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夫人出生風月,雖習琴識字,後進金府爲妾,靈靈親孃在時輪不到她會賓宴客,就算是金老爺去了,家業接手的是靈靈,達官顯貴半個不識,哪裡會懂的這些不須言明,卻一定要明白的位數?
就在她疑惑站起時,皇甫煙含笑擺手道:“無妨,我家相公從來不注重這些,隨意坐便是。”
“這……”根本就不知自已哪裡有錯,金夫人茫然點了點頭,低謝一聲就坐了下去。
看來是真的不懂,皇甫煙輕瞥了金夫人一眼,便就不以爲意了,微笑對中庸使喚:“上菜吧。”
“是。”中庸應喏,傳了一聲,當即十數名婢女端着奢豪佳餚上桌,受到囑託的那婢女端着一盤魚,見着主母與金夫人坐近,心裡遲疑了一番,默着臉按吩咐便擺於她們跟前。
“嘔……”皿蓋一掀,懷孕的皇甫煙當場手捂嘴巴乾嘔而起,除她之外,聞到腥味的龍無雙也活受罪的捂嘴乾嘔,但她們都還坐着,倒是有一人站跳起,手扶牆彎身乾嘔不止,不是別人,正是金夫人。
其實腥味並不重,金靈靈、風若能、金日三人都沒有聞到,三對雙眼先是茫然,隨後震驚之極。
“姨娘你……”兩位夫人都有身孕,見着不適菜餚嘔吐正常不過,可是姨娘也這般?金靈靈腦中空白一片,錯愕難當站起,顫抖着詢問:“姨娘……你……爲何這……這般?”
讓婢女端走那盤魚,皇甫煙與龍無雙乾嘔止歇,她們這一止,金夫人也慢慢停下,心裡無比的驚駭,猛然想起那一夜賭博,醒來時見到的上官宏瑋,那時她們都衣裳不整,都是醉的不清不楚。
“不是,不是。”臉色倏地刷白,金夫人一臉驚惶,腦中混亂成一團,嚇的渾身打抖,矢口否認。“沒有,絕對沒有。”
皇甫煙笑容冷了下來,寒着一張臉重聲喝叱:“我皇甫煙身爲一品夫人,以戒爲榮,婦女以貞節爲命,此生最恨的便是不守婦道之人。”
溫柔善良皇甫煙突然凌厲喝叱,在場所有人都嚇到了,風若能和龍無雙眼珠兒更是張的大大,第一次耶,終於瞧見了,原來這位溫柔姐姐也會生氣啊,果然金夫人早就讓她不爽到了極點,今天終於趁機發作了。
皇甫小姐一向溫柔,說話柔柔軟軟,何曾如此的重語冷叱,金夫人霎時嚇蒙了,渾身打抖跪了下去,哽咽打顫哪裡吱的出片語。
“來人,快請大夫來。”低聲冷叱,皇甫煙轉看跪地金夫人,寒着美臉兒,跨步便往膳廳邁了出去。
金靈靈從未見過這般凌厲的皇甫小姐,驚棘看了一眼被總管扶起的姨娘,心裡吊着十五桶水,七上八下急追到廳堂,但見甫小姐負手面對堂中一副水墨畫,這副畫她早就看過,筆觸細膩,內裡並無繚目煩事,是一個農夫在翻泥濘,一旁有個大腹便便妻子拾絹爲夫婿拭汗,讓人看了心裡便升起一股濃濃溫馨。
眼見皇甫小姐目光幽幽觀着這副溫馨畫卷,金靈靈便知她在想那位遠赴邊關的元帥,不敢太大聲地低語道:“還請夫人勿怒,或許是有其它緣故也未可知。”
皇甫煙確實是想相公,那種很想很想的思念,這副畫是她十三歲時畫的,也是她懂事後看到最美的一副畫,沒有華麗,很淡很淡,淡的讓人一眼就記住了,一輩子都甩不開了。
“唉!”她輕輕一嘆,轉過身牽住靈靈來到廳中,扶攙她落坐,徐徐道:“咱們女人,最大的幸運就是遇見一個對自已好,失貞遠重於世間任何事,萬不可行,萬萬不可行,靈靈可記住了?”
金靈靈不懂她到底要說什麼,點了點頭,開聲道:“夫人,我姨娘……”
皇甫煙小手輕堵她的脣,搖頭之際聽得廳外急聲傳來,側過身對入廳的一名大夫道:“大夫,讓你們這般急來實過意不去,只是我府中有位人客人身體不適,還請大人脈脈。”
大夫早就接到囑吩要脈到有喜,應喏了一聲,急擱下醫箱,號了一會脈搏,忽然狂喜抱着恭賀:“恭喜夫人,賀喜夫人……”
見着大夫報喜,金靈靈臉白無色,沒等大夫喜落,急奔前一步道:“怎麼會,我姨娘寡居多年,如何會有喜?”
“這……”那大夫收下喜臉,一臉不知所措,怯懦抱起拳低道:“小人就在東街,行醫了二十幾年,是不是喜脈一把便……便就知了。這位夫人確實有喜了,孩子都一個月了。”
此話讓金靈靈恨不得就此昏了過去,蒼白着臉呆怔看着低頭的姨娘,兩條淚漬驀地從眼裡滑落,抖擻對大夫顫聲:“大夫說……說多……多久了?”
