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美珍和文蕙一起來到文蕙的房裡，文蕙讓秋碧給大嫂上了一杯香茶說：“大嫂，怎麼樣？感謝我吧，我先是把你從繁忙的家務中解救出來，又說動母親讓你和我們一起去上海城，你怎麼謝我呢？”
萬美珍有些羞澀，文蕙看的笑起來，再怎麼大方的人，新婚期都是這樣嬌羞的。文蕙看調侃的差不多了就說：“好了，大嫂心裡記得就行，下次給我把好處給補上。我今天找你過來是有正經事談的。關於我們的寶鏡坊的。”
萬美珍一說到生意就拋開了羞澀說：“啊，關於我們的寶鏡坊啊，我早就想着和你說了。可是我這會兒沒有把賬本帶來，要不我讓春光回去拿去？”
文蕙擡頭看看美珍的丫鬟，有兩個跟着的，都長的眉清目秀的說：“你這幾個丫鬟都很好啊，我就認識一個春枝，今天沒有跟着你啊？這兩個都是叫什麼名字啊？”
美珍笑着說：“我帶來四個一等的陪嫁丫鬟，其餘還有幾個二等，三等的。這四個一等的名字是春光，春紅，春水，春枝都是打小兒就跟着我的。都認得字，會算賬，這今兒跟着的一個是春光，一個是春紅，還有春枝和春水在我院子里正收拾我那些東西呢。”
美珍說完，春光和春紅趕緊上前給文蕙見禮。文蕙笑着點頭說：“大嫂這幾個人都是好的，長的很是水靈，將來也不知道便宜了誰，我看她們的年齡都不小了。過兩年大嫂就要把她們放出去了吧？那你還真是要現在開始就培養幾個得力的人手呢，那些二等的丫鬟現在就要趕緊調教了。”
美珍聽了眉頭微微一皺。微笑着說：“我這幾個人都是從小兒一起長大的，真是情同姐妹，最是信任不過的，我想着將來給你大哥留着呢。反正到時候都是我屋裡的人，還能幫我管着事情。就沒有想要培養小丫鬟。”
文蕙驚訝的看了美珍一眼，說：“大嫂，我沒有聽錯吧？你這是準備把她們給大哥當通房，小妾啊？”
文蕙問完，還特意看了春光，春紅一眼，春光，春紅羞紅了臉。低着頭。文蕙就有些不喜。
美珍嘴角露出一絲苦澀說：“是啊，不過，妹妹，我知道規矩的，一定把第一的位置給碧紋留着。畢竟她從小兒伺候你大哥，怎麼我都得尊重着。”
文蕙皺起了眉頭：“大嫂，你難道不知道嗎？我們家可是出了名的沒有通房小妾的，我以爲整個湖州省都知道呢。你怎麼會不知道？”
美珍說：“我以前也聽說過，公公他沒有通房小妾，啊？妹妹。你說的什麼意思？你是說咱們家沒有通房小妾？不是說公公他沒有通房小妾？”
文蕙笑起來：“你啊，大嫂，你才知道啊？你都不明白自己是撞了大運了，嫁到我們家，可不是說我哥哥優秀，也不是說我們家有錢有權。而是說，我們家是不允許有通房小妾出現的。就是大哥也是潔身自愛的。大哥的貼身大丫鬟碧紋姐姐，那本來是我們母親的貼身大丫鬟，來到江南以後，母親怕我們兄妹三個受委屈，就把她身邊的大丫鬟派出四個，碧紋照顧大哥，碧水照顧二哥，我小一些，給我派了兩個飛光和吟紅。碧紋姐姐伺候大哥這麼多年，大哥始終對她很敬重，畢竟是我們母親身邊的人啊。至於別的，那是絕對沒有的。碧紋姐姐其實早就可以出嫁了，我母親都已經給她出了奴藉了，她也定了親了。只是，碧紋姐姐說，大嫂還沒有嫁進來，大哥沒有人照顧，就再多留一段時間，等大嫂來了，事務都弄清楚了，她再出閣。到時候大嫂你少不得要拿出一份嫁妝賞賜的。”
這一番話，聽的美珍主僕目瞪口呆，特別是春光和春紅顧不得害羞，兩眼放光。那個當下人的不希望嫁出去過一夫一妻的生活啊，只是她們自小跟着姑娘，就明白，她們的命運是當小妾的料。在萬家生活這麼多年，看多了萬家的妻妾鬥法，那些小妾們的悲慘下場，都不知道看了多少了，說心裡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但是害怕也沒有用，自己的命運就是這樣的，沒法子，只能認命了。現在聽到，陳府居然不是這樣的，丫鬟還可以嫁出去，可以贖身，這真是等於突然給她們打開了一條通道，通向幸福的通道，這能不讓人高興嗎？
