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帛綸雙手一攤,輕聳了個雙肩笑侃道:“終於被你發現了,其實我不呆,也不愣,這就是我本來面目。”
怒瞪他笑嘻嘻的俊臉,眼裡那抹渾噩消失,臉上的呆滯也不見了,儒氣還是一樣在,只不過裡面摻雜着狡詐,這個樣子比呆頭呆腦的歐陽更讓人生氣,至少歐陽會乖乖聽話,心思一抓一個準。可這個人,不但狡猾到利用了她的計畫,還膽敢傷害自已。
“你到底是誰?”阿齊敏心裡沒有半個底,這人太過狡猾了,從小到大她都沒這麼的措敗過,恨不得撕碎這張笑吟吟的奸險臉龐,重聲喝叱:“你根本就不是歐陽,也沒有什麼稀零老母,那兩個護衛是騙局,一開始你就設下了一大堆圈套來算計我對不對?”
“不愧是公主殿下,終於通了。”林帛綸哈哈一笑,盤起雙腿,面對她老實道:“在我得知飛雪被囚在公主府,我就知沒那麼容易,來中都之前已經安排了所有的退路。其實若你不那麼迫切想要知道我的身份,絕對沒有今天的黴事,我對你還是挺感激的。”
“感激到對我動刀?”阿齊敏不屑哼了一聲,似在審訊般看着他可惡的笑臉。“你還沒告訴我你是誰,是什麼身份。”
“這個就暫時不要說了。”林帛綸擺了擺手鑽入車廂裡拖出一大袋乾糧,解開包裹道:“肚子餓不餓?”
阿齊敏睇看他購買的一大袋乾糧,心裡奇怪的緊,這些乾糧三人足夠吃一個月了,路上又不是沒城鎮野店。
“你爲什麼要刻意購這麼多幹糧?”問出後,見着他眼裡佈滿着濃濃笑意,英眉緊蹙了一會兒,恍然大悟鬆開回答自已的問題。“你怕被下毒,剛纔情況發生的突然,兵馬絕對不能可能事先下毒,所以你就先解決後顧之憂。”
剛要回答她的問題,可她自已悟出了,林帛綸呵呵笑道:“你父皇不會下毒,他會下蒙汗藥。”說道,拿起一袋水壺,擰開塞蓋夠到她嘴邊。“喝點水吧。”
阿齊敏腦袋撇開,呸聲罵道:“拿開,誰喝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水。”
“好吧。”她不喝,林帛綸也沒辦法,遞去給冰座,見她也搖頭,女人比較耐渴,他自已咕嚕灌了一大口,塞上擰子拿起一塊肉乾便默默啃了起來。
樓飛雪本來就不多話,掌車警戒裡那更不沉默了,當坐在車板上說話的兩人靜下,漆黑路途唯有沙沙樹影和拂拂春風,偶爾還能聽到蟲鳴,極是詳寧。
阿齊敏輕靠在車沿上,看着不吭半聲的蠢蛋和啞巴女,心裡突然有種錯覺,他們哪裡是什麼未婚夫妻,就是一對陌路人罷了。可是自已親眼見過他們親暱無間在一起呀?
百思不得其解,阿齊敏徐徐觀看兩人,忍不住對低頭啃肉乾的蠢蛋問道::“你和啞巴女怎麼啦?你們不是未婚夫妻嗎?”
這個詢問讓林帛綸停住手中肉乾,不自然往樓飛雪看去,見她也是很不自然的扭看而來,兩人目光在空中相碰,迅速各自撇開,不知說些什麼,更不知要怎麼說。
阿齊敏英眉挑起,心裡奇怪的緊,那天她可是看見蠢蛋目光深情,啞巴女也含情脈脈,兩人嚴然就是新婚如膠似膝的小夫妻,現在卻怎麼如此的尷尬?
嘴也親了,同牀共寢了,怎麼會這樣子?阿齊敏越想表情越怪,手指啞巴女道:“難道……你爲了性命,連貞節都拋棄了?”
“不是。”林帛綸緊急開口,想要爲飛雪辯解什麼,嘴巴張開又不知要怎麼說,難堪中急急轉移話題道:“對了,阿敏你認識風不能嗎?”
聰明如阿齊敏怎麼會不知蠢蛋在轉移話題,看了一眼依舊沒表情的啞巴女,心裡忽然涌過一絲竊喜,抿起嘴脣淡道:“風不能三年前就娶了桑容,現在桑容肚子都大了,還想得他幹嘛。”
樓飛雪如讓電觸,背肩僵硬如山,卻沒有開口說上沒句,沉默地揚鞭駕馬向前疾行。
林帛綸只能看到樓飛雪側面,就是一個側面也能看出她的僵硬寒臉,心裡刺痛撇開雙眼看向阿齊敏,故作無事微笑道:“飛雪十三歲的時候和風不能訂親了,可是在迎娶的前一天,風不能卻突然拋棄她,後來就投了你們金國,這件事挺懸疑的,能不能告訴我是怎麼回事呀?”
