你他孃的以爲東平府是你家廁所那樣大嗎?”
衆人額頭滑汗,心裡替捂腦蹲地那家喊痛,心想這傢伙腦袋本就不太靈光,讓大帥這一令錘下去,可別打的更傻那纔好。
陸少羣眼角含淚,他只不過提了那麼一眯眯意見,不用這麼當衆敲他吧?好吧,就算當衆敲了,多少也給留點面子,不用這麼劈里叭巴把他全部駁回吧?他大爺是大帥,惹不起,怕了他。
眼見姓陸的面紅耳赤回了坐位,林帛綸努過嘴巴,至少還會覺的丟人,那還有藥可救。想不通這傢伙是怎麼奪回延安的,着實夠讓人訥悶的。
金國回收所有兵力,堅壁清城以天關神屏而拒,別說強攻也攻不下,就算攻得下自已也不會打去這種不討好的城戰。林帛綸抱胸觀看沙盤,邊看邊搖頭,突然道:“大家跟我從臨安出來,一路攻關克寨前來,大大小小的仗雖然不多,然本帥所運用的兵法及謀略該都看在哪裡了吧。”
這番話出來,張元、吳昊、範希文、徐青、陸少羣五人眼裡皆掠過光芒,凝看着帥桌齊道:“是,全都看見了。”
“嗯。”林帛綸點點頭,正當開口時,忽然外面響起:“皇上駕到……”
帳中諸將早聽得皇上前來,齊相站起身,還沒出迎,帳簾被掀了起來,趕緊跪呼:“臣等磕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項定略有不爽,恨瞪迎下臺的林帛綸,大聲笑道:“諸愛卿勿須多禮,都起來吧。”
“謝皇上。”諸將虎虎挺起身,側身左右躬站,不敢落坐。
林帛綸見着皇上老爺子怒目瞪的滾滾,心想你個死老頭罷佔老子的椅子,還要這麼瞪老子,等一下放幾隻旺財出來諒你也知道厲害,呵呵抱拳歉道:“不知皇上前來,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這小子竟敢把他仍大名自已前來,項定一肚子火發不出來,舉目往帳內四下瞧看了一番,濃濃的戰鬥氣息,略略滿意笑道:“林愛卿勞苦功高,朕一來就聽得遠遠的操練之聲,若非知道是演練,倒還以爲真是兩軍撕殺呢。”
“是呀。”魏賢徵豎起顆母指讚道:“且不說兵馬操練一心一意慣注在演練上連皇上前來都不知,就是寨門裡的巡衛們也是戰戰兢兢,嚴謹無比。”
張元急忙出列告罪:“還請皇上降罪,是微臣下令不讓各都指揮使們知曉,深怕知曉了後將無心操練。”
“沒有罪,正該如此。”項定哈哈一笑,仔仔細細巡看一干濃濃威儀的將軍們,心裡升起股驕傲,短短時日,混小子爲他組建起這麼一支浴血拼鬥大軍,人人是威風凜凜,氣勢不凡,從兵士到將軍個個都肌肉結實,目內鬥志燃燒,如此氣魄,纔是一支可以戰勝的軍隊。
從來沒到過軍寨,但是有閱過兵,很多年前了,那是司徒愛卿的兵馬,不能相比,單就氣勢而言,那就相差極遠。
朕定便如了岳母娘看女婿,越瞧越滿意,低頭看了看帥桌上的軍冊及略圖,摸了摸帥令和帥印,愉悅詢問:“林愛卿便是在此發號施令,收復疆域的吧?”
“是。”林帛綸笑答,皇上老爺子很亢奮嘛。
“嗯。”項定點點頭,擡看諸將,笑聲道:“諸位愛卿皆是棟樑之材,河南、河北、河西打出百年威風,釋朕北顧之憂,宣勞戮力,克擄猷略,劂功居焉!”
諸將齊跪於地,高聲呼喊:“臣等不敢領受,皆賴皇上鴻福!”
項定微笑喚起道:“諸愛卿夙篤忠貞,恢收巖疆,朕心極安。今授林愛卿永寧郡王爵位,賜明龍紅鳳,以示獎勉!諸愛卿勞亦不小,特令三司使代朕宣詔。”
剛站起的諸將馬上又跪,磕頭吆呼:“恭迎聖詔!”
三司使殷虹側步跨到堂正,彎身請接過皇上遞來獎勉詔詣,雙手小心亦亦捲開,大聲唸了起來。“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豺狼犯邊十六之載,煙火盡處,山河擾攘,朕授命於天,賴師武之力,平定北疆,王師振旅,拱固河山!”
