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這個郭汝瑰是有名的清廉,他一不好女色,二不貪財。所以,沒辦法,下回有空再請你吃頓好的。”
秦衛、鄭介民,還有郭汝瑰三人在鄭介民的帶領下一起找了個地方吃飯。本來,如果只是鄭介民和秦衛兩個人的話,肯定是要去什麼大飯店、大酒店之類的。當然,這所謂的“大”,也就跟秦衛來重慶之前一般上點兒檔次的飯店差不多,甚至還有不如。可這個年代也是相當不錯的了。尤其是在國民政府搬遷過來之後,整個重慶的高檔酒店和飯店又都上了一個檔次。可偏偏這一回兩人身邊還跟着一個郭汝瑰……鄭介民就不好再拉着秦衛往那些地方跑了。就像他自己說的,郭汝瑰是清官,真正的清官,比國民政府幾乎所有的官員將領都要清廉。在清官面前,自然不好太奢侈,那樣只會自己找不自在。
所以鄭介民就選了一家路邊的小飯店。雖然不大,但勝在還算幽靜。而趁着郭汝瑰出去解手的機會,鄭介民又趕緊向秦衛解釋自己的“苦衷”。
“你放心,這些我都知道。”飯菜還沒上,秦衛先微笑着抿了一口茶。郭汝瑰的清廉他當然知道。不僅不好色,不貪財,不吃空餉,甚至連家裡的沙發都是打了補丁的……這樣清廉的官員,在國民政府裡面都已經讓人有些難以理解了。而到了解放戰爭時期,杜聿明就是這麼向老蔣告狀的,他認爲郭汝瑰如此清廉,肯定是共黨的奸細。結果這個理由把老蔣氣了個半死。感情,他手下的官員就全得是貪官污吏纔像樣子?而也正是這個小故事,讓秦衛記住了郭汝瑰的名字。再想想郭汝瑰的地位,嘖嘖,國防部作戰廳廳長……國民黨的作戰計劃幾乎全都要由此人過目,老蔣又豈能不敗?
“你知道就好。”見秦衛不介意。鄭介民也小松了口氣:“那個,我現在還在籌錢……你也知道,咱們那事兒不是小事兒,肯定要多點兒時間準備。”
“你也知道我要去雲南吧?”秦衛看了這傢伙一眼,“在我動身之前,如果你沒有決定,那我就算你放棄。”
“放心放心。肯定的。”鄭介民默算了一下時間,連連點頭。
“我可待不了幾天了。”秦衛又警告了一句:“楊傑那個兵團司令都已經動身了,我這個副司令也不能太消極怠工。”
“嘿嘿,”鄭介民笑了笑,“你放心,肯定不會誤了事兒。你只要人到了昆明。我的錢肯定也就到了。”
“行了,你也別給我裝蒜了,不就是擔心我蒙你麼?”秦衛白了他一眼,“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你其實就是在等孔家兄妹的消息,是不是?”
“嘿嘿……”鄭介民只是笑,什麼也不說。
“真不知道你是怎麼當上這個軍令部的廳長的。”秦衛知道這傢伙算是默認了,他也不惱,但語氣卻肯定不好:“當斷不斷,前線的問題,我看十有八九都是你們這些傢伙壞事兒。”
“公事嘛,我倒還是可以,可這一次畢竟是關係到我私人的全部財產……幾十年的積蓄啊,你讓我什麼都不問就直接投進去。怎麼也得多考慮點兒時間吧?”鄭介民苦着臉道。
“什麼時間啊?”郭汝瑰回來了,看到鄭介民的臉色,不由地笑問起來:“鄭廳長莫不是遇到了什麼難事?”
“沒有沒有,”鄭介民連連搖頭,又一指秦衛:“秦長官要我幫他辦點兒事兒,可我現在忙成這樣,哪有時間?”
“哦?秦參謀長有難處?那不知道郭某有沒有這個能力幫忙?”郭汝瑰又看着秦衛問道。
“誒……”秦衛裝模作樣的嘆了口氣。“其實也沒什麼。只是聽說玉門那邊兒出石油了,雖然只是個小油田,一天只能出個十噸左右,可如果全都供應過來的話。倒也勉強夠用。……可郭廳長你也知道,現在胡宗南把人家的陝西寧邊區都給圍了,別說石油了,連只耗子都幾乎鑽不出來。我又跟那位胡長官沒什麼交情,自然只有看着乾瞪眼了。”
“您說的是共黨在玉門的那個鄉下油田?”郭汝瑰問道。
“是啊,雖然是小油田,可怎麼也還值點兒錢。”秦衛道:“最重要的是,咱們現在缺那玩意兒啊。雖然一天只有十噸,可一年就是三千多噸……積攢起來,也夠打上幾仗的了。”
“呵呵,如果是空軍想要的話,我想國防部還是能跟胡宗南那邊打打招呼的。您幹嘛不去給何長官說一聲?”郭汝瑰問道。
“我跟那老傢伙不熟,”秦衛直接一擺手,“本來就想沾我的便宜,我要是再去找他,豈不是又被他捏着一處要害了?”
