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渤海,如今已經是袁紹的大本營所在。自從曹操佔據幷州、青州之後,袁紹實力大減,不得不收斂往日的張揚,謹慎地將兵力佈置在冀州各地,用來防備曹操偷襲,而前幽州牧劉虞的舊部也在幽州不停地給袁紹找麻煩,又有黑山軍張燕遊擊騷擾,使得袁紹也是焦頭爛額。
不過,雖然袁紹實力大減,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在曹操大軍退回兗州之後,袁紹便是果斷地率領大軍掉頭前往幽州,將劉虞舊部閻柔、鮮于輔等人逼出關外。看到袁紹如此厲害,黑山軍張燕也是立馬修書和好,老老實實躲回黑山去了。
接連兩場大勝,也是讓袁紹稍稍挽回了一點潰勢,將大軍重新於冀州邊境佈置下防禦之後,袁紹又是將渤海重新打造成新的治府,顯然是打算將渤海作爲自己的根據地發展了。
只是這樣一來,錢財和糧草的消耗都是極大,而爲了儘快獲取這些資源,袁紹也只能是把屠刀伸向了冀州百姓了。原本之前的袁曹之戰,袁紹就已經是大肆搜刮冀州百姓的糧草,如今這再次徵糧徵稅,惹得冀州百姓是天怒人怨,不少冀州百姓都開始選擇背井離鄉,離開冀州,原本富庶的冀州,也是開始變得越來越荒涼。
作爲袁紹的新的根據地,渤海的情況顯然要比冀州其他地方要好很多,但這也只是表面現象,渤海城的百姓也是惶惶不可終日,也不知道這場戰禍何時纔會結束。
在渤海城的中央,乃是袁紹的府邸,而近幾日,袁紹都是召集了手下的文臣武將日夜商議。顯然袁紹不會就此甘心吃了曹操這麼一個大虧而不還手,這幾日袁紹都想要和手下商量出一個對付曹操的辦法,就算是不能將幷州和青州奪回來,至少也要讓曹操吃點虧,才能一出心中這一口惡氣!
只不過,袁紹的想法是好,可商量來商量去,這一連幾天都沒有一個結果,顯然曹操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只坐鎮兗州的小諸侯了,如今的曹操,已經是比袁紹還要強的一方霸主!之前袁曹之戰,袁紹實力大損,想要對付曹操,那是談何容易?
“怎麼?說話啊!都給我說話啊!”看得坐下衆人一個個不吭聲,袁紹的臉上已經是黑得跟鍋底一樣了,瞪着眼睛哼道:“以前不是一個個能說會道的嗎?怎麼現在讓你們想個辦法,卻是一個都說不出口了?說話啊!”
袁紹這一發怒,坐下衆人更是一個個諱莫如深,而看到衆人都不敢說話,袁紹心裡那叫一個氣啊,臉色陰沉,全身顫抖,就差沒口噴鮮血了。只是袁紹氣他的,坐下衆人依舊是一片寂靜,沒人肯在這個節骨眼上去找袁紹的黴頭,田豐到現在還被關在大牢裡面呢,誰也不想做第二個田豐。
“報——!”就在這個時候,一把呼喊聲突然從議事廳外傳了進來,在這寂靜的大廳內,卻是顯得特別響亮。緊接着,就看到一名軍士快步跑進了議事廳,對着袁紹就是直接抱拳單膝一拜,喝道:“啓稟主公!曹操遣使者前來!有書信獻於主公!”
“曹!操!”如今袁紹心裡頭的氣正不順呢,聽得曹操的名字,更是氣得咬牙切齒,那雙眼睛更是佈滿血絲,哪裡還有平日裡那名士風度!要不是袁紹還記得兩軍相爭不斬來使的規矩,只怕立馬就要下令將曹操的使者給宰了再說!不過袁紹畢竟還是要顧忌着袁家的體面,只能是強忍着這口惡氣,哼了一聲,喝道:“把書信呈上來!”
那軍士也不是瞎子,這大廳內如此詭異的氣氛,他也知道自家的主公可能心情不太好,哪裡還敢耽擱,立馬就是從懷裡掏出了書信,直接送上了袁紹面前的矮桌。送完書信之後,倒退着就直接退出了議事廳,生怕要是晚了一步,被自家主公把氣撒在自己頭上,那豈不冤枉?
“哼!”袁紹又是冷哼一聲,一把就是拿起了書信展開一看,一開始倒還沒什麼,可看到後面,袁紹的那張臉竟是慢慢開始扭曲起來,那兩隻眼珠子,簡直都快要從眼眶裡面蹦出來了!而看到袁紹的模樣,在場的那些文臣武將一個個都是面露擔憂,也不知道曹操的書信寫了些什麼,但看袁紹的表情恐怕也不是什麼好話,只怕今天他們這幫子人全都要倒黴了!
