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帛綸坐在軍道枯木上,隔一會兒就看一下天,天快亮時,前去切斷歸路的張元和吳昊行軍捷報回來。大家都把事幹完了,輪到自已了,一聲吆喝,親提兩萬步軍向河中開去。
慶陽、風翔兩司本不怎麼相信,可是探馬一批緊接一批而來,當親眼看到愴惶潰逃而來的兵馬,一直蛋定的木慶和赫魯再也蛋定不起來了。
林帛綸親率兩萬兵馬急行抵達河中府時,天已大亮,正巧就碰見了前來的兩司兵馬,但見兵田歪七扭八,兵士們狼狽不堪,猝然哈笑出聲,愉悅吶喊:“喂,你們就是東北路和西北路招討司吧?不好好緊守鳳翔、慶陽,跑來河中幹嘛?”
“媽的。”不到百里的路途急行一個時辰就到了,可他們卻整整走了兩個時辰,木慶和赫魯頭髮都豎起來了,眼見又有伏兵前來,憤怒咆哮:“鼠一樣的東西,有種前來決一死戰。”
“不打,不打。”林帛綸遠遠擺手,婉惜喊道:“要是我,我會寧願看着鐵木躍死,也不會貿然出自已的地盤,你們一出來,就全成了過街老鼠了,味滋還行吧。”
“你……”
“殺……”
木慶和赫魯暴怒的話剛起,突然間,左右兩面殺聲震天,千軍萬馬隆轟的天搖地動,遠遠就見滾滾硝塵,其勢可不是人能擋得住的。
林帛綸愣了一下,哪來的這麼多兵馬?遠眺到衝出來的是自已的兵馬,立即知曉怎麼回事了,哈哈徹笑轉對城上郭遵咆令:“全給我衝殺。”
“殺……”
“殺……”
“殺……”
一時間,四面殺聲更滾,城中兵馬噴火衝出,左右軍道源源不絕的馬蹄奔行,煙塵把天空都薰灰了,連連遭受伏擊的金兵早就疲於奔命,人心惶惶,別說是打,將軍沒有下令,軍旗器械丟了滿地皆是,沒命朝北逃去了。
林帛綸手貼眉頭遠眺,搖了搖頭對親衛說道:“讓所有人回來,別追了。”話落,眺到兩面哄殺而出的兵馬後方是無數車馬、馬車、驢車、推車,輛輛大車上裹實鏍重,軍資無數。
直到此刻,他的心情才暢快了一點,單騎晃晃悠悠往糧倉閒了進去。
範希文一夜無事,現在得夠忙了,麾下各倉、曹、庫數十人一入城池,便朝各自職守奔去,迅速清點起所有物資。
“哈哈哈……”把狗崽子追的屁滾尿流,諸將返回,人人笑逐顏開,步伐輕盈,震奮無極回城上樓,好不開懷。
站於城牆上,林帛綸眺望遠方的雲屏幽峽,聽得暢笑悅聲,微微側轉過身膀,皮笑肉不笑道:“諸位將軍很高興嘛。”
“呃?”笑聲立停,衆人急步奔近,心想大帥自昨夜到現在都陰陽怪氣的,也不知怎麼回事,忙收喜氣,抱拳鞠喚:“大帥。”
林帛綸點點頭,抱胸巡看了一會兒,轉身面向城外,嘆息問道:“林伯淵和孝虎怎麼樣了?”
“林將軍仍然昏迷不醒,性命無憂。至於孝虎將軍……孝虎將軍損軀了。”
看着遠處綠野幽屏,沙場徵將戰死應該很正常吧?可是爲什麼會心痛?他目光幽遠,沉默好一段時間,淡聲道:“把孝虎送回臨安,林伯淵遷到汴梁養傷,再派快馬接回來至親家眷照顧,一律飲食、藥物全都要用最上乘的。着升大麾衛大將軍,領河南道行軍總管之職。告訴他,好好養傷,本帥還倚仗他收復河朔。”
“是。”諸將應喏。
活着的可以補償,死的該怎麼補嘗?林帛綸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孝虎自臨安隨我出來,每戰皆身先士卒,驍勇無極。三軍失他,如失一魂,本帥失他,缺少一臂。讓張元擬折上呈皇上,河南、河北兩役,孝虎功勞不亞於我,還請皇上寬撫體恤。”
“是。”孝虎有這麼大的功勞嗎?人死爲大。
又沉寂了一會兒,他才轉過身詢問軍情。“河西方面情況如何?”
大帥詢問,諸將心裡歡喜卻又不敢表達,簡明扼要道:“副帥把兵馬一分爲五,各自分散至諸路截殺匆行敵軍,趁機奪了延安、慶陽、平涼、風翔、臨兆、蘭州。副帥有令,只嚇跑或截散敵軍,不俘、不追,所以各路關城未俘半兵一卒,只剿了些糧草鏍重之物。”
只剿了些糧草之物?懂的什麼叫謙虛了呀。林帛綸輕輕一笑,魏清風果然能領悟出他的用意,金兵出了地盤就成了過街老鼠,遭到連續的伏擊,愴惶下一定會向北逃竄,俘囚和擊潰是張元和吳昊的任務,他的目標很明白,什麼都不要,只要錢。
“你們所運的是哪裡的物資?”
