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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回事兒?”
軍統最近很忙。一方面,汪精衛等人在南京成立了僞國民政府,正在大肆地擴充勢力。尤其是因爲在成立典禮上被狠耍了一把,一幫漢奸都覺得顏面無光,下手有點兒狠。而身爲頭號被懷疑對象的軍統自然就成了對方了主要打擊目標;另一方面,日本人在湖南湖北一帶的軍事調動頻繁,似有大規模行動的跡象。所以,爲了應對敵情變化,軍統必須儘快落實各方面的情報,以免被敵所趁。可是,戴笠沒想到,整天爲了前線的事兒忙得都快腳不沾地兒了,後方卻又突然起火了。
他派到白公館的毛萬里被秦衛給“開”了。
“他說我故意‘軟禁’他,所以要我回來。”
毛萬里雙手放在身前,低着腦袋,眼角小心翼翼地擡高,看着戴笠的臉色。
“‘軟禁’?我什麼時候軟禁過他?再說了,我們對他的措施他也知道啊,以前不發作,怎麼今天就發作了?是不是你惹着他了?”戴笠頂着一頭亂髮,眼袋鼓鼓的,語氣不善。要不是念在毛萬里是毛人鳳的兄弟,他早就一巴掌抽過去了……秦衛那邊兒是他們軍統的重要情報源。本來一直都是獨自享用的,沾了好大的便宜,也順帶着立了不少的功勞。可沒想到前幾天秦衛不知道發的什麼瘋,把中統的人給也拉過去一支,爲此,他接連氣了好幾天,背地裡沒少罵秦衛不夠仗義。畢竟,自從到重慶以來,他們軍統可沒虧待過那小子,要不是他的支持,那小子能那麼容易就入了委員長的眼界?可這傢伙稍微有點兒勢了。就學着別人搞什麼平衡……好吧,蔣夫人對這事兒持默許的態度,他拿不準,只好認了。可現在,毛萬里居然也被趕出來了?這是白公館在“去軍統化”嗎?
“我哪敢惹他?”毛萬里可不敢認這個罪名:“整天就差當爺爺供着了。他說東,我不敢朝西;他說打狗,我不敢攆雞。可今天從外面一回來,就說我‘軟禁’他,他不敢用。讓我回總部聽用……”
“他說讓你回總部,你就回總部?啊?”戴笠忍不住大怒:“你是豬啊?”
“可,可他是上司啊。”毛萬里憋屈道,“我總不能抗命吧?萬一那傢伙發起火來,豈不是更糟?”
“他是上司。他算什麼上司?”戴笠叫道,“你忘了你的任務嗎?你的任務就是看住他!看牢他!看死他!先是復興社,後是軍統,你幹了這麼多年了,遇到點兒事兒還不知道該怎麼做嗎?”
“局座,那傢伙現在可是委員長親授的中將!”毛萬里委屈地說道。
“中將?”不提這個還好,一提。戴笠胸中更是火上澆油,“他那叫什麼中將?手上有兵還是有將?還中將……老子爲黨國出生入死二十年,就沒見過這麼沒料兒的中將!你怕他幹什麼?”
“我……”
毛萬里胸口微微起伏。本來被秦衛趕出白公館他就已經夠委屈了。你要是別人也就罷了,可他對秦衛可真的就像是自己說的那樣。就差找個牌位供起來了……對自己親爹他都沒那麼聽過話。可那傢伙居然說翻臉就翻臉。這也就罷了。你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本想着回羅家灣找戴笠訴訴苦,可沒想到這邊兒的態度更加惡劣……豬?老子要是豬,你戴雨農又算什麼?豬老大。還是豬八戒?
“算了!”不知道是不是察覺了毛萬里的怨氣,戴笠長出了一口氣。語氣突然又放鬆了下來,“那傢伙本來脾氣就怪,估計也不是你的事兒……他今天都幹了些什麼?”
“也沒什麼。就是找那個洋鬼子柯爾禮吃了頓飯。”毛萬里隨口答道。
“柯爾禮?”戴笠的眉頭微微鎖了起來,“不會跟這個洋鬼子有關係吧?”