“呵呵,秦參謀長玩笑了。這可是國事,何長官又怎麼敢爲難你?”郭汝瑰笑道:“何況你們還是空軍。空軍的事,整個軍事委員會,又有誰敢找麻煩?”
“這話在理兒。”鄭介民也笑了起來。國民革命軍序列,胡宗南手下的第一師,宋美齡的空軍,那可都是親孃養的親生兒子,而且還是小兒子,最得寵的那種。耽誤了別的軍隊還有話說,這兩支軍隊誰要是敢耽擱了,那就乾脆等死吧。何應欽就算是軍中數得着的大佬,也不敢去找宋美齡的茬兒。
“其實我何嘗不知道這樣就可以?可其他人都不問,我又有什麼好問的?一問,說不定就一不小心犯了上面的忌諱了。所以才讓鄭廳長幫我打聽一下,可他倒好,一推二六五……顯然,這事兒不像想象中的那麼容易。”秦衛又道。
“也是啊,畢竟是共黨的地盤兒。現在上面對共黨……”郭汝瑰突然頓住,又接着搖頭笑了起來:“呵呵,不說這些,說了也無趣。我都有些餓了,鄭廳長,這回我可是來蹭你的飯的……這什麼時候上菜啊?”
……
“你真想從玉門運油回來?”
秦衛可能缺別的,可怎麼也不可能缺油纔對。不過想想這傢伙所“知道”的那些油田都不在國內,鄭介民的心卻忍不住活動起來……中國雖然是號稱“貧油國”,可這麼大的面積,再貧,也得有個底限吧?玉門?玉門產油了,那秦衛這傢伙的意思……出於職業本能,還有內心的那種渴望,吃完飯,跟郭汝瑰告別之後,鄭介民就開始打探起來。
“蚊子再小也是肉。”秦衛眯着眼看着這傢伙,“你也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實話告訴你吧,玉門那邊兒的油雖然不多,但也不少。不過想要開採出來,費的功夫可就要大的多了。”
“真有油?那,那有多少?”鄭介民急急地問道。
“怎麼着,也有個兩千多萬噸吧。”秦衛答道。
“兩千多萬噸?那也不少了。”鄭介民粗粗計算了一下,頓時爲油田的價值所“傾倒”……這可又是一大筆財富啊。
“別做你的發財夢了。”秦衛白了這傢伙一眼,“那可是玉門,共產黨的地盤兒。想到那兒發財,你們蔣委員長都沒那本事。”
“那也不見得……”胡宗南現在不已經從三面包圍了延安麼?上面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動手了,到時候……想到這裡,鄭介民的臉突然又垮了下來。這可是國內。國外也就罷了,國內的油田……除了那四大家族,恐怕也就是閻錫山、何應欽那些人敢想想吧?嗯,也就是敢想,要是敢直接去開,十有八九也是賠錢的命。
“算了,這件事我就當沒聽過。”
“哈哈哈哈……”
看着這傢伙的窩囊樣,秦衛突然大笑起來。
“你就笑吧。”鄭介民沒好氣兒地看着他:“我是知道了,你就是想看我的笑話……莫名其妙地提什麼油田,那兒真有那麼高的儲量?”
“有是有,可玉門多大?就算你有那膽子,沒個幾十年,你勘探的出來嗎?”秦衛笑道。中國的油田不少,可出名,儲量大的,也就那麼幾個。大慶、勝利、中原、克拉瑪依,一個巴掌就數完了。要不是顧長鈞偶爾提了一下,他還不知道甘肅還有油田呢,更不知道在戈壁腹地,祁連山下,還有一箇中國石油的鼻祖之地。他本以爲這個油田日產量小,儲量也不會大,可後來才曉得,這其實也還是片不小的油田,跟陝北一帶的幾個地方還能實現連片。更曾經是中國石油工業的搖籃。不過可惜,現在這樣的環境,就算玉門已經出油了,也難有大的發展。
“聽說鄂爾多斯那邊好像還有個儲量四億噸左右的大油田,嘖嘖……”
“你說什麼?”
鄭介民正鬱悶着,聽着秦衛又在嘟囔,又忍不住問道。
“我說我知道在外蒙有五個大銅礦;那裡的扎瑪爾、色爾格林,更稱得上是世界上最大的沙金產區之一;還有距烏蘭巴托700多公里的保辦、塔布特、布木巴,都儲有豐富的黃金;還有巴嘎諾爾、塔旺陶勒蓋,這些地方的煤炭儲量都是以十億噸爲單位的;當然那裡也有石油,塔木察寶魯地,據說儲量有15億噸,東巴彥的儲量也有7億多……”
“秦主任說的是外蒙古?”
鄭介民狂嚥唾沫,正想再問,卻聽到身邊突然響起了另一個人的問話。急忙轉頭,卻看到有一輛車正在跟自己的車並行着,對方的車窗是開着的,車裡面,一身國軍軍裝的周恩來正在微笑着朝他揮手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