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千、齊白石、徐悲鴻……三人的作品在後世雖不敢說是價值連城,但也絕對是珍品中的珍品。尤其是隨着年頭日久,也愈加珍貴。秦衛當初連房子都是租的,自然不敢去想這些東西。偶爾打開電視,看看什麼《尋寶》、《鑑寶》,也總是幻想着自己有一天隨手買的某件便宜貨也成了古董,不敢要求太過值錢,百八十萬就夠了。可惜,先不說隨着社會財富的增加,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把手伸進了古董這一行,世面上能撿到的漏少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就是有,也不是他這個整天只買方便麪和白沙煙的人能碰得到的。他總不能期盼自己的電腦在哪一天變得價值連城吧?那玩意兒跌價倒是挺快。
所以,突然意識到自己竟然已經有了跟民國這些文化大師搭交情的機會,他的某種心思又忍不住地跳了出來。不敢說現在就賣,留給子孫那可就是傳家寶。嗯,雖然按顧長鈞的轉述,自己的子孫貌似並不需要變賣傳家寶過活,但即便是富豪之家,沒有點兒值錢的物件放在那裡,豈不是總覺得缺了點兒什麼?
而由此,他又突然想到了顧長鈞曾提到過的《平復帖》、《五牛圖》,他沒聽說過這兩件作品,但既然是顧長鈞專門提起的,而且是打算用來抵償那高達50億鉅額債務的東西,肯定也是價值不菲。於是,他立即逮着機會向眼前的幾個人進行了詢問。
……
“《平復帖》和《五牛圖》?”出乎意料,貌似百科全書的周恬對這兩件作品同樣毫不知情。反而是鄭介民在聽到他的問題後大吃一驚:“你怎麼想到這兩件寶貝的?你想要?”
“不不不,我就是問問。”秦衛連忙擺手。開玩笑!他要是點點頭。保不齊眼前這幫貨就敢去搶……要是搶的不是什麼好人到也罷了,要是搶到了無辜人的頭上,他豈不是平白添了一樁罪孽?“就是聽說特別珍貴,是國寶級的,所以有些好奇。”
“那可真是國寶!”鄭介民嘆了口氣,“不過可惜,就是你想要,我們恐怕也弄不來。”
“什麼意思?”
“這兩件寶貝現在都在張伯駒的手裡。”
“張伯駒?”
“我聽說過。”周恬再次插嘴。“民國四公子之一!”
“民國四公子?”秦衛想了想:“名兒倒是經常聽人提起,可除了一個張學良,其他人我一個都不知道。”
“除了張伯駒,其他三人,一個是溥儀的族兄溥侗,一個是袁世凱的次子袁克文,當然。還有一個就是張學良。當時這四個人不務正業,又都是家門顯赫,於是就有好事的人把他們湊到一起,弄了這麼個稱呼。”鄭介民笑笑,“不過與人他三人相比,這張伯駒也算是個異類了。”
“怎麼個異類法?”秦衛問道。
“書面名家。酷愛收藏!凡有珍品,必傾家傾心收購。你剛剛提到的《平復帖》,就是他花了4萬大洋從北平溥儒手中購得,幾欲傾家蕩產。而這,纔不過只是他衆多藏品中的一件而己。不說九牛之一毛,可也相差不多。”
“原來如此。”秦衛咂了咂嘴。“那你說,我能不能再花錢從他手裡再把這幅作品再買回來?”
“不太可能。”鄭介民直接搖頭,“進了張伯駒的手,你還想再拿回來,別做夢了。從來只有他買人家的,還沒聽說過有人能從他手裡買走東西的呢。”
“那可真太可惜了。”秦衛嘆了口氣。看來顧長鈞的夢只能這麼一直做下去了。
“……”
見秦衛不再糾纏於什麼名人字畫,鄭介民也鬆了口氣。雖然他記下了秦衛的這個“愛好”,不過古董那東西也確實不是好弄的。那可都是人家的藏品。而在這亂世,能收藏古董字畫的,又有幾個是普通人?何況秦衛這傢伙胃口還那麼大,上來就要《平復帖》……那可是中國傳世最早的書法名帖,據說在全世界也是第一件流傳有序的法帖墨跡,號稱“法帖之祖”。當年張伯駒要不是因爲名頭好,從不倒買倒賣文物,又請了張大千出面說和,加上又正好碰上傅儒喪母,急需錢財出喪,根本就別想用4萬大洋買到。而現在,那東西到了張伯駒這個超級酷愛收藏的傢伙手上,那就更別想弄出來了。至於強搶……張伯駒能跟張學良並稱民國四公子,身世背景又豈是簡單?何況那傢伙還有一大幫子的朋友,本身又是書畫名家,在文化藝術界的名聲極大,招上了,可就沒那以容易甩掉了。
不過話說回來,弄不來《平復帖》這種國寶級的寶貝,弄些其他的卻不是不可能。鄭介民自覺抓到了秦衛的一個愛好,對這傢伙總算能摸到一點兒底兒了,心裡也稍稍踏實了些。想到自己此來的真正目的,便向沈醉和周恬使了一個眼色。
“長官,您和鄭主任先聊着,我們先出去工作了。”
看到鄭介民的眼色,沈醉和周恬立即起身告辭,至於出去幹什麼,天曉得他們在白公館除了監視秦衛之外還能有什麼工作。而毛萬里,聽說毛人鳳要去特種政治研究室,早跑去給他哥打電話去了。
“就知道你不會只是來送請柬這麼簡單,說吧,還有什麼事兒?”秦衛看着兩人離開的背影,搖了搖頭。鄭介民一來他就知道會有事兒,這傢伙平時要是遇到他,那都是繞着道走的。怎麼可能連送個請柬都這麼主動?
