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若初!”
整個路邊只有墨郗決痛心疾首的聲音,像是撕去了所有皮肉,墨郗決只遠遠看到雲若初飛速墜落的身體。
齊紹文早已呆住,雙眼驚愕,就那麼停在公路中間。
雲若初只感覺腦袋被狠狠一撞,腦海裡飛快涌着什麼,像是有什麼東西要撕裂着出來。
有白琰,有詩笑笑,有太多人……
但太快,她什麼都沒有抓住。
很快,那些記憶又跑了出來,頭好痛……陌生的記憶瞬間涌入腦海。
小時候一個人,一個人吃飯,睡覺。
慢慢的有了白琰,那個一身燙傷的小男孩,總是對着自己笑,兩人一起上學,一起去孤兒院,後來是笑笑。太多的記憶傾涌而出,有云若初,雲煙……
很快到了雲若初給自己打電話,然後她去了,見她一身鮮血,旁邊還躺着一個她很熟悉的人,那是佟阿姨,唯一一個對自己慈愛的人。
然後她看見了冷漠的父母,聽到母親說,“讓雲煙頂罪吧,反正她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人,小初是我的心頭肉,怎麼能去牢房。”
然後是自己躺在病牀上,看着黎彥壘,慢慢昏迷。
父母的疼愛,所有的溫暖原來都是假的,她只不過是一個替罪羔羊。
原來她是雲煙。
最不被需要的雲煙而已。
墨郗決飛快跑向她,看着她痛的蜷縮起來,眼裡全是害怕,一雙手用力抱起她,朝着齊紹文吼道,“叫醫生!”
“若初,雲若初……你別睡,別睡……”墨郗決跪在地上,眼裡全是乞求。
手卻是在顫抖,手心傳來的粘稠感,墨郗決心裡完全慌了,怎麼會有這麼多血。
雲若初感覺到有人抱着自己,可是她沒有力氣,身體的疼痛,腦海裡飛涌的記憶。
“雲若初,別睡,睜開眼,睜開眼好不好……”
好熟悉的聲音,是墨郗決,雲若初感覺到腹部隱隱傳來的陣痛,用盡全力睜開眼睛,“孩……孩……孩子……”
墨郗決見她死死護住腹部,忙說道,“沒事,沒事……別怕……”
雲若初這次看清楚了,真是墨郗決,她想說話,一開口,就是一口鮮血。
“雲若初,別說話……”墨郗決抹了抹她的嘴角。
“墨……墨郗決,原來,原來我不欠你,你我根本沒有任何的關係,我再也……再也不想看見你。”雲若初幾乎是用力全力說完這段話,眼皮再次閉上。
救護車迅速到達,墨郗決將她迅速抱緊救護車,“給她止血,快!”根本,沒有時間管雲若初說的話。
珉言依站在一旁,突然笑了起來,“哈哈……”她多麼諷刺,以爲墨郗決還愛自己,剛剛他那麼緊張雲若初,幾乎是從沒見過他這麼着急。
視頻,威脅,這一切都是墨郗決做的,她珉言依從頭到尾都是被算計的那個。
想到雲若初這次也活不下去了,珉言依心裡突然就暢快起來。
“珉言依,你最好在牢房祈禱若初沒事。”墨郗決冷厲說完一句,滿身的戾氣。
珉言依擡頭就看到警車。
原來,原來,這就是她的結局,永遠逃不開牢房。
“你唯一的用處就是迷惑黎彥壘的視線,偏偏你還沒做好。”墨郗決對珉言依沒有任何感覺。
這個曾經像自己母親的女人,現在看來是對母親最大的諷刺。
白琰和詩笑笑趕到醫院的時候只看到墨郗決一身鮮血坐在手術室外面。
“墨郗決,你憑什麼這麼傷害她!”白琰幾乎是一瞬間抓着墨郗決衣領,一拳頭揮過去,墨郗決瞬間嘴角破了皮。
“墨郗決,現在你滿意了,你死活要把她困在你身邊,你連保護她的能力都沒有,雲煙她……”
白琰眼裡滿是悔恨,每一次,每一次他都不能陪在雲煙身邊,每一次都只能看着她傷痕累累。
想要揮下去的拳頭就這麼停在半空中,自己也沒有保護好她,更沒資格。
敬燁幾乎是第一次見白琰如此衝動。
詩笑笑見白琰拳頭沒落下去,只叫嚷着,“打他一拳頭算輕的,白琰,要打你們出去打,別在這裡打擾。”
