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都,位於城內西南一角的一座府邸。與其說是一座府邸,其實倒不如說是一座大一點的院落,儘管能夠看得出來,這家院子的主人很想將這門落裝飾得氣派一些,只不過再如何裝飾,也改變不了這門庭的大小,只能是徒增笑柄而已。
陳宮站在這門庭前,擡頭看着那大門上奢華的門匾,上面大書“侯府”二字,只是這麼小的門板,卻配上這麼大一塊門匾,怎麼看都覺得有些不倫不類。陳宮看了一眼那門匾,就是不住地冷笑起來,擡起腳就是徑直走向了大門,只是還未走到大門前,那守在門口的兩名軍士立馬就是上前攔住了陳宮,沉聲喝道:“你是何人?來此作甚?”
陳宮擡了擡眼皮,瞥了一眼這兩名軍士,眼中立馬就是閃過了一道精光,隨即笑着對那兩名軍士作了一個揖,一臉獻媚地笑道:“見過兩位軍爺,小人是侯將軍的遠房表親,聽聞侯將軍在朝廷做了大官,特來求侯將軍照應的!還請兩位軍爺行個方便吧!”
聽得陳宮的話,那兩名軍士也是一臉狐疑地望向了陳宮,眼前這人身上穿着一身邋里邋遢的破襖子,頭髮、鬍子凌亂,連帶着臉上也都是黑不拉幾的泥土,一看就像是一名剛從鄉下來的莊稼漢。再看那一臉討好、獻媚的笑容,兩名軍士也不疑有他,畢竟這年頭,誰家裡沒有個鄉下的窮親戚啊,這跑來投靠親戚也不是什麼稀罕事。兩人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人便是點頭說道:“行了行了!你若真是侯將軍的親戚,我自會爲你通報的,在這裡等着吧!”
“謝謝軍爺!謝謝軍爺!軍爺萬福!萬福!”陳宮一邊作揖,一邊連連說着討喜的話,看上去還真像是一個不遠千里來投奔的老鄉。這好聽的話自然是人人都願意聽,被陳宮這麼一番恭維,那兩名小小的軍士也是全身上下都舒坦多了,其中一人更是笑哈哈地轉身走進了大門,爲陳宮通報去了。
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院落,這通報自然用不了多長時間,很快,那名軍士就是帶着一名身穿鎧甲的戰將走出了大門,這戰將不是旁人,正是當初在徐州投降曹操的呂布麾下八健將之一的侯成。
自從在徐州投降曹操之後,一開始的時候,侯成還頗得曹操重視,只不過,這侯成的能力有限,曹操麾下有能力的人才實在是太多了,侯成很快就被曹操給忘記了,一直閒賦在家。也正是如此,侯成根本就沒有那個能力在許都置辦一個像樣的住宅,所以纔會住在這麼一個小小的院子裡面。
這麼長時間過去了,侯成依舊沒有得到曹操的重視,心裡自然是有些不平衡了,不管怎麼說,自己畢竟還是當年與呂布一塊叱吒風雲的溫侯麾下八健將之一啊!當年跟着呂布南征北戰,一直爲呂布所重用,怎麼現在到了曹操手下,非但沒有得到重用,反倒是越來越不如以前了?最近這段時間,甚至連朝會都沒有人通知侯成,顯然今後侯成將會慢慢淡出曹操麾下衆將的核心,最終只會是成爲曹操麾下衆多裨將中的一員。
而剛剛侯成就一個人待在自己的屋裡發悶氣呢,之前典韋領兵北征,後來有傳來消息,關中一帶出現騷亂,夏侯淵又帶着李典、樂進前往關中平亂,而這一切,全都沒有侯成什麼事。一個武將,竟然得不到上戰場殺敵立功的機會,那還能有什麼樣的前途了?
就在這個時候,守在門口的軍士來報,說是自己什麼表親來投,聽得侯成心裡那股悶氣都不知道該如何發泄了!侯成自幼就是個孤兒,起初跟隨者丁原,後來又跟隨者呂布,一直都是孤家寡人一個,哪裡來的什麼表親?正好侯成心裡憋着一大股子怨氣沒處發泄呢,眼下來了個投假親戚的傢伙,侯成立馬就是打定主意,要趁着這個機會,好好出這麼一口惡氣!
所以一出門,看到那站在大門前的陳宮,侯成立馬張口就是要開罵,可等到陳宮轉過頭,朝着侯成看了一眼,那張熟悉的臉立馬就是讓侯成把即將蹦出口的粗口又給吞了回去。侯成也知道,眼前的陳宮早已經投入到了典韋麾下,對於陳宮的智謀,侯成自然是再瞭解不過了,他得到典韋的重用,只怕這前途那是一片光明,絕對會在自己之上!想到以前大家同在呂布麾下的時候,自己可沒少給陳宮使絆子,如今自己落魄了,陳宮該不會是來給自己找不自在的吧?
