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秦吾從醫院回家換衣服,在衣櫃裡挑了半天也沒挑到一條滿意的衣服。姐姐說的沒錯,她的衣服早就過時了,早已不是當下的流行風。最後,她只能摸到姐姐房間,從她的衣服裡挑一件。
她挑了一件黑色魚尾拖地長裙,這件衣服就是她第一次陪父親參加酒會時穿的。那時,她爲了穆子晴離婚的委託,費勁心機接近顧西爵,不惜將酒灑在他皮鞋上,最後卻以惹怒他喝下十五杯酒賠罪的結果落幕。
誰能想到,執業後的第一個案子,她就把自己給搭進去了。並且無怨無悔。
長裙剪裁恰到好處,將她玲瓏曼妙的身材勾勒地淋漓盡致,裙子在右邊開叉,從下往上一路開到她膝蓋偏上。幸好這裙子是魚尾設計,走路時,後面的裙襬會遮住右腿。
裙襬拖地,拖過秦吾走過的每一寸地方,她拿着手包在玄關換鞋,開門去車庫取車。
“滴滴!滴滴!”剛出門口,遠處汽車一道遠光燈射過來,閃地秦吾睜不開眼。車喇叭不停響着,秦吾擡腳走過花園。
顧曼駕着她的瑪莎拉蒂,停在馬路對面,見秦吾走出花園,又連續按了幾下喇叭。爲了不打擾周圍的住戶,秦吾加緊腳下的步子,幾乎是小跑着到她車邊。
路燈昏黃,紅色的瑪莎拉蒂將月光反射着,一片森冷。
“看不出來,你身材很好啊!”顧曼把面前的女人打量一遍,緊扣腰身的長裙讓她看上去腰細胸大,穿着高跟鞋,兩條藏在裙裡的腿彷彿都被拉長了,更重要的還是右腿上的那條高開叉。
若隱若現。似有似無地才能引人遐想。
被顧曼調侃,秦吾倒不當真,與她幾次見面下來,每回說話都非常直接,她似乎已經習慣了。
“你怎麼來了?”她以爲顧曼會直接去紀家。
顧曼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她身後,確定只有她一個人後,她拉過秦吾的胳膊說,“不是讓你找個男伴?難道你想一個人去參加成人禮?!”
昨晚不是千叮嚀萬囑咐的麼?
如果秦吾不帶男伴,那她準備了一晚上的好戲要怎麼上演,她用來刺激大哥的激將法要怎麼使用?所有戲碼的關鍵在那個男伴身上,而且一定要帥,最好甩大哥幾條街。
“找不到。”秦吾說實話。
她把紀言愷邀請自己做他男伴的事,直接省略了。
她今天會去參加紀暖的成人禮,一是因爲相親那天就答應了紀言愷,如果不去就變成了食言。二是因爲自尊心作祟,她想去看看顧西爵會帶誰去紀家,那個人究竟是不是穆子晴。
而他們在昨晚之後,有沒有去復婚。
“你先上車,我來想辦法。”顧曼催她上車。
她沒直接去紀家是想提前看看秦吾找的男伴,若是連她這關都過不了,那就更別想去刺激哥哥了。可秦吾倒好,乾脆沒找男伴,連讓她參考的時間都省了。
秦吾坐進副駕駛座。
“轟!”
她還沒來得及系安全帶,顧曼一腳油門踩過半,瑪莎拉蒂在寂靜的夜色裡,飛奔而出,她整個人連帶着手裡的手包,摔在座椅靠背上。
“喂,你馬上到紀家門口來救場,記得穿的帥點。”顧曼邊開車,邊打電話,時間緊急,她能想到的就是找人救場。
這個人必須比哥哥帥,而且還不能是津陽市的人,放眼整個津陽市,誰敢爲一個不相干的女人得罪顧家大少爺。
“你在瑞士?靠!你早不去晚不去,偏偏這個時候去!”顧曼咒罵一聲,不聽對方辯解馬上掛了電話。
後來,她又連着撥了好幾通,不是沒人接就是關機,再不然就是人不在津陽市。
氣的顧曼差點把手機從車窗裡摔出去,但理智讓她忍住了。
“顧曼,你別麻煩了,其實我不需要男伴。”秦吾趁機拿過顧曼的手機,納在手裡,阻止她繼續打電話。
不過一場成人禮,沒必要看的這麼嚴重。
“算了,一會兒到宴會上再見機行事吧。”顧曼把不是津陽市的長得帥的人的電話全打了一遍,可就是這麼巧,他們平時天天約她出去玩,就今天一個個地不是沒空就是不在。
真是奇了怪了。
車子駛向津陽市東邊,繞過三個環形轉盤,一條直路到底就是紀家的莊園。今天這兒很熱鬧,賓客雲集。秦吾和顧曼到的時候,大部分賓客已經入場,她們把車停在大門外,守在門口的保鏢迅速接過顧曼手裡的鑰匙,將車子開去停車場。