“平涼、慶陽、鳳翔三府……”
“又來了,又來了……”
諸將還沒稟完,興奮的兵士們譁聲打斷,人人手指遠方鏍重車輛,笑聲滿天飛舞。
林帛綸瞟看張張被硝煙染臉龐露出小孩的歡笑,緊板的臉龐不覺跟着笑起,遠眺自軍道行來的大量物資,前隊一車一車全是大木箱,驀地心頭怦怦律跳,忍不住對還在許遠陸少羣吶喊:“這些是什麼?”
一路走一路傻笑的陸少羣聽得喊問,實在忍不住了,哈哈大笑狂騎闖入城中,飛奔上樓大叫:“大帥,發財了,發大財了。”
眼見這小子一蹦一跳,手舞足蹈,林帛綸強壓住怦動心跳,想要雲淡風輕,仍不免一陣激動,抖着嘴巴詢問:“有……有多發財啊?”
“白花花的,金燦燦的,白花花銀子,金燦燦金子啊。”陸少羣雙手空中比畫,激動的不知怎麼說地下指一車緊接一車運入城的車輛,往上蹦跳咆哮:“延安府原來是金國的餉倉,器械、糧草不多,但是餉銀一箱一箱,足有數百萬兩吶。”
“哇……”猝然間城上所有人譁然,百萬兵馬的餉銀,這次可真的是發財了。
一直以來繳獲的不是器就是糧,哪見過錢吶?林帛綸早就懷疑了,這麼多兵馬怎麼可能沒軍餉?現聽得數百萬兩,雖然自已瞧不進眼裡,可總算是見到錢了,哈哈大笑:“好彩頭,好彩頭,終於找到銀子了,不容易,不容易呀。”
笑落,想想不太對,延安府既然是餉倉,姓陸的怎麼會拿的這般輕巧,眉頭頓時擰起上來,疑問:“陸少羣,延安沒兵馬嗎?”
“哪裡沒有。”陸少羣一臉你在說什麼鬼話,猛地搖頭,雙掌攤開:“大帥,探報有誤,金國兩司的兵馬不是三十萬,而是三十五萬。這多出來的五萬,全都藏在延安,我才帶了一萬五千兵馬,差點就栽了。”
“一萬五對五萬?”所有人愣愣,齊目往陸少**去,這傢伙有這麼的猛嗎?
林帛綸也是錯愕,俊眉旋擰,血嘴啓大,重聲吆喝:“說說,你這一萬五千兵馬是如何破城的?”
陸少羣哈哈大笑,興奮攤開雙手樂道:“路上伏擊退了出來人馬,我就快馬向延安急行,那時天矇矇亮了,見着延安還有這麼多駐軍,着實嚇了一大跳。可是去都去了,總不能空手而歸吧?所以我就一邊下令攻城,一邊派兩千兵馬返回伏擊地換下敵軍鎧甲,僞做金兵來救,一舉把我給擊垮了,騙開了城門後,回馬一槍,延安本來就不穩,門一破,城就跟的破了。”
諸將聽的愣愣,沒回神過來,但聽大帥笑罵:“你小子,自導自演了一出騙局,怎麼樣,自已打自已爽不爽?”
“這個……”陸少羣先是嘿嘿,然後哈哈,最後哈哈,哈哈,大樂道:“恐怕這時延安守將都稀裡糊塗不知怎麼回事呢。”
“你小子夠機靈,竟然能想出自已打自已超級無敵混蛋賤招出來。”林帛綸掄起手掌往他大腦袋狠拍,反指道:“自已人殺自已人可是大罪,不過先是探報有錯在先,能隨機應靈攻下了堅城,這個兵馬總都司就給你了。”
“多謝大帥。”陸少羣不懂什麼是謙虛,哈哈暢笑,試問一萬五擊垮五萬,還是攻堅戰吶,他可沒帶半個重營,就這麼讓自已給摘了。這個兵馬總都司除他外,試問天下誰還當得起。
“嗯。”兵馬總都司早就內定給他了,畢竟是小王爺,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林帛綸壓手止住笑聲,板下臉喝道:“東北路招討司和西北路招討司兵馬共有三十五萬,探營卻漏掉了足足五萬,這個金矮到底在搞什麼東西?”
探營雖然沒有參與戰爭,可是探報不僅急時還非常的精準,要是沒有這個探營,那就如了瞎聾之人。衆將聽得大帥要處置金矮,皆然大驚,急速抱勸:“大帥,金都使居功甚偉,如此巨大的戰役漏掉五萬,那也尚在情原之中。”
“是呀。”那土行孫雖然不太好相處,不過確實是能人所不能,陸少羣忙道:“大帥,延安那五萬兵馬是藏着掖着的,探營走漏了也屬應該。”
戰爭最重要的就是情報,沒有情報那就是聾子和瞎子,南軍一敗再敗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情報不準不急時,這不,他都要把河西掏空了,探馬都還沒來稟報司徒浩那面有什麼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