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澗上突然響起一聲暴喝,吼道:
“住手!還我大蟲!”
“還我大蟲!俺老典辛辛苦苦驅虎過澗,追了這大蟲三天三夜,你們居然守在上游,想摘俺的桃子,沒門!別妄想了,這大蟲是俺的,你們要搶,先問過俺手裡的雙戟再說。”
來人腳底穿着一雙輕薄草鞋,手持兩根鐵戟,身材魁梧,但容貌極醜。一臉的兇相,難以言表,簡直只要望之一眼,就會被驚嚇得晚上做惡夢。
這人左躍右騰,跳到關羽和張飛面前,攔下了兩人的去路,眼裡盡是那隻還淌着虎血的老虎。
半路殺出個攔路虎,張飛也怒了,剛殺完一頭老虎,氣力已恢復正盛,又蹦出來一個跳樑小醜,正好收拾了。
將虎屍往旁邊的軍兵一扔,張飛提矛來到那漢子身前,就要開戰。
“翼德,不得無禮!”程遠志趕緊喝止了張飛,殺了老虎,那沒事,是爲民除害,暴起殺人就有損名聲了。
在程遠志眼裡,這人無非就是路過的山民,看到老虎已被殺死,想過來混一杯羹而已,些許小事,沒必要生死相向,動矛動戟的。
老虎那麼大,分一二塊虎肉給這漢子就是了。
“敢問壯士如何稱呼?在下是幽州牧,姓程名遠志,駐軍於此地,大蟲衝營,麾下大將一矛將老虎刺死,這是有目共睹的。倘若壯士賞臉,不如一起坐下去,品嚐一番虎肉虎湯的美味?”
程遠志不仗勢欺人,但這老虎的確是張飛殺的,衆目睽睽之下,老虎的歸屬無須多說,不辯自明,就是張飛的戰利品。
那漢子一聽,急了,粗聲粗氣地反駁道:
“嘿,俺叫典韋,別以爲你們人多,就能顛倒黑白,俺追殺這大蟲,已經多時了,大蟲數天未曾有時間進食,腿腳無力,這才選擇往山下衝來。你們守在下游,就想搶俺的大蟲,那可不給。”
“你們是漢軍,天子昏庸無道,導致盜賊四起,俺典韋看不慣你們久矣,再不將老虎還給俺,俺可就動手了。”
典韋是陳留己吾人,曾投過軍,投靠了陳留太守張邈的麾下司馬趙寵(姓司馬,名趙寵,非軍職),任爲軍士。張邈極爲保守,就連剿滅山賊盜匪這種蕩寇的事情都不敢做。典韋當了軍兵,每天就閒在軍營裡,時常操練,引得司馬趙寵不喜,罰在軍營裡扛旗。
牙門旗又長又大,重超五十公斤,沒人能舉得動,可典韋一隻手就把它輕易地舉了起來。典韋的勇武更招來了司馬趙寵的記恨,多次誣陷之後,典韋終於忍無可忍,暴起反制,殺了司馬趙寵,畏罪逃亡到山林之中,與鳥獸爲伴,以捕獵爲生。
典韋話音一落,張飛哪裡能容忍這麼猖狂的傢伙,立馬反嗆一聲:
“動手就動手,來戰吧。讓俺張飛一矛刺死你,免得面容醜陋,還多嘴聒躁。”
張飛說罷,雙手一提丈八蛇矛,作勢要刺。
程遠志猛地大步一邁,攔在典韋和張飛的中間,毫無意義的比鬥還是少做爲好,萬一遇到高手了,折了張飛,程遠志哭都沒地哭去,趕緊阻止道:
“翼德,且慢。容本州牧和這位壯士細說,莫要輕易動手,矛戟無眼,動起手來難免有所閃失,傷人性命終是不好。就算真要比試,也要點到即止,不可妄殺無辜。”
程遠志安撫了張飛,又轉頭忽悠典韋,誆騙道:
“典壯士,你說這大蟲是你的,那不如你和翼德比試一番,彼此切磋,倘若你贏了翼德,那這頭大蟲,本州牧作主就還給你了,還賞給你一個大官職,封你爲都尉,當本州牧的宿衛。要是輸了,那本州牧同樣大度賞你一口虎湯喝喝,虎肉管飽。不知壯士意下如何?”
一出手就是都尉,典韋傻眼了。典韋當過軍士,知道都尉的份量,那是郡守之下,一郡武將之首,不可小覷。多少出身貧賤的人,一輩子當個大頭兵,別說是校尉了,怕是連個百人長都難混到手。
哪怕戰功赫赫,不入朝堂大儒或地方諸候的法眼,可能官職升到了縣城的校尉,同樣觸及了天花板,涿郡校尉鄒靖就是一個極佳的例子。
“此言當真?那好,兀那黑炭漢子,放馬過來吧。俺典韋單手便可擊敗你。”典韋耿直,決不矯情,毫不猶豫便答應了下來。
聽程遠志言下之意,若是不動手切磋一番,典韋是討不回這頭老虎了,乾脆戰個痛快,反正典韋獨自一人在山林過活,日子也過膩了,再不找人交手,怕是武藝都要稀鬆了。
至於允諾的都尉官職,到時程遠志給不給,典韋還真沒掛在心上。會說好聽的場面話、客套話,典韋又不是第一次見,像陳留太守張邈一樣畫大餅的人,典韋看多了,頂多拿着老虎離去就是了。
官場黑暗,如萍浮沉,典韋早就見怪不怪,視以爲常了。
“狂徒,看矛。”張飛暴喝一句,挺身就刺。
張飛最不喜的就是別人說他黑,典韋這麼直言不諱,看在張飛的眼裡,已是如同死人。
張飛的戰力不用質疑,相當變態,剛纔可是一矛刺死了老虎,如今再次出矛,刺向典韋。
丈八蛇矛的矛尖寒光閃閃,仿若毒蛇吐信。矛刺極快,僅留下一道殘影,像金雕撲兔,堪稱一絕。
倒是典韋不慌不忙,將手裡的一對鐵戟往胸前一放,一橫一豎,站在原地等着張飛的襲擊。
鐺!鐺!
剎那之間,已是交手兩次。
典韋的橫戟出手極快,橫甩了出去,打在張飛丈八蛇矛的矛身上,微微用力,便將張飛的蛇矛帶偏了角度,刺了空。
橫戟一收,點到爲止,迴護胸前;豎戟猛攻,趁着張飛舊力已失,新力未生,第二矛還沒刺出,典韋的豎戟瞬間攻到張飛的面前。
“喝!”張飛大喝一聲,將矛身往前一擡,擋下了典韋的豎戟,蛇矛順勢再次朝着典韋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