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枕簟跪在地上,瞧瞧擡頭瞧着趙洞庭。
樣子,有些俏皮。
和趙迪的神色有很大不同,她此時眼中只有濃濃的喜悅、感激,以及某種濃濃的色彩。
這導致她剛剛說話都是甜甜的。
“免禮。”
趙洞庭盤溪坐在牀榻上,對着齊武烈、曹枕簟等人道。
同時揮了揮手。
跪在地上的徐福興和曹枕簟只覺得有股柔和力道自膝下起,讓他們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
唯有趙迪還跪在地上。
這一手,足可說明皇上的武道境界也極是不低。
他們卻又哪裡知道,趙洞庭如今可是正兒八經的僞極境修爲。
不管是內氣修爲還是劍意境界,那都是當之無愧的僞極境級別。
在大宋,已經是僅僅只次於齊武烈、君天放的高手。
縱是和徐鶴、洪無天比較起來,那估摸着也是五五開。
只和這幾位稍有不同的是,趙洞庭直到現在都還在經受那種慾望的困擾。
那種吸收功力的慾望便彷彿是九天欲極造化功的缺陷似的,到僞極境,竟然都還不能圓滿。
好在是趙洞庭因爲那隻玉簪的緣故,慾望化心魔,不至於被這種缺陷威脅生命。
“賜座吧!”
徐福興和曹枕簟剛站起,趙洞庭對張庭恩說。
然後纔看向還跪在地上,剛剛並未自報身份的趙迪,剛要開口詢問,眉頭又突然微微皺起。
過幾秒,道:“你是……健王世子趙迪?”
他是過目不忘,但見過的人太多太多,對趙迪的印象的確很淺。
剛剛好不容易纔想起來。
說完,趙洞庭的眉頭不禁皺得更緊了些。
趙迪被齊武烈和無名帶到這裡來,那足以說明很多問題。
跪在地上的趙迪沒能答話。
只擡頭,又連忙低下頭去,臉色發白,渾身竟是有些發抖。
趙洞庭在大宋的威望太盛,以至於這位世子殿下都在他面前靜若寒蟬。
趙洞庭心中有氣,也懶得理他,直接問齊武烈和無名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皇上,是健王世子擄走了曹姑娘。”
無名可不會爲趙迪打什麼掩護,三言兩語,就將事情的整個始末原原本本說了出來。
從他們引蛇出洞到趙迪派死士殺人,再到前往趙迪外宅抓人。
說到最後,無名想想還是說道:“趙迪派死士斷了徐老弟的腿,曹姑娘不忿,在巴陵將趙迪毒啞了。
臣失職,還請皇上責罰。”
前面那些話,讓趙洞庭臉上生出怒色來。
後邊這句,則是意外了。
他看向曹枕簟,忍不住道:“是你把他給毒啞的?”
他是真意外,沒想到曹枕簟還能做出這種事來。
最開始,曹枕簟在他印象裡是個孱弱可憐的黃頭髮小姑娘,其後再見,她已經偏偏若仙,但仍然嬌弱。
心地善良純真的她,可真不像是能做出這種事來的人。
趙洞庭一時心裡也是有些複雜。
不知該是嘆息曹枕簟的變化,還是該爲曹枕簟有如此膽量、魄力、孝心而高興。
他甚至有點兒希望曹枕簟否認這件事情。
曹枕簟是最純真善良的。
毒啞趙迪是趙迪罪有應得,不能算是行兇,但再怎麼,也覺着這張白紙上沾染了些什麼。
只曹枕簟當然沒有否認,她低下頭,輕咬着紅脣數秒,道:“是民女所爲。”
“唉……”趙洞庭輕輕嘆息了聲。
而隨即,又不禁在心裡自嘲起來,自己這算是什麼?
難道曹枕簟毒啞趙迪就不善良了?
就不純真了?
那自己,那文天祥、嶽鵬以及這大宋諸多有功勞的文武大臣們,手上沾染着不知道多少鮮血,又算什麼?
“做得好!”
在曹枕簟和徐福興等人的些微錯愕中,趙洞庭說出這句話來,“像是這種作惡多端的人,毒啞他又算什麼!”
只是說完還是對曹枕簟又說了句,“不過以後不要遇事這麼衝動了,咱們大宋是有法律的。
他應該交由法律審判,而不是你親手懲罰她。
現在的大宋,不是以前的大宋了。”
曹枕簟微紅着臉,悄然低下頭去。
趙洞庭微愣,隨即意識到什麼,忍不住道:“你是擔心他是世子,怕朕不能秉公處理?”
“張庭恩!”
他忽然喊,“強擄民女,縱人行兇傷人,私養死士……依我大宋律例,該如何判?”
“該……該……”張庭恩這會兒也有點懵,實在沒想到趙迪的身份,結巴幾下才緩過來,道:“回皇上,最低……只怕都是無期了。”
前兩條或許都還不至於判處無期,但最後面這條着實是大罪。
無期都是輕的,情節稍重,很可能是死緩甚至斬立決。
趙洞庭寒着臉看趙迪,“你那些死士,是你養的,還是你們健王府養的?”
趙迪臉上都沒什麼血色了,在地上篩糠似的抖動着。
趙洞庭也沒指望已經成爲啞巴的他回答,又對張庭恩道:“傳旨萱總管,讓她着軍情處暗查!查整個健王府!”
“啪嗒!”
趙迪斜着軟倒在地上。
打死他也沒敢想象,趙洞庭竟然還會要查整個健王府。
如健王府那樣的侯門深海,怎麼可能沒有點見不得人的勾當?
難道皇上真是要半點血脈親情都不講?
連齊武烈、無名、徐福興等人都是愕然。
張庭恩遲疑着道:“皇上……此是趙迪私犯之罪,查整個健王府是不是……健王乃是當今郡王,茲事體大……”“朕知道。”
趙洞庭道:“朕知道茲事體大,朕也知道要是查出來健王府什麼,丟臉的是皇室。
但是……難道因爲這個就不查了?”
他指着地上的趙迪,“就任由這種人仗着皇室的名義,仗着自己的那點出身爲非作歹?
如此,天下的百姓會如何看待皇室?
如何看待朕?”
“去傳旨吧!”
趙洞庭有些煩悶地擺了擺手。
“是。”
張庭恩不再說什麼,向着御書房外走去。
他心裡明白,皇上會因爲趙迪的事情有這麼大的怒火,以至於要牽扯到健王府上面去,只怕和到現在都還沒有結果的皇室賑災基金會的事也有些關係。
那件事牽扯到國丈,若是定錘下來,更是不得了。
這些個皇親國戚啊,真是太讓皇上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