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定要堅持,她不知道這是夢還是真的,但她拼命抓住兩邊的石板,不讓自己的重力施加在那塊下沉的樓板上。在下來之前,她知道她身處的是怎樣的境地,如果那個樓板繼續下沒,或者落到下一層空間,她會隨着旁邊的下墜物一起被拋進下一層空間,她會被埋住,或者被砸死。
她不能掉下去,牟遠來了,她看到牟遠了,這個時候,她無論如何也不能死。她還有話要對牟遠說。她不能掉下去……
可是,她的腳下越來越空,她已經不能再去施加一點點重力,她感覺到那個樓板的下沉,她的手越來越用力地抓着兩邊的凸起,她不知道她能撐多久,手心好像沁出很多汗,越來越滑了,不行,不能掉下去,不能……俞曼咬着牙告訴自己,支撐着,可是手心那裡真的是汗嗎?
血漬越來越清晰,而她也感覺到了來掌心的痛,鑽着心的痛。
而在上面的人也不輕鬆,他們分明看到俞曼臉上的痛苦,心如刀割。
小曼,你要堅持住,小曼,你不能有事,小曼,如果你真的有事,我該怎麼辦?
牟遠看着下面的俞曼,臉上的線條也繃的緊緊的。溼潤的眼睛從看到她的那一刻就一直是模糊的,儘管他很想看清楚俞曼,可還是止不住淚水溢出。
小曼,堅持住,你是最勇敢的女人,你還要得到屬於你的幸福,牟遠沒事,你看到了嗎?你不是要找他嗎?現在,終於找到了,你要堅持住。
Sam同樣在心裡鼓勵着俞曼,只要她沒事,只要她幸福……這是他全部的希望。
消防隊員也一刻不停地開始營救,一個消防員正一點點地接近俞曼,只是那個空間太小,接近她十分困難。
上面的人大氣都不敢喘,安靜地看着下面的一切。
“咔!”又是一聲響。
那響直擊牟遠和Sam的心臟,他們恨不得馬上跳下去,哪怕和她一起掉下去,哪怕是死在一起,也比這樣的煎熬來的痛快,但他們都很理智,因爲他們還抱着一線希望,希望消防員可以把俞曼救上來,如果他們真的跳下去,那可就真是同歸於盡了。
“小曼!你還好嗎?你要堅持住,我還有話要對你說。”牟遠忍不住了,他看到俞曼的手臂在顫抖,他知道那是她拼盡最後的力氣在支撐,但是消防員還在一點點下去,好像遇到了小小的麻煩,正在努力接近俞曼,俞曼需要的是時間,她只要再堅持一會兒,牟遠閃着淚花,鼓勵她,“你不能不聽,這段日子,我想了好多,你要聽嗎?”
俞曼聽到了牟遠的話,拼命地點頭,還是說不出話,她把自己的嘴脣都咬出血了,她不能鬆了這口氣,她只憑着這一口氣堅持着,她就快沒力氣了,她只要一鬆口就會像羽毛那樣輕盈地掉落下去,那樣,她就聽不到他要說的話的了,聽不到他溫潤的地聲音,看不到他的笑臉。這些她盼了那麼久的一切,怎麼能在這個時候再次失去,她不要。
俞曼曾那麼想放棄世界,放棄自己,但這一刻,她從未有過地珍惜。
牟遠彷彿知
道俞曼的苦處,看到他點頭,他儘量讓自己露出笑臉,“你總是很棒,只要你想就一定能做到,我等你上來,我們說說話兒。”
俞曼仍然點頭,流着淚點頭,她越來越沒有力氣了,她的手已經不再是顫抖,而是痠痛,麻木,就快失去知覺了,她覺得她只是憑着意念堅持,她就要掉下去了。
“牟遠,我愛你!”
隨着“轟”地一聲巨響,俞曼的聲音被淹沒在一片煙硝似升起的塵土之中。
那一刻,牟遠失去心神地愣住不動,時間好像定格住了,他整個人僵凝在當下。還是Sam反應快,邊喊着邊跳了下去,“小曼!”他也已經瘋了似地,任誰也拉不住。
“放手,放開我!”Sam推開阻攔他的人,他的力氣很大,那些人根本拉不動他,Sam直衝下去,剛纔搖搖欲墜的樓板已經掉下去了,看起來反而安全很多,Sam不顧一切地往下衝,他身手很好,幾下就跳了下去,他拼命地去翻找那些石板,邊喊俞曼的名字。
牟遠靈魂出竅了似地,數秒鐘後,才恍然回神,也要往下衝,那些消防員一起阻攔他,他咆哮似地怒吼:“我太太掉下去了,放開我!”
“我抓住她了!”