美珍嫁過來之後發現，丈夫雖然對自己恩愛，溫柔體貼，但是對於自己的大丫鬟碧紋更是另眼相看，根本就不是對待一個丫鬟的態度。碧紋也很能幹，雖然對自己禮數周到，但是不卑不亢，從來沒有主動來巴結過。而且，院子裡的事情，陳文俊的生活瑣事都是碧紋拿主意，比她這個正室還有派頭。美珍一眼看去，就猜想，這個碧紋一定是文俊的通房，而且因爲跟着文俊的時間久了，已經有了可以打壓正室的資本了。這個在大戶人家家裡是再正常不過的。每個正妻們嫁過來都要和丈夫的貼身大丫鬟鬥法一陣，有東風壓倒西風的，也有西風壓倒東風的。
對此，美珍雖然心裡苦澀，但是她也是出身大家庭，從小兒見的多了，早有心裡準備，現在自己剛嫁進來，要凡事忍耐，先按兵不動，等把這個家的情況都摸清楚了再做打算。若是這個碧紋是個識趣的，能認清自己的位置，尊重自己這個正室，她不介意給她一個妾的身份，甚至可以給她一個大姨娘的身份，若是她不識趣，準備挑戰自己，那沒的說，就要準備法子擺佈她了。出身萬家的美珍這方面的手段也是不缺乏的。
可是萬萬沒有想到，今天，小姑子文蕙居然告訴自己，這個碧紋是已經定了親了的，這樣就明白了，怪不得碧紋不卑不亢，沒有上杆子來巴結自己這個正室。因爲人家的身份不一樣，第一，人家是婆婆的貼身大丫鬟，按照大戶人家的規矩，這長輩身邊的大丫鬟，作爲晚輩的要格外敬重的。所以不應該是人家巴結自己，而是自己應該對人家禮貌纔是。第二，碧紋已經是自由人的身份了，都不是她們家的奴僕了，還在這裡，那是看着情分，幫忙，等於是客人，是幫忙的，那人家更是犯不着巴結自己了。反而自己應該感謝她纔對。想到這裡，美珍又想想自己這幾天的言行，雖然沒有對碧紋怎麼樣，但是也沒有敬重在裡面，真是丟死人了。
文蕙看美珍突然羞紅了臉，就知道美珍是後悔不該懷疑碧紋。就笑着說：“這個也不怪你，實在是我們家的情況太特殊了。一般普通百姓多收了三五斗還納個妾呢，我們家從老爺，到少爺，一個小妾通房都沒有。而且，我們母親還給哥哥們規定，要是他們敢弄通房小妾之類的，那些狐狸精們不用說了，一定是打死的，哥哥們也要被重重處罰。嘻嘻，按照母親的原話是腿兒要打折了才行。哈哈哈，所以啊，大嫂，你在我們家絕對不用跟小妾做鬥爭。”
說完這個話，文蕙特意掃了美珍的兩個丫鬟一眼，雖然只是一眼，但是目光凌厲，春光和春紅都被看的心兒一驚。
美珍已經沒有言語了，這個消息太勁爆了，她一下子消化不了，這是準備顛覆她的整個人生啊。這多好啊，本來，碧紋不是文俊的通房已經讓她驚喜了，現在又被告知，若是以後，夫君變了心，寵愛通房小妾，那也沒有關係，不用她出面了，直接婆婆就給解決了，而且，你聽聽這個手段，直接打死啊。這作爲正室夫人的，可以出手段明裡暗裡折磨小妾通房們，但是沒有犯錯，直接打死，這樣的事情還是不能做的，這會被冠上妒忌的罪名，那可是可以被休的罪名啊，七出之一啊。但是若是婆婆出手，就一點問題都沒有，作爲母親，打死個兒子的小妾，那是輕鬆的，別說打兒子的小妾了，就是打兒子的正室夫人都可以。這多好啊，不用得罪丈夫，不用擔罪名，直接婆婆就給解決了，這是多麼美好的前景啊。這樣也就算了，婆婆居然還要懲罰兒子，這真是更加難得了。這不是等於給自己的前途命運上了雙保險了嗎？
美珍一時間消化不了，半餉才說：“可是，若是身爲媳婦的沒有懷孕，或者是沒有生出來兒子怎麼辦呢？”
其實小妾通房的合法性，都是打着延續子嗣的名義進行的，畢竟不孝有三無後爲大啊。文蕙笑着說：“這個，母親早就考慮好了，要是沒有生出來兒子，那就抱養一個親族的，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們陳族這麼多人，還怕沒有孩子養嗎？”
美珍目瞪口呆，這樣都行？連春光，春紅都愣住了，還有這樣的家規？還有這樣的家族？真是奇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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