“這裡也太雄偉了吧?!”顧曼和秦吾並肩走進紀家時,顧曼在秦吾耳邊驚歎。
她自己是設計師,主要是設計室內裝修一塊,自認爲在國內也小有名氣。但是看見莊園內的成列擺設,顧曼自嘆不如。
城堡般的莊園,一條兩米寬的紅毯從大門口一路向內,穿過迎賓的走廊,到最後面的宴會廳。走廊兩邊是一扇扇的落地窗,窗戶前擺滿了各式各樣乳白色的雕像。走廊後面,是一個圓形玻璃吊頂的宴會廳,這個宴會廳獨立於後面的住宅區之外,屹立在尖頂城堡前面。
整個宴會廳由玻璃砌成,如溫室,但又比溫室要精緻富麗許多。今晚,這裡齊聚着津陽市許多有頭有臉的人物,他們都爲慶祝紀家大小姐十八歲成人禮而來。
“真羨慕紀暖有紀言愷這個叔叔!”顧曼看到宴會廳裡精心佈置的擺設,不經感嘆。
外人都說,紀言愷疼他這個侄女,沒想到疼到這個份上,就連她的成人禮都會親自操辦,而且還操辦地這般精緻,精緻到一草一木的擺設都讓人覺得溫馨,真是讓人嫉妒。
“咦,那個人不是秦家的二小姐嗎?”廳裡,有人認出秦吾,和旁邊的男伴竊竊私語。
男伴隨她的手指看向秦吾,確定她就是雜誌上說的第三者後,“紀家和秦家也有往來嗎?但我聽說秦氏快破產了啊!”
男人的聲音本就渾厚,而且他沒有刻意壓低,周圍的人聽見他的話,目光齊刷刷地投過來。
這次,秦吾想裝聽不見都不行,她對周圍的人扯了扯嘴角,尷尬非常。但人們的議論聲並沒有因爲她的微笑而停止,反而更大聲,好像她是聾子聽不見他們的聲音似的。
唾棄聲一次比一次大。
“男主角來了!”人羣裡一個聲音響起,話音還未落,宴會廳的門就被傭人從外面打開,顧西爵擡腳進來。
他懷裡擁着自己的女伴,偌大的宴會廳裡,第一眼就看見幾乎被人圍在牆邊的秦吾。她穿着黑色拖地長裙,一如他們第一次見面時的打扮,瘦弱的身軀似乎靠在玻璃牆壁上。
孤身一人。
這女人的男伴呢?!
“你看,顧西爵帶了女伴,而且還是穆子晴!”
“對啊對啊,顧西爵和這女人是不是分手了?你看做小三就是不會有好下場!”
“就是,要不是她做人小三,秦氏集團也不會到破產這種地步!”每個人都有八卦的潛能,特別是在發現新情況時,八卦的潛質就會被髮揮到極致。
周圍人的議論,沒有一個是責怪顧西爵喜新厭舊的,他們罵的最多還是她這個爲人所不齒的“小三”。
秦吾揚頭。
看向門口,正對上顧西爵的眸。眸子偏轉,看向他身邊,一個女人穿着紅色抹胸短裙,笑容甜美地依偎在他懷裡。
穆子晴的一雙眼睛樂得似乎要開出花來。
磅——
一聲裂響。秦吾迅速挪開眼,蟬翼般的睫毛不停地掃在下眼瞼上,突然間,她不知道自己的目光要放在哪裡。
這兒的人一個個都在看她笑話,而自己卻覺得笑話不夠,偏偏要來自取屈辱。結局真是不辱使命,將她心裡僅存的希冀踩碎,成渣。
此刻的她,彷彿被人扒光了衣服,供人欣賞,他們的眼神,耳邊充斥的議論聲,壓地她喘不過氣來。下一秒,她右轉往門口走。
她要離開這裡。
在防線塌下來之前,她要找一個地方躲起來。
“咣!”
物極必反。
秦吾走地太急,拖在地上的裙襬被她踩在腳下,重心不穩,整個人向前跌撞幾步,來不及閃躲,額頭不偏不倚地撞在長方形的餐桌上。
她感覺頭疼欲裂,一股暖流從頭頂上流下來,順着她的頭髮,沾在小臉上,掉到地上。
“血!”有人驚呼。
“西爵!”依偎在顧西爵懷裡的穆子晴,被男人生生推開,她來不及抓住他,就見他衝進圍觀的人羣。
“怎麼這麼不小心?”
顧西爵拖開圍觀人羣的手在聽到這個聲音時,僵住,連同他的腳步僵在原地。面前,紀言愷彎腰,將摔在地上的人打橫抱起,女人的兩條手臂圈住他的脖頸,受傷的頭靠在他懷裡。
額頭上的血,沾到他白色西裝上。
秦吾的眼睛與顧西爵的眸子撞上,但血留下來溼了她的眼。把目光移開,緊了緊摟在紀言愷肩膀上的手。
“謝謝你。”小嘴輕啓,用只有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道謝。
紀言愷又救了她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