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和顧西爵劃清界限，秦吾覺得自己有必要上演一出跳車的戲碼，來表達決心。但車子的門鎖是緊鎖的，無論她怎樣扣門把，副駕駛座上的車門就巋然不動。
大路虎在馬路疾馳，顧西爵對她要回酒店的話，置若罔聞。前面是一個大的十字路口，即使在深夜，也排起了長隊。堵車時，他掏出手機，撥通韓離的電話。
“顧總，有什麼吩咐？”電話那頭，韓離手裡端着湯，他對面的韓爸韓媽見兒子這麼緊張，立即停止剛開的玩笑。
聽兒子說，他這個老闆可是嚴謹的很。
“林曉家的地址，馬上發過來。”話完，沒等韓離回答，電話就掛斷了。手裡的手機幾乎是摔在旁邊的置物架裡。
“……”
顧西爵又在耍什麼脾氣？他想知道林曉家的地址直接問她不就好了，幹嘛要這麼麻煩去問韓離。
秦吾覺得眼前這個人彆扭極了，他一會兒一個模樣一會兒一個心思，完全像個孩子。心裡這樣想，但臉上卻絲毫沒有表現，眼睛望向窗外，他不帶自己回酒店，等會兒她自己回去，希望姐姐不要出什麼事纔好。
韓離速度很快，他的手機裡原本就存着公司所有員工的通訊錄，翻到林曉的，把地址以短信形式發給老闆。
顧西爵收到短信，看了一眼，即刻扭轉方向盤，轉了九十度，硬把車子從直行車道轉到了右轉車道上。路虎後面，喇叭聲四起，許多司機都探出頭來怒罵前面的車子。
轉道不打方向燈，就是找死。
他們的罵聲熙熙攘攘地，秦吾聽了個大概，車子急轉方向盤又急剎車，暈的她胃酸泛起來，靠近車門的手抓在門把上，指頭在真皮的墊子裡差點摳出坑。
“顧總，其實你可以開慢一點的。林曉這個時候還沒睡，顧大白也沒睡。”她還想多活幾天，還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她去處理，可不想因爲車子開的太快，出個什麼意外。
顧西爵不理她，一張俊臉全程黑到底，連眼睛餘光都沒瞥到她身上。
除了工作，不想有別的牽扯？！
非常好！！！
一腳油門踩到底，大路虎穿梭過馬路，最後停在錦繡名都樓下。顧西爵開車門下去，秦吾打開門，跟在他後面下車。
錦繡名都25樓一單元內，窗戶一片漆黑，連陽臺上的都關着。秦媛清楚林曉的習慣，她的衣服都是在睡覺前放進陽臺的洗衣機裡，到第二天起牀再晾曬。現在燈暗着，也就是說她還沒回家。
秦吾仰頭，鋼筋水泥堆砌起來的高樓大廈中，一輪彎月在頭頂正前方往西面悄悄移動。微風肆虐，吹起她散落在脖頸間的碎髮，它們順着她雪白細長的脖子飄拂。丸子頭花苞中央有許多頭髮也掉下來，秦吾擡頭攏了攏。
“顧總，你們顧氏今天是不是加班？”除了加班，秦吾實在想不到別的理由，林曉的父母在外地，而且她一般過年纔回家，平時都在津陽市，連旅遊都很少。
你們顧氏——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顧西爵對這四個字非常不滿意，本就難看的臉上，在清冷的街燈下，格外突兀。
“顧氏集團運營良好，不需要員工加班。”
“……”
顧西爵這話就是故意的，潛臺詞是說只有運營不好的公司才需要加班，而秦氏就是其中之一。
秦吾又不是傻子，自然聽得出他話裡的意思。仔細回想，剛纔自己這問題也問的不妥，他一個公司老闆只需要發號施令，至於員工爲完成他的任務會不會加班，完全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她從手拿包裡掏出手機，撥通林曉的電話。電話裡，彩鈴響了許久，一直沒人接聽。她又打了一次，依然無人接聽。
這林曉幹什麼去了？
要是真的加班也不會連手機都不接，難道真是出去玩了，玩瘋了所以沒聽到手機鈴聲？
“汪汪！”
正在秦吾納悶之際，顧大白的叫聲阻斷她的猜想，轉頭看向聲源處，昏黃的燈光下，顧大白掙脫林曉手上的牽引繩，向她飛奔而來。
“汪汪！”
顧大白跑到她腳邊蹭了蹭，又看見她旁邊的顧西爵，隨即挪過它發福的身體，站的離他遠點。
這傢伙，還記得顧西爵把它從房子裡趕出來的事兒，真是記仇！
秦吾看着顧大白，它對顧西爵一臉嫌棄，狗眼在他身上溜了一圈後，回到她身上。臉上嫌棄的表情立即放下，對着她又蹭又搖尾巴。
顧大白，我真是沒白疼你！
小區樓下的照明燈是最低的度數，昏昏沉沉地，林曉只顧着看顧大白，一時間沒發現在車旁邊的顧西爵。等她走近，看見是老闆，立馬緊張起來。
老闆也來了！