“墨郗決,你現在還不願意放過她嗎!”詩笑笑也想揪着他問。
手還沒伸出,蕭寒一把拉住她,眼裡滿是警告,“你想死?”以墨郗決的性格怎麼可能任由別人打他。
“那又如何,裡面躺着的是我畢生好友,比我自己還重要!”詩笑笑直接吼回去。
蕭寒就這麼看着她,眼前那雙亮澄澄的眸子毫無畏懼,再沒有往日在自己面前那種小心,眼裡全是擔憂,在容不下其他。
蕭寒只覺得心裡軟了一下,胸口燙的難受,無奈道,“你安靜點。”
“少爺,都怪我,是我沒看好少夫人。”齊紹文一想到要是自己不是一直在外面守着,去裡面看一眼,或許就能攔下少夫人,或許……
“安靜。”蕭寒拉了他一把,示意他別說,誰也不知道墨郗決現在什麼心情,蕭寒也說不準,要是齊紹文撞在槍口上,誰也保不住。
所有人都在外面等着,時間一點點過去。
直到手術室燈滅。
墨郗決瞬間站在門口,白琰亦是如此。
張恆清一出來,幾乎是愣住,沒想到會有這麼多人,老闆,白總,就連蕭寒少爺也在。
“她怎麼樣了!”墨郗決快速詢問,一雙黑眸猩紅着,眼裡滿是血絲,臉上更是破皮,又流着血。
張恆清瞬間搖了搖頭。
墨郗決下意識後退一步,突然抓住張恆清,“你怎麼學的醫術,她要是有什麼事……”
張恆清嚇破了膽,忙開口,“我搖頭是指雲……少夫人沒什麼大事,除了身上有多處擦傷外……”
墨郗決幾乎扣住他的脖子,想了想還是冷靜下來,陰沉着臉,“除了什麼!”
“少夫人的胎兒雖然保住了,可是她現在身體十分虛弱,而且她腦袋受了太大刺激,醒來可能……”張恆清實在不敢說出來。
感覺到墨郗決投來冰冷的眼神,張恆清立即開口,“醒來可能會失去心智,記憶停在某一固定時期,這個時期也要看少夫人最想留在那個階段,所以我才說,這都要等少夫人醒來才能確定。”
白琰一個後退,“你說刺激是什麼回事!”
“少夫人腦袋受了重創,可能想起很多不好的事情。”
白琰卻是敏銳察覺到話裡的深意,也許她想起來了。
“現在少夫人會被送去重症監護室,五個小時後才能探視。”張恆清說完,護士就將雲若初推了出來。
詩笑笑幾乎是一瞬間就哭了出來,這個戴着氧氣管,虛弱成這副樣子的怎麼可能是她,明明前一刻她們還一起照相來着。
墨郗決卻是想起她之前死死護住腹部的時候,忙開口問,“這個孩子會不會影響她的身體恢復。”
張恆清猶豫着還是點頭。
“少夫人大概天亮就會醒,只是醒來免不了是一陣劇痛,你們探視時必須一個一個去。”
張恆清接着把該交代的事情全部說完了,這才離開,突然就崇拜起哥哥張恆天來,不知道他在墨家做家庭醫生是怎麼活過來的。
所有人都移到重症監護室門前。
蕭寒見墨郗決滿臉的狼狽,不由提醒他,“你現在該做的不是在這裡等着,不是還有沒對付的人,雲若初醒來,你要想好怎麼面對她,而且很可能她已經記起了所有的事情。”
墨郗決瞬間愣住,手上的血早已凝固,只剩下一塊塊紅色。
想到雲若初昏迷之前說的那段話。
再也不想看見。
“我那天看若初吃魚噁心,還開玩笑說她懷孕了,原來是真的。”詩笑笑突然說了起來。
蕭寒見她眼裡滿是淚水,只好擡手安撫她。
她卻是刷的一下眼淚掉了下來,大顆大顆的,落在蕭寒手背,只覺得像是燙進了骨髓。
“我們說好了平安夜一起送禮物,一起拍照,一起……”詩笑笑噎着淚水蹲在地上,“怎麼會突然她就這樣了,她那麼鮮活,那麼有生命力……”
白琰走了過來,拉起她,“笑笑,我們要相信她。”
詩笑笑瞬間撲進他懷裡,白琰知道她是傷心,也沒多介意。
“白琰,如果,如果你當初沒走就好了,你沒走,小煙她一定會過的很幸福。”
白琰聽着她滿是哭腔的聲音,幽藍色的眸子滿是後悔,輕聲道,“如果我當初沒有離開。”卻是再也說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