果然,到了最後,袁紹一咬牙,雙手使勁一抓,直接將那書信給揉成了一團,朝着前面一丟,噌的一下站起身,怒喝道:“曹阿瞞!欺人太甚!我若不將你碎屍萬段,難消我心頭之恨!”
看着袁紹就這麼站在那裡,扯着嗓子罵了足足有半刻鐘的時間,連他面前的那張矮桌也沒有保全,被袁紹掀翻在地,弄得袁紹面前那是一片狼藉。看到袁紹的這個模樣,在坐下的沮授終於是忍不住,裝起膽子上前將那封書信給撿了回來,仔細一看,臉色也是驟然大變。見到沮授的模樣,周圍的幾人也是連忙湊了過去,沒一會兒工夫,這封書信就已經傳遍了整個議事廳,而看過這封書信的人,無一例外,全都是面色大變。
其實這封書信的內容並不複雜,整篇書信只是說了一件事。之前袁紹長子袁譚與大將淳于瓊爲曹操所擒,一直到曹操退回兗州之後都沒有被搶回來。如今曹操來書信的目的,就是和袁紹商量着,讓袁紹將袁譚、淳于瓊這兩個俘虜給贖回去的條件。
本來,曹操竟然肯讓袁紹將袁譚、淳于瓊贖回去,這也是一件好事,總比把袁譚留在曹操手下,隨時都能用來要挾袁紹的好。可偏偏曹操所提出的贖金,一非金、二非銀,竟是袁紹如今手下最缺乏的糧草!而且這其中的數額巨大,讓袁紹根本無法承受,這不是擺明了在耍弄袁紹嘛!難怪袁紹在看完這封書信之後,會被氣成這個樣子。在袁紹看來,這個自幼一直都落在自己身後的宦官之子,如今只是藉着這個機會在自己面前耀武揚威罷了,偏偏袁紹還不能拿曹操怎麼樣,只能是坐在這裡乾生氣。
“主公!”看完這封書信之後,許攸立馬就是打破了之前的僵局,立刻出聲對袁紹說道:“曹操如此無禮,這個條件那是萬萬不能接受,要不然,不僅會助漲曹操的氣焰,更會令我軍糧草捉襟見低啊!”
自從冀州戰罷,許攸已經選擇投靠袁尚,畢竟袁譚被擒,而袁熙又根本沒有爭儲的野心,這樣一來,將來繼承袁紹位置的,就必然是袁尚了。許攸見風使舵的本事不差,自然看得清楚這一點,早早就選擇抱上袁尚的大腿。而這次曹操突然寫信同意袁紹贖回袁譚,若是袁譚當真被贖回來了,那袁尚的地位豈非又要出問題了?所以許攸立馬就是打定了主意,無論如何,都不能讓袁紹同意贖回袁譚!
“哼!”聽得許攸的話,在許攸對面的郭圖立馬就是冷哼一聲,他豈會不明白許攸打得什麼算盤?其實,如果不是郭圖之前一直堅持擁護袁譚,從而大大得罪了袁尚的話,只怕郭圖抱袁尚大腿的動作要比許攸還要快。而在此之前,郭圖雖然成功與沮授聯手,但想起袁尚繼承袁紹已成定局,未免還是有些擔憂。郭圖倒是沒想到,袁譚竟然還能回來,心中做了左右盤算,郭圖立馬就是知道該怎麼做了。當即郭圖就是站起身對着袁紹拱手說道:“主公!屬下以爲,許大人此言大繆!大公子乃是主公長子,之前因爲意外,落於曹操之手,苦於無法得救,已是可憐。如今既然有得救之法,卻因爲種種不相干的原因而不去營救,與主公名聲必有大損!還請主公三思!”
郭圖的話倒也不是沒有道理,若是連自己的兒子都想法子救,那袁紹必定會背上一個生性涼薄的罵名,這對於極好名聲的袁紹來說,那可是完全不能接受的!原本對許攸的話還有些贊同,可聽完郭圖的話,袁紹又是不由得猶豫起來。
許攸可是不遜於郭圖的謀士,對郭圖的用意自然一下就猜出來了,再看到袁紹的表情,許攸也是暗暗叫糟,直接就是喊了起來:“誰說主公不願救大公子了!可你們看曹操提出來的條件!三十萬石糧草!我們現在如何能夠拿出這麼多糧草?就算是勉強將這些糧草湊足,給了曹操之後,我軍又從哪裡取糧度日?”
“呃!”被許攸這麼一說,郭圖也是不由得詞窮,不過郭圖卻不願就此認輸,眼珠子一轉,冷冷一笑,說道:“曹賊那可以漫天要價,難道我們就不能就地還錢?主公大可給曹操回信,讓曹操換一個條件,此事也不是沒有商量的餘地!總而言之,大公子那是一定要救回來!”
郭圖這麼一說,袁紹的臉色立馬就是變得很難看了,這不就意味着要袁紹向曹操低頭嗎?已經習慣了在曹操面前擺出高高在上的姿態,現在要他彎下腰去求曹操,袁紹心裡如何甘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