一想到這一點,侯成就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指着陳宮就是喊道:“你,你是……”
見到侯成就要喊出自己的名字,陳宮立馬就是擡起頭,笑呵呵地上前,對着侯成躬身一禮,笑道:“表兄有禮了!小弟乃是表兄的舅舅的兒子的表姑媽的弟媳婦的侄子!之前家鄉遭了兵亂,一家老小都死光了,小弟實在是無法過活,只能是來投奔表兄,還望表兄能夠給一條活路吧!”
聽得陳宮說了一大串的親戚,那門口的兩名軍士簡直都快暈了,雖說陳宮早就說過他是侯成的遠房表親,可哪想到,這關係也遠得太過火了吧?而侯成更是被陳宮這一連串的話給說得頭暈腦脹,只是陳宮既然要這麼說,侯成一時間也不知陳宮是什麼意思,只是不好開罪他,只能是順着陳宮的意思,連連點頭,含糊地說道:“噢噢!聽說過!聽說過!既然是表弟,那就請進!請進吧!”說着,就把陳宮恭恭敬敬地請進了大門,那態度,簡直就比伺候侯成親爹那樣還要恭敬。
侯成的表現也是讓在場的衆人都是大跌眼鏡,這許都城內不少從寒門出身的戰將和謀士,平日裡也沒少接待過這種來亂攀的窮親戚,但像侯成這麼謙卑的接待的,可還從來沒見過。不過還未等他們反應過來,侯成就已經將他那個窮親戚給帶進了門,大門咚的一聲就給關上了,兩名軍士都是撇了撇嘴,露出了輕蔑的笑臉,又是轉過身,繼續站得筆直的站崗了。
進了大門內,陳宮兩隻眼睛掃了一眼周圍,卻發現這個院子裡面除了他和侯成之外,竟是一個人都沒有,更不要說是什麼伺候起居的婢女和家僕了。與大門的奢華相比,院子裡面簡直可以用寒酸來形容,一副破破爛爛的樣子,看到這一切,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侯成混得不行啊!
見到陳宮那有些古怪的笑意,侯成的臉刷的一下就給紅了,當然明白陳宮的意思,只是這事還真沒辦法解釋,只會是越描越黑。連忙對着陳宮抱拳一禮,說道:“末將,末將見過,見過陳,陳大人!”
侯成猶豫了一下,也不知道該如何稱呼陳宮了,最後猶豫了大半天,還是用上了以前在呂布麾下時的稱呼。而聽得侯成的稱呼,陳宮的臉上也是露出了一絲笑意,倒也沒有說破侯成的尷尬,只是冷笑道:“當初侯將軍出賣溫侯,臨陣脫逃,倒是沒想到會有今日吧?”
被陳宮這麼一說,侯成那張臉也是越來越紅了,簡直就是被羞得面目無光,望向陳宮的臉色多少也有些不善。侯成當年能夠爲呂布所看重,委以重任,自然也不會是什麼善類,被陳宮如此譏諷,侯成也難免會有些目露兇光,心生殺機!
而對於侯成的殺意,陳宮卻是半點也沒有害怕的意思,冷哼了一聲,臉上頗有些玩味地哼道:“侯將軍果然是好脾氣!若是當初侯將軍能有眼前這寧爲玉碎不爲瓦全的氣概,只怕也不會落到今天這個下場吧!”
被陳宮這麼一句話說中關鍵,侯成的脾氣再爆,也是臉色一黯,滿腔的怒火那是再也發不出來了,只能是無疾而終。緊接着,侯成也是一臉衰敗的模樣說道:“陳大人!我知道,當初溫侯死於徐州城外,末將也是有責任!如今大人想要爲溫侯向在下報仇,那就儘管來吧!”說着,侯成還做了個閉眼就死的姿勢,再也沒有動作。
“哈哈哈哈!”看到侯成的模樣,陳宮卻沒有對侯成動手的意思,反倒是哈哈大笑了一番,笑完之後,這纔對着侯成說道:“侯將軍!你我都是受了溫侯大恩,我也相信,當時那種情況,你投奔曹操那也是迫不得已,倒也算不得什麼罪過!只不過,溫侯是被曹操給bi死的,而其中將軍又貢獻了多大的力量,結果呢?曹操還不是厚此薄彼,如今將軍在這裡被冷藏,再無到處建功立業的機會,難道將軍心裡就不會覺得不公平?”
陳宮這一句句話,簡直就是說到侯成的心坎裡去了,背叛呂布,投奔曹操,侯成的確是想要成爲一名不遜於呂布的大將。只是沒想到,自己投降到曹操麾下,非但沒有得到建功立業的機會,反倒是逐步爲曹操給雪藏。想到這裡,侯成那就是越想越心酸,越想越不甘心!當即侯成就是對着陳宮抱拳一禮,喝道:“莫非,莫非陳大人有什麼可以教導末將的?還請大人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