“有月了。”那大夫應了一聲,心想可夠邪門的,那被冤的胖夫人竟沒有分辯半句,看來是真的與人私了。
金靈靈踉蹌了一下,只覺天昏地暗,她一直感激姨娘,就算姨娘有任何不是,因爲她爲父親守節,守着金府,她就感激她,感謝她,但是……
“當心……”眼見靈靈傷心成這般,皇甫煙急扶住要跌地的她,心裡那股濃濃的罪惡揮散不去。可是若無此舉,絕不能斷了這條血脈,他可以有金夫人這種旁戚,卻不能是親戚。
失神了半會兒,多靈靈挺立起,拭摸去眼淚,第一次對姨娘大聲喊道:“是誰?到底是誰的種?”
金夫人肥臉早就白了,抖擻吱唔了好一陣,垂低着嚅聲道:“是上……上官公……公子。”
“什麼?”聽到姦夫是上官宏瑋,金靈靈手捂淚脣,難道她一直在引狼入室嗎?瘋似的哭問:“你們通通……”那個奸子實說不出來,哽結氣道:“……相通有多久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還不快說。”龍無雙一聲大喝,盛氣凌人指叱:“婚書未除,便與人私通,再不老實交待,我便讓司衙判你個通姦之罪,讓你嚐嚐什麼喚做騎木馬。”哦也,好爽呀!
“不要,不要。”金夫人嚇跪在地,渾身打抖道:“一月前,我到彩兒哪裡,因爲輸……輸錢了,就喝……喝醉了,隨後便離開,可是醒來時卻發現和上官宏瑋在一起,我打醒他,他跑走了。求求夫人,不關我的事,別送司衙,別送司衙。”
“就是一月前到凌晨纔回的那夜?”金靈靈大聲喝問,眼淚刷刷流淌,想不到僅一夜就如此,痛哭不已道:“我就與你說那彩兒不能交,你偏偏不信,偏偏不信。”
“彩兒?”皇甫煙似想到什麼,前問:“是否兩月新搬到城西的那位彩兒?”
“對對對。”金夫人點頭如掏蒜。“就是夫人的好友。”
“好友倒還談不上,卻是相熟罷了。”皇甫煙點了點頭,轉身對中庸道:“馬上派人到西城,讓西城府攜上官全家與彩兒前來南城,此事我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公道該如何便是如何。”
“是。”中庸應答一聲,疾速外出吩咐侍衛。
金靈靈已經心肝俱碎,正不知該如何處理,聽得皇甫小姐這般的深明大義之言,羞愧難當捂面哽泣:“羞……羞死人煞。”
皇甫煙讓人把金日帶至書房,送金夫人回院,四人在廳一致低頭,一人是因臊氣而低,三人則因疚愧而垂,齊相沉默靜等西城來人。
默然無語自早坐等到午,太陽正空之際,外面馬蹄聲嘶,侍衛們風風火領着大堆人奔了進來,中庸上前低稟:“夫人,人全來了。”
西城府披星戴月狂馬奔來,得到入令,急急領着一干人等入廳,上前跪呼:“下官參見一品夫人。”
“把人帶出來。”皇甫煙吩咐了一聲,站起身邀起西城府道:“大人勿須多禮。”轉身從桌上拾拿起一本鑲有銀面漆金線小冊道:“此是婦風之案,我身爲一品夫人,可以過問。”
“是。”西城府應喏,上前接過夫人手中的銀冊,急忙退一旁椅上坐入,婢女馬上提來文房四寶,翻開銀冊,裡面空白還未動用過,拾筆醺墨,靜靜等待。
金夫人和金日被帶入大廳,見着的就是門裡門外大量刀槍侍衛,嚇的不清,急往地上跪呼:“夫……夫人。”
“金夫人已有身孕,勿禮如此。”淡漠邀起,皇甫煙看着跪地一羣人,目光鎖在上官宏瑋身上,輕哼道:“上官宏瑋跪着,所有人都起來吧。”
“謝一品夫人。”上官一家根本就不知發生了什麼事,齊站起身茫對了一眼,到底是什麼婦風之案?這個婦風之案怎麼會扯在宏瑋身上?
別人不清楚,上官宏瑋心裡錚亮,自聽得金夫人有孕,心知完了,想得要對着這頭母豬過活,還不如死了,不如……
“上官宏瑋,你現在可以不認,等到金夫人把孩子生出來,我讓人滴血驗親,當證實是你的孩兒的話,那麼姦污一事,欺騙本夫人一事……”說着,朝西城府看去。“該受何罪?”
西城府馬上道:“姦污一事可以勿論,先說夫人本身一品,欺詐一事可以受於撻刑和杖形,夫人又是女身,欺詐可擬欺辱一案,又可受閹刑。再說夫人授宗親永寧郡主玉冊,欺辱郡主可以斬決,不解氣能先凌遲剮割,皇上三百九十九,皇后三百九十八刀,貴妃三百九十七刀,以此下推,郡主可割得三百九十三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