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南京,那又是哪裡能要卑職效力?”
周佛海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他雖然曾經是汪精衛手下的第三號人物,可僞南京政府那幫人其實是出自許多系統,並不一定就會聽他們的。說到底,他們這羣人不過就是站在臺面上的一幫傢伙罷了,能管理的地方,也就是南京到上海,頂多再加上週邊的一些地區,所謂的“勢力範圍”可能還不夠兩個省。而即便是在這兩個省內,日本人爲了防止他們的力量壯大,也任用了許多跟他們不屬於一夥的人,所以他們實際的力量極其有限。
不過秦衛的話卻又讓他鬆了一口氣。不是南京,就不需要去面對汪精衛和陳公博等人,雖然汪精衛現在據說已經病得半死不活,不能視事,可他當初被秦衛派人“勸降”,做的那些事兒對南京那些人來說也確實很不地道……那是真的狠狠坑了汪精衛等人一把。又是兵,又是錢,汪精衛等人肯定已經把他恨到骨子裡了。這時候讓他去南京跟某些人聯絡,如果被汪精衛等人得到消息,肯定饒不了他,如果抓到,活扒了他的皮也有可能。畢竟別人還可以再次“反正”,汪精衛和陳公博等人卻已經基本沒這個機會了。
“到處跑跑吧,孫殿英、張嵐峰、郝鵬舉之類……都去接觸接觸。”秦衛甩了甩手,並不很在意地說道。
“如果沒有日本人的挾制,這幫人應該還是很願意反正的。可如果……”周佛海沒想到秦衛會是想讓他去遊說那些軍閥。不過他倒也並不抗拒這些。一來,他非常清楚那些人的德行,有奶就是娘,現在國軍開始佔優,總是能逮着日本人胖揍,這幫人肯定早就害怕了,恐怕都巴不得國民政府趕緊再把他們接收回去呢;二來,他在青海真的是受夠了苦了。實在是不想再回去。可他也知道自己得罪老蔣得罪的很深,如果沒有足夠的功勞,別說再過上以前那樣的好日子,就是比一般家庭都未必比得過;而第三,那就是他的小心思了……做事兒,總要有經費吧?就算事情不成功,從中貪墨一點兒,總也能改善一下近日的生活。
“我不在意他們的部隊,我只要他們投降。”秦衛擺了擺手。“能多帶軍官過來一起投降最好,兵不兵的,真沒有那個必要。”
“不要兵?”周佛海一愣。“秦長官。如果不要兵,那幫人恐怕更不好過來了。您知道的,他們這幫人都信奉一個道理,‘有槍就是草頭王’,手裡沒有兵,他們就沒有安全感。”
“有槍就是草頭王?”秦衛不屑一笑。“這種思想已經過時了。你去告訴他們,如果現在投降,我保他們一命,可如果這一次他們不降……以後都沒有機會。我保證,他們日後會死得很慘。非常悽慘!不僅會死無葬身之地,而且我保他們死無全屍!”
“這個……”周佛海不自禁地嚥了口唾沫。他當初也是被秦衛派人用這個條件給“逼”得反正的,說真的,他當時雖然有那麼一丁點兒的小害怕,可真正“逼”得他反正的,還是國軍一連串的大勝,那纔是讓他真正心驚膽戰的原因所在。而現在事實證明,他的擔心是對的。雖然他的日子很苦,卻不用像南京那幫人一樣整天提心吊膽……以他對汪精衛和陳公博等人的瞭解,聽說了遠征軍在緬甸的大勝,肯定會嚇得夜不能寐,食不知味。而那種日子他也過過,絕對不是錦衣玉食就能夠彌補得了的,相反,越是日子過得好,就越會害怕。不過他同樣也很清楚,那幫帶兵的跟他這種搞文職的人不同。說目光短淺那是小瞧了那幫軍閥,可如果說目光遠大,就又高看了那幫兵痞……放棄兵權,投降反正,只爲了保一條命,那幫傢伙可未必樂意。
“佛海老弟,你只管去說就成了。”何應欽在一邊笑道,“不用多講,只要說一遍便可。
“一遍?”周佛海覺得自己更加不懂了,如果只是說一遍,那還用得着他去嗎?他還以爲這兩人是看中了他曾經的地位,以及在那羣漢奸中的影響力。可現在卻只要他去說一遍……如果一遍就能成功,誰去不行?
“就一遍。”秦衛也強調似地伸出了一根手指頭,“你可以自由行動,只要到時候把你見過的人的名單挨個兒地向當地的軍統站點進行報告,嗯……你也可以給那些人限定反正的時間。最長不得超過一個月。因爲在限期之後,我們就會採取定點清理行動……”
“定點清理?”周佛海心裡猛得一顫,看向秦衛的眼神之中已經充滿了恐懼。這貨在殺遍了上海灘之後,又要開始對那些軍閥大開殺戒了嗎?