“你這麼狡猾,難道會想不出來嗎?”阿齊敏恨聲道,提了提被綁緊的雙手。“這麼綁着難受,我不逃跑就是,你解開吧。”
林帛綸解下腰帶給飛雪,本意是讓飛雪爲她紮實流血的傷口,只不過是飛雪會錯意了用腰帶把她綁了,他早就想爲她解開,只不過是顧得飛雪的感受沒有做,現聽得這個話,當然順水推舟呵呵笑道:“你又不懂武功,綁和不綁其實是一樣的。”
阿齊敏雖然是和他僞裝的個性相處,但是一個人內心品性是不會改變,剛纔她就懷疑他解開腰帶的用意不是綁自已,現在聽到他笑言,立即就確定了,這番話不是對她說,而是對給啞巴女說。
“哼!”手上束縛得解,她扭了扭手腕,氣惱道:“以前怎麼就認爲你是蠢蛋,明明就比狐狸還要狡猾。”
“謝謝。”林帛綸裂嘴一笑,把手中的水袋遞道:“喝口水吧。”
這次阿齊敏就沒有拒絕了,抓過水袋咕嚕喝了一口氣,很有草原兒女豪邁地一抹嘴巴,瞧看啞巴女道:“風不能不是宋人,他而是金人。”
“胡說八道。”樓飛雪再也忍不住了,臉上寒氣噴灑,回頭大喝:“他是隻背祖忘宗的畜牲。”
“既然是畜牲你還追着他到處跑。”阿齊敏當即反擊回去,無懼她寒冰目光,輕蔑哼哧:“你們宋人心胸狹窄,怎麼可能孕育得出風不能這種只有我草原兒女的豪邁氣概,你說我胡說八道,那你告訴我,他的母父是誰?”
這番搶白讓樓飛雪寒臉緊繃,急辯道:“風家莊二支的弟子全都是二風撿在外面撿來的,沒有父母。”
“是呀,全都是石頭蹦出來的。”阿齊敏不屑嘖了一聲,懶的和她多廢半話,後靠在車沿冷冷道:“既然不相信那就算了,倒省的我Lang費口水。”
“你……”樓飛雪氣結,怒瞪慵懶靠在車沿的母狗,撇目見呆子對自已眨眼,重重一嘆,不再說話地轉身繼續駕車。
其實林帛綸多少猜測到了,一個自小就在風家莊成長的人,突然的背叛了師門,後來被圍在斷臂崖上,寧願自已跳崖,也不和師門相鬥。這種人不會爲名爲利,要是的話,他就不會選擇跳崖了。
想着,林帛綸淡聲道:“風不能的事我聽過,是風二莊主最得意的第子,十七歲的時候已經被例爲四少俠之一,聽說是一次入金行刺被抓,也不知爲什麼脫逃出來,然後就變了。”話落,抿笑詢問:“能讓人這般迅速改變的無非兩種,一種是情,一種是親。”
阿齊敏知道他聰明,笑着反問:“爲什麼一定要爲情和爲親,也許他是爲名爲利。”
“不會。”林帛綸搖頭。“聽說曾有一次他被圍在斷臂崖,他寧願自已跳懸崖也不和同門動武。這種人絕對不是爲名爲利的人。”
“哦。”阿濟敏英眉輕挑,似笑似非笑扭看他道:“既然你這麼肯定,不如猜上一猜?”
林帛綸把靠在車沿上的背彎挺士,盤腿抱胸低思了一番,豎起個手指道:“我猜風不能被抓是真實的,但是他卻不是脫逃,而是讓你們給釋放了。在這時,他心裡可能發生了巨大變故,本來好好的生活被這個變故打亂,而且這件變故是他人生中最重大的事,重大到連娶親都可以不顧。”
“是什麼重大的變故?”阿齊敏的樓飛雪齊聲詢問,一個聲音飽含迫切,一個則玩味之極。
林帛綸心裡一痛,手摸着自已的心,轉看樓飛雪急迫的白臉。肯定道:“這個變故讓他成爲了一條喪家之犬。”曾經他不也是一條喪家之犬,但那時沒人追着他到處跑,生沒人知道,死沒人在意,這種走到哪裡都沒個歸落的感覺世上沒人比他更明白了。
阿齊敏和樓飛雪見他摸着心臟說風不能是一條喪家之犬,眉宇雙雙皺了起來,不太懂反問:“這是什麼意思?”
處在傷感裡,林帛綸故作無事輕輕一笑,忍着疼痛對樓飛雪分析道:“我想他一定遭受到重大的打擊和傷害,至於世界在他心裡崩潰瓦解了,就如一隻喪了家的狗,走到哪裡都沒有安身之所,所以他纔會選擇投崖自盡。”
“沒有安身之所?”樓飛雪不明白,喃喃道:“怎麼會沒有,他的安身之所就是風家莊。”
“以前是,可是自身陷金國被釋放,那就不再是了。一個人若連安身之所沒有了,那就不知何去何從,活着還不如死了算了。”
阿齊敏不懂這種感受,卻見蠢蛋臉上掛着寞落,似也曾嘗試過風不能那種痛苦一般,皺眉低道:“蠢蛋,你是不是明白風不能的感受?”
那種要死不甘心,不死又沒安排處的恐怖他親身嘗過,世人都知死亡可怕,其實死亡並不可怕,心沒有歸屬,找不到方向纔是真真正正的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