“曉曉，顧總是來帶顧大白回去的。”秦吾走過去，挽起林曉的手，發現在她整個人都僵直着。
這個平時只會在總經辦走廊裡走過，即使有天大的消息都喜怒不形於色，卻在父親的生日宴會上爲了自己的閨蜜與記者嗆上的男人，林曉對他充滿了敬畏之情。他是自己的老闆，也是閨蜜心心念念之人，可是她卻要幫着秦吾隱瞞這份惦念。
林曉覺得，在顧西爵面前裝瞎是件極困難的事，她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把秦吾的秘密全說出來了。
“顧總，顧大白的東西還在上面，要麻煩您在這兒稍等一下。”說着，林曉按了樓道門的密碼，鐵門開了。
“我幫你拿。”秦吾想到顧大白有一大堆的玩具，還有沐浴露這些，林曉一個人估計會拿的很吃力。那天她從別墅把這些東西拿到這裡時，也是費了許多力氣。
況且別看林曉一副不拘小節的做派，要稱體重的話，比她還要輕上幾斤。
閨蜜兩人一前一後進去樓道，顧大白很自然地跟在她們身後，上樓。鐵門咣噹一聲合上，林曉在按電梯，確定門完全合上之後，才長舒了一口氣。
“你帶大白去散步了？”秦吾看着林曉一身的家居服打扮，腳上還踩了一雙高幫球鞋，這絕對不是她外出或者上班時候的打扮。
在顧氏那樣的大集團上班，白襯衫套裙配高跟鞋，那個白領的標配，更何況她還是總經辦的人。
“對啊。”林曉還在擔心老闆，剛纔他好像黑着臉，似乎心情非常不好，“大白只要睡前散步，睡覺就會特別乖。連磨牙的症狀都好了許多。”
林曉很喜歡顧大白，她一個人在津陽市無親無故的，平時下了班也不知道去哪兒，自從顧大白住到家裡，每天都很歡樂。
秦吾不知道顧大白磨牙。
更不知道它有睡前散步的習慣，就連它每天睡前要洗澡這個習慣還是顧西爵告訴她的。
顧西爵。
這男人總是彆彆扭扭的，她看不懂他的心思，有時候以爲自己看明白了，可下一秒的事實告訴她，自己理解的都是錯的，他不是那個樣子的。
電梯到達25樓，顧大白走在最前面，熟門熟路地站到林曉家門口，轉頭看向林曉。秦吾很驚訝，她一直覺得大白是被顧曼寵壞了，連洗澡都要大鬧天空一番，可她現在看見的，和自己體驗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現在的顧大白儘管調皮，但有分寸，還特別紳士，知道給林曉讓出一條道來開門。不過兩天，就這麼乖了，真是不可思議。
“曉曉，你應該去開一間寵物店。”她覺得林曉有飼養寵物方面的天分，而且她非常喜歡動物，其實成爲一名寵物醫生應該會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林曉開門。顧大白從門縫裡擠進去，快速跑回自己的窩裡，就着盤子喝起水來。
“你給我投資嗎？”林曉從儲物櫃裡拿出一個大的購物袋，開始拾掇客廳裡的玩具。顧大白現在正是換牙的時候，所以牙齦特別癢，拿到什麼就往嘴裡送，只要能啃的就拼命啃，狗咬膠都咬壞了許多塊，很多玩具也被它咬的七零八落的，不是這兒缺一個角，就是那兒少了條胳膊。
秦吾替她收拾。
“恩，等我把秦氏的事情處理好，我就給你投。”秦吾真是這麼打算的，反正她有一些私房錢，放在銀行吃利息太不划算，還不如拿出來投資。
林曉以爲她看玩笑，也調侃她，“你哪兒來的錢？難不成你向顧總去借啊！”
這個辦法，她和秦吾提過，且不說這錢能不能借到，但這卻是一個能試探男人對自己是否有心思的好辦法。特別是向老闆這種，做任何一個決定都會往後想九十九步的人。
在這個他和秦吾傳緋聞的風口浪尖上，他要是肯借，就不只是投資秦氏這麼簡單了。
但她這個辦法，剛一說出就被秦吾給否決了。用她的話說就是不想讓顧西爵牽扯到這件事中。
“我有私房錢。”秦吾較真，對她提起顧西爵的事不理睬。
林曉理完玩具，起身去洗手間把顧大白的沐浴露、搓澡巾和梳子拿出來，塞進一個乾淨的塑料袋裡，然後把塑料袋放進大的購物袋中。
“秦氏恢復需要大筆的資金，每分錢都要花在刀刃上。”她邊說，邊把購物袋的口子繫好。
“好了，我們下樓吧。”林曉招呼顧大白，正趴在窩裡昏昏欲睡的顧大白，聽見她招呼，站起，向她跑過。
經過秦吾身邊，停了下來。銅鈴大的雙眼盯着她，彷彿在等她先走，秦吾心領神會走到它前面。
顧大白這才滿意地搖晃着一條大尾巴，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