突然,下層的空間傳來喊聲,所有人都安靜下來,尋着聲音找去。
“隊長,我抓住俞曼小姐了,我們在下一層的一個小空間裡,俞小姐受了傷。”下面的空間裡繼續傳來喊聲。
消防隊長和牟遠無比震驚地聽着,Sam也聽到了似地向上看。
“你們在哪兒?安全嗎?”消防隊長問道。
“可能是剛纔樓板斷裂形成的新的空間,我正在尋找安全出口,不過俞小姐受了傷,在流血。”
“她哪裡受傷了?”牟遠焦急地追問。
“可能是被砸到了腿,她在昏迷中。”
“你先幫俞小姐止血。”
“是!”
牟遠聽說俞曼在流血,心急如焚,他衝着聲音傳出來的方向去找,可是這是個危樓,十分危險。消防隊長知道他勸不住牟遠,他只好不去阻止,讓牟遠參與到救援中來。
經過了三個小時的挖掘,終於打開了俞曼被困的空間,當俞曼被擡出來的時候,已經奄奄一息,身上血跡斑斑。
牟遠的心揪在一起似地,已經失去呼吸的能力似地將俞曼抱了起來,“小曼,沒事了,小曼,我馬上送你去醫生那裡,你會沒事的。”無論此時周圍有什麼聲音,牟遠都好像聽不到似地,只顧着抱俞曼往醫療區衝。
Sam跟在他身後。
牟遠衝進簡易醫療室,“醫生,快救救她,求求你,快救救她。求求你……”他不顧一個男人滿臉淚水地救求。
搶救醫生馬上聚集過來,“俞醫生?”有人認出是俞曼,這幾天俞曼都和他們在一起搶救病人,只不過她和他們不同的是,她總是衝進救緩現場。
“是的,快救救她。”
醫生開始替俞曼檢查她的傷勢。
俞曼傷的很重,掉
落的那一瞬間雖然被下去救她的消防員抓住了,更強烈的下墜讓她的腿被斷石砸得很很重,好像傷到了骨頭。
醫生連連搖頭,而每一次搖頭都讓牟遠心痛無比,他亦是同樣跟着搖頭,不,不,她不會有事,她不會……
“她怎麼樣了?”牟遠抓住停下來的醫生問。
“傷到了骨頭,要馬上送到正規醫院手術,不能耽擱,不然,恐怕……”
“恐怕什麼?”
“恐怕她這條腿都要保不住了。”
這個結果讓牟遠無法接受,他推開醫生,“告訴我,詳細情況。”臉色陰沉得駭人。
醫生不知道牟遠和俞曼的關係,不解地看着他,但他還是把情況說得儘量詳細:“就是說,如果24小時之內,俞小姐不能接受更好的治療,恐怕有截肢的可能。”
Sam聽完,錯愕地張着嘴。他也無法接受這個現實。
“謝謝!”牟遠突然出奇的平靜,與剛纔的緊張判若兩人。他走出臨時搶救室,拿出手機。
……
聽到牟遠的聲音,牟言那顆懸着心總算放回原處,他讓自己儘量平靜,可開口仍然很激動:“牟遠,你沒事?”
“我沒事,但我需要你的私人飛機。”牟遠沒有過多的寒暄,他沒有時間寒暄。
“沒問題。”牟言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你不問什麼事?”
“只要你需要,我可以不問。”牟言乾脆地答道。
牟遠沉默了兩秒鐘,“謝謝,大哥!”
“快回來吧。”牟言緊接着又補上一句。
“我馬上趕去這裡的機場,等着你的飛機。”
“好,我立即安排。”
放下牟遠的電話,牟言就親自打電話安排他的私人飛機,儘快趕去牟遠那裡。機場儘量安排後,答覆他大約一個小時後,飛機會起飛,三個小時後到達目的地。
牟言把這個結果告訴牟遠。
牟遠和Sam將經過臨時醫療處理後的俞曼擡上車,便開往離這最近的機場,這裡太偏遠了,開過去大約要三個小時,或許正好能趕上牟言的飛機到達。
兩個男人沉默不語地開着車,同樣緊皺着眉頭,同樣心急如焚。
他們想將車開得飛快,但是路況不允許他們那麼做,只能小心翼翼,只能一慢再慢,這個時候,不能再出任何差錯,這一點,兩個睿智的男人,心照不宣,所以,誰也沒有催誰,觀察周圍的路況,漸漸走出險區。
衝出那些凹凸不平的路段,他們同時鬆了口氣,這時,他們才互相對視一眼,眼底有信任還有鼓勵。
路況越來越好,車速越來越快。
就在他們的車子開進機場的時候,被攔了下來,可牟遠的名字就像一把開鎖的鑰匙,欄杆又被拉了起來,他們順利進入機場中私人飛機的停機處。
牟遠知道這就是牟氏的強大之處,他萬萬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一天,他最瞧不起的,卻成了他最需要的,錢或許真的是萬能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