跪在地上的林帛綸聽的發睏,心想這麼文皺皺的幹嘛,不就是元龐領虎威大將軍,黃寬仁領虎形大將軍、餘青領虎膽大將軍、張真領虎彪大將軍、允寧領虎勢大將軍。然後,林伯淵領大麾衛、郭遵領小麾衛、懷東勝領左金吾、胡二領右金吾、胡耀領左衛上、藩圖領右衛上等等等等,嘮嘮叨叨的一大堆幹嘛?是看自已不順眼,存心讓自已跪疼膝蓋吧?
殷虹音調鏗鏘,抑揚頓挫長篇念下,封策落畢,加冕進爵再起。論功行賞一一賜下開國男、子、伯、侯四種,不封郡、縣雙公,不封郡侯一爵,唯魏清風、張元、吳昊、範希文領賜二等縣侯食邑兩百戶,其它歲俸一百一十兩、祿米一百一十斛至歲俸四一十兩、祿米四百一十斛不等。
對林帛綸來說,這些就跟個鼻屎一樣,然諸將卻是歡喜連天,仗還沒打完,建功立業仍在繼續,開國郡公與一等忠勇公那也難說的緊。再則今日詔下,那更證明了北軍實力,真真正正磕見了天子,確食了皇上俸碌,坐實了朝庭將職,待着聖詣落畢,羣羣無不歡聲磕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項定也是滿心歡喜,喚起衆人道:“朕本該早些前來,奈何國事累重,時至今日才與諸愛卿相見,此際本該與愛聊們把盞暢歡,羣臣偕樂。然北軍戒嚴,朕委重林愛卿不能自行毀之,即便先擱置,待來日凱旋班師,再與卿共盞太平盛典。”
諸將齊聲應令,魏清風雙眼通紅,似深受感動,出列痛道:“皇上先明,止行嚴戒,我九五至尊如此食草寢壤,臣一時激動垂憐……”說到這裡,眼淚鼻涕俱下,袖抹涕淚,哽咽結喉嚨。“臣涕零不知雲言,還望恕罪。”
這方泣言令帳中一時深陷悲痛,諸將雙眼皆紅。豺狼踏毀河山,子民慘遭屠宰,宗親們更飽受塵間屈辱凌謔,十餘載來,皇上食寢難下,披衣理折,不覺間已是白髮蒼蒼,綾紋垢面。哪裡不心傷不心痛?皆然跪地泣呼:“還請皇上保重龍體。”
項定心裡暖流道道,老目內粼粼爍爍,心頭起伏看着自已的將軍們,強忍住心酸笑道:“諸將且起,朕通暢氣脈,好的很,勿須憂心。”
林帛綸也頗具感動,不過感動中卻有那麼點噁心,都說古代君臣關係有點像戀人關係,這個……
呃?想得皇上老爺子和這羣五大三粗的鐵漢脫衣一起滾被單,嘔的一聲,差點當場吐了出來,暗罵自已到底在想些什麼,惡不噁心啊?趕緊轉移話題弱問:“皇上,微臣適才正與諸將們商量軍情,不知能不能繼續?”
項定猝地一臉濃重,手指道:“軍情當首,林愛卿趕緊繼續。”
“哦,是!”難道老子趕人還不明顯?林帛綸瞧皇上老神在在,一副就是要罷着帥位模樣,正不知要往哪個旮旯角落擠時,但聽得上面大爺下令:“來人,取來椅子,就設在朕旁。”
“是!”三維急急奔了出去,領着御位搬來塊普通的椅子,小心亦亦挪放帥位旁側,項定指道:“此是林愛卿的主帥,朕只聽一聽,不干涉軍務,坐下。”
林帛綸深深作了一揖,走到普通椅前,他的椅子可是軟榻,很大的很舒服的,這麼張小小的木板椅歪都不能歪,靠都不能靠,一坐就得整出人樣,可真要命吶。
其實帥桌很大,不過中間被項定給罷了,林帛綸只坐側邊,下看羣將眼都歪斜了,角度不對特別彆扭,清了清喉嚨按手道:“諸位將軍且都坐下吧。”
“是。”諸將應喏,想想不太對,急急又抱躬謝恩:“謝皇上。”這纔敢一一坐回自已的位置上。
林帛綸白眼一翻,就知道會這樣子,想想也對,這麼大尊佛祖鎮在這裡,誰不驚恐啊?看來今天是沒辦法了。站起身道:“金國收的嚴密,今日帳議便到這裡了,諸位將軍克盡職所,都下去吧。”
諸將整齊立起,抱拳深鞠:“是。”而後急急又謝:“臣等告退。”
項定愣了一下,看着魚慣出帳的將軍們,提目往林帛綸看去,皺眉道:“林愛卿不是說要論軍情嗎?怎麼就散帳了。”
“是呀。”魏賢徵和殷虹老臉皆皺,齊聲道:“皇上親臨,便就是要聽聽林大人與諸位將軍討論軍情,現天色還未暗,怎地就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