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粗暴的舉動,來者不善——這是下意識的判斷。
雖然有些愕然,但他在第一時間便將蠟燭吹滅。這種情況下,也是一種自我保護的本能。隨後的反應便是朝身邊摸索過去,不過因爲他的家境並不好,簡陋的居室裡除了一張方桌和兩章瘸了腿的椅子外,就沒有什麼了。這些當然不能用。菜刀倒有一把,只是現在應該擺在廚房的案上。
許宣皺着眉頭在室內環顧一番,桌上是的粥來不及吃,還泛着餘熱,一些制墨工具,一柄墨錘,桌角擺着刻刀——用來在墨上雕刻花紋的。別無他物。想了想,拿過刻刀捏在手裡,不過刻刀……顯然沒有什麼威懾力。
還有什麼能用的?隨後許宣目光又轉了回來。
嗯,墨錘……
……
有人將門從裡面闔起來,年久的老木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只是失去了往昔某種時間和歷史的感覺,這時候聽得讓人有些心焦。
“吱呀。”
……
“嘿嘿,爺爺來了。昨夜被你僥倖逃掉了,爺爺很不開心,所以今天上門要個說法。你看,是你自己出來呢?還是我們進去……若是自己出來的話,可以少吃些苦頭,若是我們進去了……嘖,反正你家也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
有人在院子裡說話,一段話說完之後,屋裡依舊靜悄悄的。說話的人看一眼身邊魁梧的漢子,皺了皺眉頭:“我知道你在家,乖乖出來罷。上次有個叫鄧有達的,也是讀書人,以爲躲在家中便無事了……你猜怎麼着,嘿,我兄弟二人進去將他的腿打斷,然後拖出來,就如死狗一般。嘿嘿,你大概不知道,爺爺一腳踩爛了他的膝蓋……到時候也是這樣對你的。你會覺得很痛,但是,你沒有辦法,膝蓋碎了,嘖嘖……然你可能想喊叫,但是,你不能……因爲我會將這個噻進你的嘴裡。”
許宣微微吸口氣,動作輕柔,隨後用更緩慢的速度呼出來,一起一伏間,身子開始變得安靜。他慢慢摸索着將身子貼在窗邊,借窗子的縫隙朝外看過去,這個時候屋內光線很黯淡,即使是屋外,其實也還不曾真正到天明的時候。但是還是能看出一些東西,比如一高一矮的兩個人影輪廓。
應該是昨晚的兩個人。許宣心中做出判斷。
大概是昨日被許宣發現了端倪,擔心他有了準備,這個時候二人暫時只是在院子裡站着。在這一行當混跡多年,最起碼的警惕還是有的。當然,這只是開始,隨後,無論如何,他們都會進到屋子裡來。
失誤了啊!許宣心中想着,還是自己估計不足,無論如何也不曾料到,他們會直接闖入家裡來。許宣觀察了二人片刻,心中想起昨夜方元夫說的二人手上有人命的事情,覺得很麻煩……
“眼淚鼻涕會流下來,沒有辦法的……你太痛了,你會忍不住。不止這些……屎、尿也都會出來的……”
院落裡,有人輕描淡寫地描述着某些悽慘的場面。偶爾添油加醋的模擬一下人在那種狀況下的心理狀態,說到**的時候,也會拿捏着嗓子學着痛苦聲音。另外有人只是抱胸站在一旁,看着眼前一切,也不說話。
氣氛很奇怪。
這兩人便是於通和於馳了。昨天在街上跟丟了許宣,於馳心中對於一個文弱書生居然跑出自己的手掌心,覺得有些拂面子,很不滿意。而於通昨夜雖說對劉世南發了火,但他並沒有將這書生放在眼中,至多隻是有些奇怪他到底是怎樣從自己眼皮底下溜走的。總之,這時候二人都有幾分貓捉耗子的心態……
今天一早就過來綁人,至於這樣做合不合適,他們不會考慮這麼多,畢竟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何況……這次的事情還是大哥親自交代的,要用點心。
話只要說,總有說完的時候。,天光有些亮了,那邊矮個子於馳說了一陣之後,嗓子有些發乾,停下來小聲地問了一句:“二哥,你注意屋裡的動靜沒?”
於通的表情在熹微的晨光中看不清楚,但是依稀能見他將頭微微擺了擺。
“呃……莫非不在麼?”
於馳低聲說了一句,隨後朝屋子的方向走過去。許宣在屋內貼着牆壁,聽着斷斷續續的腳步聲,心中多少有些緊張。握着墨錘的手心微微有汗漬沁出來,錘柄因爲重力的作用朝下滑了滑,不過好在他反應夠快,立刻就握住了。
腳步聲踏上屋前的石階,稍稍站了片刻,隨後朝窗子這邊過來了。許宣透過窗紙的縫隙,看了院落一眼,高大漢子依舊站在那裡,身形在視覺上隱隱給人某種壓迫感。
那麼……過來的應該是那個矮個子。他這般想到。
這個時候,他所能做的其實不多。至於衝出去,呵,這樣的想法他根本不會考慮。兩方的實力差距太大,實在沒有可比性。思前想後,他唯一所能做的,就是安靜地等待——他們畢竟要進屋來的,這大概是自己的機會。
窗紙上傳來輕微的聲響,於馳在窗紙上戳了個洞,隨後藉着熹微的晨光朝裡面打量。其實這也是下意識的舉動,做他們這一行的,常年累月都養成了幾分謹慎,在正式進門之前,首先想的還是將屋裡的情形弄清楚。
許宣握錘的手猛的一緊……
“小心!”
身後於通突然暴喝了一句。他的嗓門原本就很大,這時候因爲夾雜着某些急切的情緒,炸雷也似的響起來。於馳正在藉着窗紙的洞朝裡觀望,黑咕隆咚的一片,這時候被於通的聲音嚇了一大跳。“怎麼了呢?”於馳有些疑惑的望過去。
“嘭!”
一聲撞擊的聲響,就在於馳耳旁,靠近了,隨後有重物敲打在他的腦門上,腦海中“嗡”的一聲,天旋地轉的感覺……一隻鐵錘擊碎了木製的花窗,碎掉的木屑和窗紙因爲遭了巨力的打擊,不斷翻飛着。這一切於馳已經來不及仔細體會,一陣沉沉的黑暗似乎猛地要將他拖拽進去……那邊於通正快步朝他奔過來,口中正喊着什麼,他能看到於通的口型還有臉上某種驚愕情緒,不過卻抓不住他的聲音……
這種時候,痛苦倒是其次了,他恍恍惚惚,恍恍惚惚……身子有些不受力,搖搖晃晃地向一邊歪倒過去。隨後有人扯住他的衣服,將他朝窗裡用力拉了拉,接着是利物抵在他的脖子上……
這些發生的時候,似乎都變的遙遠了。他渾渾噩噩地感受着一切,已經分不清哪裡是真實。
……
“放開他!”
“站住……”
“我剝了你的皮!”
“你試試啊……再上前一步,這位爺爺就死了!”
恍惚間,他聽到這樣的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