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衛生間的門忽然被猛力推開,狼藉的樂家小姐從裡面氣急敗壞的走出來,看到蘇熠晨也站在外面,先是一愣,再尖着嗓子衝季薇吼:“我們走着瞧!”
儼然感情糾葛升級爲個人仇恨。
“你……打了她?”她抽菸的事還沒計較完,蘇熠晨明顯又被‘意外’了下,沒想到她還會動粗!
看着面前的男人臉色從生氣變成不可思議,季薇忽然也淡定了,手撥了撥耳邊的髮絲,有恃無恐的回他,“她先動手的,我不過是反擊而已,難道站着不動?我又不是笨蛋!”
聽到這種回答,他額角突跳了下,她還繼續道:“還不是因爲你,她纔來找我麻煩的,再說她是什麼人?打了不是打了,需要你批准我才還手?還有我又是你什麼人?抽不抽菸誰教的又關你什麼事?要你管!”
小脾氣耍完揚起鼻孔冷颼颼的‘哼’了聲,高跟鞋踩得震天響,找聶靳雲算賬去!
丟下蘇熠晨眼睛幾欲瞪出來,打人就算了,這丫頭竟然還擺臉色給他看!
“哈哈哈哈,精彩!”季薇走遠,聶靳雲卻從洗手間走出來了,笑得那叫一個幸災樂禍。
不用說,之前發生的都在暗地裡旁觀得鉅細不落。
他將手閒閒的搭上蘇熠晨的肩膀頭,“你以爲,她是你聽話的陪襯品?”
事實上,蘇熠晨確實想要一個聽話的陪襯品。
然而更明顯的事實是季薇註定閃耀。
蘇熠晨斜睨了搭在自己肩頭吊兒郎當的人一眼,沒好氣的問,“你教她這麼做的?”
抽菸,恐嚇,把樂家大小姐弄得狼狽不堪,做錯了還衝他大小聲的吼……更要命的是他竟然不覺得生氣!
聶靳雲叼着雪茄,衝他吐了一口濃煙,妖嬈的崩出兩個字……
“你猜。”
剛纔季薇上洗手間的空蕩,發生了一場男人之間的對話,話題的中心是她。
今天聶靳雲出現在這裡,就沒打算迴避過他和小狐狸的關係。
蘇熠晨自然也會猜,會旁敲側擊,更甚開門見山的問。
於是一個有心吊胃口,逮住機會捉弄好友,一個是習慣性的大局在握,反而誤入圈套。
聶靳雲只是在蘇熠晨的眼皮地下大大方方的和季澤軒打了招呼,再說些似是而非的話,就成功讓好友懷疑,季薇是他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塞給季家的冒牌‘四小姐’。
就算是真的季四小姐吧,這麼多年流落在外,生活貧苦,會在機緣巧合下認識聶靳雲也不是什麼難事,t市就那麼大。
聶靳雲能夠在這座城橫行無忌,全因他的非常手段掌握了各種大人物的醜聞。
季薇的神情舉止,做事風格,說話口吻,在某些時候,該死的和他神似,蘇熠晨想不往這個方向想都困難!
除了這個理由,能夠勉強解釋,向來對任何人表現得看似熱情實則冷漠的聶靳雲,爲什麼會對季薇那麼上心?
因爲她是他的人。
一番對話完畢,蘇熠晨覺得該是時候找季薇算賬了,哪知尋到人,沒問個瞭然,先被她理直氣壯的發了一頓脾氣。
然後聶靳雲再從暗處樂和的溜出來,看他的笑話,把吊胃口這件事進行到底。
猜?
蘇熠晨從不與這些模棱兩可的字眼打交道。
他冷冷和聶靳雲對視,隨時,分分鐘轉身走人,把季薇徹底趕出自己的視線內,ko出局!
爲了不讓他犯下這彌天大錯,聶靳雲終於給出標準答案,“你真的不記得她了?拖你的福,我才認識那麼有趣的人,爲什麼季薇和我那麼像呢?”
摸着下巴,黑道大佬眼睛裡流露出來的是一種肆無忌憚的寵溺光華,“可能是覺得,如果這個世界上有一個女版‘聶靳雲’,應該就是季薇無誤。”
他不可能喜歡她,對她產生‘愛情’這種情愫,於是自己找了個全新的詮釋。
蘇熠晨皺着眉凌厲的剜了他一眼,他要聽的可不是這些。
琢磨他耐心已經耗完,聶靳雲收了無恥的笑,臉色認真,“五年前,天台。”
言畢拍拍兄弟的肩膀,“人家可是癡心一片啊……不過話先說好,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她是季家四小姐這件事的,我想如果對象不是你,她答應這樁婚事的可能性微乎極微,人家是好姑娘,你要好好把握。”
五年前……天台……
記憶倒敘,蘇熠晨的腦海裡開始出現一個可以稱之爲‘平庸’的輪廓,雖然模糊,感覺卻異常鮮明。
還有那句‘我沒有死的勇氣,只能活下去,如果你開槍打死我,我就不需要勇氣了’,真是印象深刻。
季薇……
是她?
