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市魅時光夜總會。
激盪的音樂震撼着人的耳膜,陸秉軒和幾個朋友端着酒杯,眼睛放肆的在那些衣着暴露的女人身上恣意穿梭着。
感覺到口袋裡的異常,陸秉軒在其他人嘲笑的眼神下無奈的掏出手機,只一眼,便已徹底愣住。
他跟他們一樣,都以爲是李宛如來催他回家的。
一羣人中,只有他結婚生子,因此每次的聚會,幾乎都以這樣的方式不歡而散。沒辦法,結過婚的男人,自然考慮得更多更周詳,不能再像以前單身時那樣放縱。
“軒少,接電話啊!”
“軒少,回家啦!”
幾個朋友各自搞怪的學着李宛如的聲音催促陸秉軒,卻沒發現他的臉色出奇的嚴肅。
居然是二哥!
他怎麼會主動給他打電話呢?還是在這個時候!
據他所知,二哥這個時間點不是在家陪二嫂就是在里士滿忙工作,找他會有什麼事呢?
遲疑着,陸秉軒走到一旁,按下了接聽鍵。
“唷,還想躲着我們?”
“不會是外面的情人打來的吧?”
“告訴李四小姐去哦!”
其他人玩鬧着,恐嚇着,陸秉軒已完全沒心思去理會。
“二哥!是我,你有事?”他對着電話大聲道。
陸秉琛拿着手機微微發愣,對面傳來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和嘈雜的說話聲,他只能勉強聽出陸秉軒叫了他一聲“二哥”。
這種環境他並不陌生。
只是沒想到,結婚生子了,陸秉軒還經常混跡在這種地方。
“你在外面?我有事找你幫忙,方便的話,來里士滿一趟。”陸秉琛的聲音一貫的冷靜無波,聽不出喜怒。
但他的話,對陸秉軒來說,卻不啻于晴天霹靂。
陸秉軒握着電話,都不知道他是如何收線的,他只聽到自己恍如夢中的幾個字:“好。我馬上來。”
簡單得一如他二哥平時的作爲。
這絕不是他應有的表現。他應該刨根問底,他應該大發議論,他應該嬉皮笑臉,他應該……應該如何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只說了簡單至極的五個字:好,我馬上來。
一如多少年前的那個夏天。
此時,他才猛然驚覺,他對二哥的信任,並沒有因爲十幾年的天各一方而有絲毫的改變。在他需要的時候,他依然可以不問緣由不問過程的立刻趕過去。
這無關乎利益,這不考慮得失,只是單純的,因爲二哥需要。
“我有事,先走了。”陸秉軒收好電話,對他的朋友們道。然後,在各種吐槽聲中,陸秉軒揚長而去。
路上,他漸漸冷靜下來。
二哥這些年變了好多!此次回來,他明顯得感覺到了陌生和疏遠,那種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氣勢簡直讓人望而卻步。
只有在面對二嫂的時候,他才稍微有那麼一絲溫暖。
對他來說,二哥,已經遠不如大哥熟悉親切。
對於大哥,只要不試圖去表現出對陸娛的野望,他絕對是個好哥哥,有求必應,關愛備至。
而二哥,已經陌生到讓他不知道該如何去親近的地步。
他不知道二哥這些年在外面過得如何,他只知道自從他十五歲出去的那一年開始,每年都會拿一個拉斯維加斯世界撲克邀請賽的冠軍。
連着拿了整整十年。
附帶的,連m市在全球四大賭城中的名頭都直線上升。不知道有多少人慕名而來,只爲了看一眼孕育出賭神的這片土地。
可惜,二哥卻在第十個年頭上不知所蹤。
再出現,已經是他回到陸家的時候。
回來後,二哥跟他一樣空掛着一個賭王家二少爺的名頭無所事事,但他直覺得,沒那麼簡單。
果然,沒多久,他就定親、結婚,正式進入了陸娛。然後一個多月,就讓里士滿有了連父親都稱讚的改變。
也許,現在的二哥,已經不再稀罕他的信任了吧。
陸秉軒想着,將車停在了里士滿外面,隻身走了進去。
凌晨時分,里士滿卻是罕見的人滿爲患。
“軒少。”看到他的工作人員都打着招呼。
“嗯。我二哥呢?”陸秉軒幾乎沒怎麼來過里士滿,對這裡完全不熟悉,服務生能認出他都讓他覺得頗爲意外。
“陸先生在二樓。”
這就是身份不同帶來的差異了。同樣是賭王的兒子,他只能被人稱呼一聲“軒少”,而他大哥二哥卻被人尊稱爲“陸先生”。
看來,他猜得果然不錯,二哥在外面這麼多年,也早已不是當年的二哥了,他能在極短的時間內贏得手下的尊敬,就很說明問題。
這些小賭場以前可都是大哥的勢力範圍。
“哦。”陸秉軒不再理會無關人員,徑直順着樓梯上去。
里士滿的二樓已經完全變了樣子。
以前的幾個豪華賭廳全部被打通,中間築起一座平臺,平臺上放着張透明的賭桌。原來的那些普通賭桌則全部以衆星拱月的姿勢擺放在四周。
陸秉軒上來的時候,陸秉琛正指着頭頂的水晶吊燈跟服務生說着什麼。
“二哥。”他喊了一聲。
陸秉琛也看到了他,衝他點點頭,繼續對手下道:“這個燈的效果不好,還得換。我希望明天中午以前能看到新的,有問題嗎?”