“應該不會。那傢伙現在就是個喪家犬,咱們肯給他根骨頭,讓他幫咱們辦點兒事,掙點兒外塊,他感激咱們還來不及,又怎麼可能背地裡給咱們使絆子?何況以秦衛的爲人,肯定不可能聽一個外國人的挑撥。”毛萬里分析道。
“你就沒問過周恬?”戴笠突然又問道。
“問過,她不說。”毛萬里道。
“不可能。”戴笠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周恬還在浙江給人當丫環的時候就已經加入了復興社,一直表現很好,不可能分不清楚輕重。”
“局座,不是我傳小話。”毛萬里微微遲疑了一下,又道:“我覺得周恬自從跟了秦衛之後,人就有點兒變了。以前,‘梅花’雖然一直都聽從指揮,從沒有任何違矩,可那傲氣卻是實實在在的,說真的,就是對着您,我覺得她那眼角都是擡着的……”
“這個不用你說。”戴笠沒好氣兒地說道。周恬既然能入得了他的法眼,那自然不是一般的女特務。雖然是丫環出身,可軍統對江浙金融界的許多情報都是由這個代號“梅花”的丫環弄到手的,而那些一直跟老頭子不對付,最後被處理掉的傢伙們恐怕到死都沒想到自己居然是死在一個丫環的手裡。只是後來大家撤到了重慶,這朵“梅花”才稍稍沒了用武之地。而這個時候秦衛又突然出現,貌似還很大牌,他手上又一時半會兒沒什麼可用的,這纔將其從李家調了出來,派到了秦衛的身邊。
“局座,這女人嘛,都喜歡找個男人依靠依靠。”毛萬里又繼續說道:“周恬人聰明,也懂得看眼色。以前沒找,一來是看不上李家那個自詡風流的二貨,二麼,我估計她也是怕您,怕自己隨隨便便找了個男人,會惹您發火。可現在我覺得她有可能看上秦衛了,覺得這傢伙能給她當靠山……”
“她要是能把秦衛給套到手,我倒也放心了。”戴笠嘆了口氣,“可那小子恐怕不那麼容易上手啊。”
“這纔是問題所在。”毛萬里苦笑道:“要是容易上手,我估計周恬還不敢對他太上心……畢竟,這花心的男人一般都靠不住。可秦衛這傢伙雖然整天嘴花花的,身邊整天圍着一羣美女卻沒個動靜……別的不說,鄭介民手裡就有一個姓餘的,跟周恬可說是難分上下,愣是眼都沒眨幾回。弄得現在都快成了那個柯漱芳的貼身丫環了。”
“我現在不是跟你說這個!我想問的是,你怎麼就被趕出來了?”戴笠突然又把話題扯了回來。
“我要是知道,就不用來找您了。”毛萬里趕緊換上了一副苦澀的表情,“再說了,這所謂的‘軟禁’,秦衛他早就知道。可他爲什麼早不說,晚不說,偏偏就這個時候提出來了?總不會是覺得自己羽翼已豐,想把咱們撇開吧?”
“他想得美——”戴笠冷哼一聲,猶豫了一下,突然把手伸向了電話:“給我接白公館!”
……
“喂,這兒是秦公館,哪位?”
秦衛正在客廳看報紙,這年頭娛樂項目的稀缺讓他養成了這個好習慣。不過想想以前的日子,貌似他除了看電腦其實也沒什麼娛樂項目,所以也沒什麼好抱怨的。尤其報紙上正在報道空軍昨天出擊轟炸日軍軍營的戰報,讓他忍不住眉飛色舞……這裡面也有他的一份功勞嘛。
“什麼秦公館?我是戴笠!”電話那頭似乎也感受到了秦衛歡快的心情,原本還有些氣勢洶洶的意思居然也緩和了不少。
“哦,老戴啊,怎麼突然有空給我打電話?想請我吃飯?”秦衛把一邊翻報紙,一邊笑問道。
“我請你吃飯?”聽着秦衛的語氣並沒有什麼不妥的地方,戴笠的放鬆了不少,語氣也愈加的輕鬆:“該是你請我纔對吧。剛剛你可是把毛萬里給趕回我這兒來了……他怎麼着你了?再怎麼說他也是個上校,又是我派過去的,你這太不給面子了吧?”
“我說大哥,毛萬里以前那可是北平站站長,有這麼一個高級別的副官,我當然樂意了。”秦衛嘆了口氣,“可問題是,今天有人問我,別人請我我怎麼沒去……你不知道我當時多沒面子。人家專程託人給我送了請柬,結果被毛萬里這貨給我扔得不見影兒了。我敢說他肯定是故意的.”
“什麼請柬值當得你這麼生氣?”戴笠微微皺眉,問道。
“政治部,《南京》第二次首演的請柬!”秦衛沒好氣地說道:“你說說,丟人你們都讓我丟到陝西去了。我要是不再不發個火兒,哪天指不定連我自己也被你們給丟到西伯利亞餵了老毛子呢。”
“你這話說的。”戴笠原本還在瞪着毛萬里,覺得這貨辦事不利,可聽到這話之後,他卻又忍不住苦笑起來:“這是我的命令!不幹毛萬里的事兒!你錯怪他了。”
“你?”
“是。”戴笠道:“你自己想想你以前跟我說過的話。我這是爲了你好……要是讓委員長知道你跟共黨來往密切,對你不利!”
“我跟你說過什麼?還不利……你可別冤枉我。”秦衛叫道。
“去武漢那一次,在車上說的。鄭介民當時也在。你自己好好想想。”戴笠道:“至於今天這事兒,就到此爲止。正好我這邊也缺人,毛萬里我就不給你派回去了。至於他的缺……”
“沈醉回來沒?”秦衛突然問道。
“你別打他的主意,他也沒空。”戴笠急忙道:“不過你放心,我會派個合適的過去的。就這樣了,掛了!”
“喂,喂喂……”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