見他好像回憶起來,聶靳雲作勢要走,看看小丫頭剛纔沖走的方向,又對好友道,“對我小妹好一點。”
蘇熠晨後知後覺的一笑,表情無不意外。
兜兜轉轉,好像他是走進她的局,可追溯起始,彷彿又是他先招惹了她。
整個會場兜了一圈,蘇熠晨在後庭的花園找到季薇。
午後愜意的酒宴,舒緩的音樂漂浮在二十層高樓中間的露臺上,新鮮柔軟的草地散發着芬芳,中歐式的噴水池折射着暖人的陽光。
季薇就坐在白色的鞦韆上,自省。
很奇怪爲什麼會突然對蘇熠晨發脾氣。
因爲心虛?
她很清楚自己,越是嚷嚷得大聲能講出一大堆道理的時候,越是沒底氣。
說的那些話,根本就是在說服自己罷了。
接下來該怎麼辦呢?
剛纔好像把他唬住了,不知道他會不會來找自己算賬。
想找聶靳雲問問到底跟他說了什麼,人早就不見了,電話也不接,果然不可靠。
自顧自的低頭思索,壓根不知道身後早就站了個人。
她是背對着蘇熠晨的,輪廓看上去秀氣精緻,還有些莫名的倔強,就和她本人一樣,一旦堅持了什麼,就非做不可,哪怕是不擇手段,是這樣嗎?
白色的小禮裙適當的露出了漂亮的背脊,皮膚光滑如絲,讓站在後面的男人微微揚眉流露出欣賞的神色,唔……其實手感也是不錯的。
事實上在知道季薇就是五年前天台上遇到的那個小姑娘,蘇熠晨的警覺性就降低了。
他看着她的背影,只覺得這際遇有些神奇,有聶靳雲幫忙,加上她那點小聰明,還真把他唬得一愣愣的,此刻不但不惱,心情反而很好。
如何也被她佔了先機,所以蘇先生想的是,怎麼在後半場找回自己的場子。
既然確定了她是衝着自己來的,還是那麼可愛的理由,你怎麼能讓人失望?
稍微整理了下思緒,他越身向前,在她旁邊坐下。
“季四小姐。”他說話的口氣聽上去是很涼的,像是冷靜過後沉澱了情緒,來找她攤牌。
單是他突然空降,足夠讓季薇心裡不小的驚了下,這會聽蘇熠晨的話音,是要找她算總賬?
側目看向他,蘇熠晨卻在看前面,眸光淡淡,雙腿交疊着,坐姿優雅得很。
他說,“你好像忘了我們的關係。”
對外他們有婚約關係,對內,他們是合作關係。
沒有把戲演好,還亂髮脾氣,算不算她失職?
“那個……”難得季薇舌頭打結,擰着眉毛想說辭。
“你不該抽菸。”蘇熠晨臉色很正的教育她,“不管你是出於什麼原因,不管是在公共場合,還是在私底下。”
“爲什麼?”季薇訝異!
這話說得就奇怪了,如果是人前他怕她影響了蘇家的形象,怎麼找了個吞雲吐霧的少奶奶,那還情有可原,可是私底下他憑什麼管她?
看她一副隨時準備反駁的樣子,蘇熠晨臉色又厲了幾分,“因爲我是你的未婚夫,我怎麼說你就怎麼做。”
“絕對服從?”
“沒錯。”
霸權主義,心裡嗤之以鼻,又暗自鬆口氣,還好哦……雖然不知道聶靳雲跟他說了些什麼,應該不是太重要吧?
壓根不知道,她被賣得挺徹底。
對視。
看着蘇熠晨那對老謀深算的眼睛,被他教訓的同時,季薇更加疑惑。
他會找自己算賬是肯定的,可僅僅只爲了抽菸那筆賬,她是不是該提醒他主次不分?
她接近他的目的只差一步就被挖出來了,他卻突然中途轉身,逆行。
“有問題想問?”眯着眼,他靠近她,似笑非笑的問。
季薇反射性的往後仰,拉開和他的距離,面色僵硬的點頭,罷了又拼命搖頭,乾巴巴的笑出來,“沒有問題。”
果然狡猾。
她問了不就等於提醒他?
天曉得他到底是突然失憶還是故意裝傻?
季薇自欺欺人的選擇相信前者。
盯了她會,蘇熠晨驀地站起來,“那走吧。”轉身就往酒會外走了幾步,又回頭看向疑惑着看着自己卻沒有任何動作的人,“不走?”
摸不着頭腦的季薇驚了驚,連忙站起來,尾隨在後,這下連問‘去哪裡’的勇氣都沒了,生怕他把話挑明瞭說然後給她一張紅牌打發她走人。
於是只能被牽着鼻子走。
蘇熠晨再度轉身,灑脫的走在前面,身後跟着聽話的小尾巴,人在心裡暗爽不已,嘴角,掛着季薇看不到的得意。
先挫挫她的銳氣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