“是,陸先生。”
陸秉琛揮手讓他們下去,才轉而對陸秉軒道:“你來了?跟我來。”
當先往三樓走去。
陸秉軒跟在他的後面,看着二哥挺拔如鬆的身姿,居然有一點點緊張。
哈,他真的是太久沒有來自家賭場了!
他故意忽略了陸秉琛身上攝人的氣勢。
在這種氣勢下,他作爲陸秉琛的親弟弟,都有些腿軟。可以想象,以前他混跡賭場的時候,會是怎樣的冷酷霸氣。
而作爲他的對手,又是在怎樣的壓力下與之博弈。
三樓的辦公室裡,陸秉琛當仁不讓的坐了主位,指着辦公桌前的椅子道:“隨便坐。”
陸秉軒拉了把椅子坐下:“二哥叫我來什麼事?”
陸秉琛看着這個唯一的弟弟,半晌沒說話。
陸秉軒立刻又開始緊張起來。
“二哥……”
“最近比較忙,你幫我看看這些。”陸秉琛說着,將桌上的一摞文件推過來。
陸秉軒拿起最上面的幾份隨意翻看了下,臉色立刻變了。
最上面的,赫然是里士滿這個月的財務報表,然後是工作計劃,發展規劃,以及細化到每張賭桌的每天運營情況。
這……這……這……陸秉軒的心劇烈地跳動起來。他已經隱隱約約意識到,二哥讓他做什麼了。
這些東西,本來應該對外人絕對保密的!毫不誇張地說,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賭場內部運營情況的文件。
二哥,終究還是沒有變呵!
在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依然會像以前那樣,將他抓過來,讓他幫忙。也不管他是不是真的能做到,就全部丟給他。
以前,是做功課;
現在,是看文件。
在父親幾乎放棄他的情況下,在大哥完全無視他的情況下,二哥,卻依然願意相信他,願意將如此重要的事交給他做。
“二哥!”他發現自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
“你給我把有問題的挑出來,剩下的等我簽字。”陸秉琛完全是吩咐的口吻。
“我……”他不知道他能不能擔當得起這份信任。
畢竟,他從來沒做過,心裡沒底。
“你肯定比我強。好歹也是在英國學了好幾年管理的。”陸秉琛平靜的訴說着一個事實。
陸秉軒心裡一酸。
他們家幾兄妹,只有二哥的學業被耽誤了。別說念大學了,連高中都是在米國一個不知所謂的學校混過去的。
他本應該在學校裡讀書的大好年華,卻是他縱橫賭場,風光無限的時候,那時,他甚至如明星一般出現在各種暢銷雜誌裡。
而那些雜誌標題裡的關鍵詞,無疑不是“賭神”二字。
賭神的名頭,也由此而生。
現在回想起來,卻只能是一聲長嘆。
得不償失。
不知道二哥自己有沒有後悔?
“你放心。”除了這三個字,陸秉軒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陸秉琛起身,走了出去:“你就在這看吧。”
他隨手關上了門。
陸秉軒將頭倚在班椅的靠背上,深深的吸了口氣。
從夜總會出來,他想了千萬種可能,唯獨沒想到,二哥所謂的要他幫忙,是以這種方式,讓他直接參與到陸娛中來。
即使二哥他自己,也僅僅是在里士滿這個小地方將將站住腳呵。
這得是多大的信任,才讓二哥做出這種決定?
他不知道二哥是怎樣想的,但他知道,他的命運,也許從這一刻起,就要發生改變了。
同樣是賭王的兒子,他不可能真的對陸娛無動於衷。只是在不斷的令父母妻子失望之後,他連自己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一無是處。
可是最後相信他行的,卻是十幾年沒見面的二哥。
那他,是不是也應該像以前那樣,無論二哥想做什麼,他都會努力的幫他做到。
只爲了……不辜負這份信任。
陸秉軒閉上眼睛,狠狠體會了一下這種許久未曾有過的感覺,纔拿起桌上的卷宗,認真看起來。
這一看,就是一夜。
作者的話:
扯着嗓子大吼:有沒有紅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