“信用?”
裕仁的長相併不出採,他雖然不像是他的老子大正天皇那樣是個精神病患者,可臉上總是木木的,給人一種表情呆滯的感覺……至少石原莞爾是這麼認爲的。不過天皇的呆滯卻並沒有讓石原莞爾感覺有什麼了不起的……近親結婚的產物能有這種表現已經不錯了,算得上是受天照大神庇佑了,否則還想怎麼樣?
不過裕仁自己卻不知道自己這個天皇在石原莞爾心裡這麼不堪,他只是很奇怪:一個將軍,居然跟他談起了經濟?
“就是信用。”石原莞爾現在頗有些當年山縣有朋的氣勢,那個老東西就是日本軍國主義的創始人,執掌日本政局多年,據聞還敢用柺棍兒敲擊號稱“神裔”的大正天皇……這在日本可是相當的大不敬,其罪責比“天朝上國”的大臣拿柺棍兒敲皇帝還要嚴重……可人家山縣有朋就那麼幹了,結果也沒有被誅九族、十族什麼的,相反還把自己的勢力一直傳了下來,並讓軍國主義逐漸成爲了日本的主流。石原莞爾其實是很瞧不起山縣有朋的,他一直認爲,正是山縣有朋及其繼任者的所作所爲,才導致了日本的令天。那根本就是一幫只知道搶掠,而不知道如何發展的蠢貨。那幫人如果少研究一點兒如何搶劫,而多拿出一點兒時間去研究研究經濟,或者歷史,日本就不會陷入今天的困境,雖然還未必能拿下整個中國,可至少能拿下東三省,而且也不用像現在這樣鬧到幾乎與全世界爲敵的地步。
“石原卿,你不着急去指揮你的部隊,去打敗中國人,現在卻來跟朕談什麼‘信用’,難道,朕有什麼地方違背了之前的承諾了嗎?”
裕仁對石原莞爾也是很不滿的。這傢伙太狂妄,那種看向誰都帶着一絲蔑視的眼神根本遮都遮不住,可他也知道,現在有能力解決日本所遇到的困境的,就只有這傢伙,其他人都沒有這個信心,就連一向在御前表現的狂妄無比東條英機也沒有。
“戰爭永遠都是政治的延續,而政治,則是經濟的集中體現。”石原莞爾跪座在榻榻米上,使勁兒直着腰,好讓自己能夠俯視裕仁,“這也是爲什麼臣一定要來覲見陛下的原因。因爲陛下您的意志,將是臣下一步計劃的指導。”
“那卿家你到底想要告訴朕一些什麼?”裕仁問道。
“信用!”石原莞爾突然長嘆了一口氣,“信用霸權和維持信用所需要的東西。”
“朕不太明白。”裕仁皺眉。
“陛下其實也不用太明白,您只需要知道,在未來,隨着世界經濟總量越來越大,黃金的價值將無法再承擔起整個世界的經濟,既然如此,就需要有另一種‘貨幣’來將其取代,而這,就是‘信用’!”石原莞爾道。
“……”裕仁有些氣悶,如果不是身爲天皇需要一定的風範,他現在一定會起來對石原莞爾破口大罵……這年頭誰還講什麼信用?再說了,日本這些年的所作所爲,又有哪點兒信用了?
“陛下肯定不明白臣說的,可您一定要明白一件事,未來,‘信用’這種虛似物將會取代具體存在的黃金,而支撐起‘信用’的價值的,必然是石油!”石原莞爾並不在意裕仁越來越黑的臉色,依舊自顧自地說道:“所以,想要在這場戰爭中取得最大的成果,我們必須將世界上最重要的幾個產油區囊入手中。”
“你到底想說什麼?石油?我們不是已經佔領了印尼了嗎?你現在應該考慮的,是如何拿下緬甸,阻止中國人南下!”裕仁叫道。
“不,我們現在不應該理會中國人。中國人圖謀緬甸,除了滿足他們對未來的野心,主要目標其實不過就是保證他們能夠順利地獲取外援。這對我們的威脅並不大!相反,如果我們佔領了緬甸,他們纔會真的跟我們拼命。那樣,短時間內,我們將要承受來自中國數百萬軍隊的強攻猛打,這必然要牽制我們大量的兵力,對帝國的擴張和整個戰略規劃都極其不利。所以,緬甸,不應該成爲我們現階段的目標。而我們也應該學習中國人,學習他們在困境中依舊不忘對戰後勢所範圍以及國家發展的圖謀……我們應該把目標定得更加長遠!”石原莞爾一派傲然之色地說道。
“那你是什麼意思?”裕仁開始磨牙。
“陛下,我們應該先拿下蘇伊士運河!”
“哪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