“沒打算瞞你。”鄭介民苦笑了一下,“聽說你打算跟陳嘉庚那些南洋商人一起搞石油開採?”
“是有這打算。”秦衛點了點頭,“怎麼。蔣委員長叫你來問的?”
“不是委員長。”鄭介民搖頭,“是我自己。”
“你?”
“對。”
“你……也想插一手?”秦衛歪着頭盯着他。眼神裡滿是懷疑。
“你那是什麼眼神兒?難道我就不能做點兒生意了麼?”鄭介民被瞧得很不舒服,忍不住說道。
“不是我看不起你啊,老鄭,你說你堂堂的國軍將領……搞這一套不怕背上官商勾結的罵名麼?”秦衛笑問道。
“官商勾結?”鄭介民不屑地撇了撇嘴,“這年頭有哪個商人不想跟當官的勾結勾結?當官的又有哪個不想找幾個商人當自己錢袋子?反正,我鄭某人不是第一個想搞這種事兒的人,也肯定不會是最後一個。”
“這個我信。”秦衛微微點頭,“不過你說得這麼堂而皇之的。我還是覺得不對勁兒。而且,你有錢嗎?這可是石油開採,沒有大本錢的投入,入股你是想都別想。”
“錢雖不多,可十萬二十萬的大洋還是能湊得出來。”鄭介民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了個數字。
“十萬二十萬的大洋?只有這麼一丁點兒?”秦衛嘲諷地看過去兩眼,“我可是聽說。你們家的傭人和廚子都是在軍統領薪水的,既然沒什麼花銷,你老婆又經常性的跑軍統去領東西,怎麼才只這麼一點兒錢?”
“你調查我?”鄭介民有些發窘。被人當面揭發出這種事兒,他就算臉皮厚也不可能無動於衷。何況他的臉皮還挺“薄”,要不然也不會讓老婆去代他佔國家的好處了。
“這事兒還用調查?隨便到湖南會館轉一圈兒就知道了。軍統上下。誰不曉得鄭夫人的厲害?”秦衛笑道。
“行了,你也不用譏諷我,這種事兒我又不是唯一的一個。”鄭介民擺了擺手,“你給個準話吧,我到底能不能入股?”
“代價不夠!”秦衛道。“而且你想過沒有,萬一你入股印尼石油開採的事情被你們蔣委員長知道。他會怎麼想?要知道,蔣委員長可一直都沒找我談過這事兒呢。”
“這個我知道。不過委員長既然沒找你,恐怕就沒有跟你聯手的意思。”鄭介民想了想,“再者,入股也不是我一個人的意思。”
“哦?”秦衛愣了一下,然後仰着腦袋,背靠着沙發想了想,才略有些猶疑地吐出了一個名字:“戴笠?”
“沒錯。”鄭介民沒有否認,“你跟陳嘉庚合作的事情是我們先知道,然後才報告給的委員長。委員長肯定不會把消息隨便泄露,所以,到目前爲止,知道這個消息的,只有你、我們,以及陳嘉庚這有限的幾個人。而既然我都知道了,戴老闆自然也清楚。我跟你終究不是一條線,沒有戴老闆點頭,又怎麼敢主動過來尋求合作。”
“我就說你們這些當官的就沒幾個好人。”秦衛嘆了口氣,“想好好做點兒生意都不行。”
“南洋可不是華人的天堂。陳嘉庚那夥人雖然有錢,可想要在那裡開發石油……沒點兒實實在在的背景,根本就是想都別想。”鄭介民輕輕搓着手掌,“可有了我們加入就不一樣了。雖然那是國外,可‘軍統’這個名字總能讓人忌憚忌憚。”
“那我幹嘛不直接去找英國人合作?英國人不是更能讓那兒的土著忌憚麼?”秦衛笑道。
“英國人要是加入進來,要的恐怕就不只是我們這一丁點兒的份子了。何況,你先前找了英國人,可那些傢伙好像沒把你秦長官放在眼裡吧?”鄭介民也笑着說道。
“那我……”
“長官!”
秦衛還想反駁,偏偏這時,周恬突然又闖了進來。
“什麼事?”鄭介民有點兒不悅,“沒見我正跟你們長官討論事情嗎?”
“鄭主任,有客人到了。”周恬急忙答道,接着又補充了一句:“是孔家的兩位小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