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遠開着車，風馳電掣般來到牟氏大廈，他不相信，也無法理解，牟言怎麼會突然這麼做。
秘書攔都攔不住牟遠，他直接來到牟言面前，情緒激動得難以自制，“爲什麼要這樣做？”眼眸中流露出的恨意讓牟言不寒而慄，他從來沒有看到過牟遠這樣的眼神，就連當初他們兄弟間爭季潔的時候也沒有過。
牟言倒顯得沉穩許多，剛纔已經有人打電話告訴他，俞曼被捕的事情。他也料到牟遠會來找他。
“告訴我爲什麼這麼做？你不是知道了，她是……她是你的妹妹嗎？”牟遠激動得眼蒙薄霧，如果不是殘存的那一點理智，他想他會衝過去，拉住牟言的衣領。
牟言深呼吸後，從辦公桌前站了起來，試圖安撫牟遠地說道：“牟遠，你不要這麼激動。”
“我怎麼能不激動，我太太被抓走了！你已經有了諾蘭國際，爲什麼還要置她於死地，因爲我們倆個的存在妨礙到你了嗎？我們已經決定小曼的腿好了，就離開西京，這樣也不能讓你安心嗎？”
牟言萬萬沒想到牟遠會說出這樣的話，牟遠把他想成什麼人了？他會爲了私利而陷害自己的弟弟、妹妹嗎？那一刻牟言有些失望，他悽楚地看着牟遠，“你這樣想？”
“不然，我要怎麼想？”牟遠此刻早已失去了理智。
儘管心疼，儘管失望，但牟言畢竟是牟家的老大，他知道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他壓低了聲音，緩緩開口：“這件事是小曼拜託我的。”
“什麼？”牟遠不可思議看着牟言。
“三天前，小曼突然來找我。”
……
三天前。
聽秘書說俞曼要見他，牟言有些不敢相信。自從除夕夜知道了那個驚人的真相之後，俞曼對他們避而不見，今天的突然出現又爲何而來？他示意地點點頭，秘書出去請俞曼進來。
俞曼的腿剛好，走路並不那麼利落，所以走得很慢。牟言看看她的腿，至少現在他還不能把他們之間的角色切換過來，但畢竟，已經與過去不同了。血濃於水就是一種心理作用吧，他指了指辦公室裡的沙發，“請吧。”說着，人也起身從辦公桌前走了過來。
俞曼走到沙發前坐下，低聲說了兩個字：“謝謝！”面色平和。
“找我有事？”牟言很有風度地問道，就算是不能接受，但有些事畢竟是事實，他很快理清了思緒，反而能平靜地面對俞曼了。
俞曼還是低着頭，沉默了一會兒後，壓低聲音說：“我來是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牟言凝視着她，沒有回答。
俞曼不由得擡眸，看着牟言的眼神灼灼，像是有某種燃燒着的火焰，“我不能就這樣算了，我要把一切弄清楚。”
牟言不解地看着俞曼，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我要去找曲一峰的媽媽問清楚。”俞曼堅定的說道。
牟言挑眉，“可是，我有什麼能幫你的？”他沒明白俞曼的意思。
“把我送進監獄。
”俞曼說完，牟言瞪起眼睛，愣住了。
“我這樣去問她，她不會告訴我真相的，把我送進她的監獄，我會想辦法，讓她說出真相的。”俞曼的目光讓牟言害怕，他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女人，雖然她可能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妹妹。
“只有你能做到。而且，這件事先不要告訴牟遠。他知道了一定會阻止的。”俞曼看起來十分堅定，牟言啞口無言地看着牟遠，不知可否。
還很少有什麼事情能讓牟言如此驚訝，他真是遇到對手了，這個妹妹真是比牟馨還要絕狠。他不知道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可是……”牟言剛要開口，俞曼緊接着說：“你難道不想知道真相嗎？或許因爲這不關係到你的身世，所以你沒有我的感受。我必須要知道真相，我不指望你把我當成像牟馨那樣的妹妹看待，但至少，我……我也可能是你的妹妹，就算我這個做妹妹的求你了。”
俞曼迫切的樣子讓牟言無法拒絕，他換了個坐姿，就在那個瞬間思考着，“牟遠不會同意的。”
“所以我纔來求你，沒有和他說。”
牟言擡目，盯視俞曼，“你真的決定了？”
俞曼用力地點點頭。
“好,我幫你。”其實牟言覺得有些時候，這個妹妹到是最像他。
沒有人願意不清不楚地活着，特別是自己是誰，自己的身世至關重要，那些勸人放下的話，說起來不痛不癢，那是因爲說這話的人沒有感同身受的體會，他雖然不想讓俞曼冒險，但畢竟她有權知道真相，所以，牟言決定幫俞曼，當然，他更有把握的是，他能送俞曼進監獄，也同樣可以把她救出來。有這樣的信心，就完全可以掌控一切了。
“謝謝！”俞曼感激地看着牟言，她曾恨過的人，轉眼變成了她的親人，世界上還有什麼不可能的事情。
“不過，你要告訴我你的計劃，你要怎麼做？”牟言的理智無時無刻不在，他幫俞曼，至少要知道她的計劃是否妥當。
俞曼有些猶豫，但現在，她別無選擇，多餘的話說出來也沒有意義，牟言是聰明人。她誠懇地說：“當然還要和她站在同一個戰線上，才能從她嘴裡知道我想要的答案。”
“你確定她會說嗎？這個女人可遠比我們想像的有承受力和忍耐力。”牟言嚴肅地看着俞曼，監獄裡可不像外面這樣自如，一切只能靠她自己。
“她看到我進去，一定想到是我的計劃敗露了，一定會更恨你們，人在情緒激動的時候，多少會失控地說出些心裡話，這在她剛見到我的時候，因爲太興奮，有點忘乎所以，幾次都說出些莫名其妙的話，現在我才明白，原來她那裡還藏着許多秘密。我會看情況行動的。”
見她胸有成竹，牟言只好點點頭，“監獄裡的人，可不像外面……”牟言沒想到竟然有些擔心俞曼。
他輕咳了兩聲，不想承認他心裡已經認定她是自己的妹妹了。
“放心吧，我知道。”俞曼泰然自若，好像並不以爲然，擡眸看到牟言
驚異的眼神，又閃躲開，低頭說：“父母去世後，有過一段日子，我因爲情緒失控，進過少教所。”
牟言再次看向俞曼，他突然笑着搖搖頭，人真是可笑，如果俞曼還是他們自己認識的俞曼，他會覺得俞曼的複雜。但現在她是他的妹妹，意義就完全不同了。現在，他竟然有些心疼俞曼了。
“很墮落是嗎？”俞曼以爲牟言在笑話她。
“不，我是在笑，你真的很厲害，阿里居然都沒查出你進過少教所。”牟言並沒有把剛纔心裡想的話說出來。
俞曼先是一愣，隨後尷尬地低下頭，“對不起。”
“算了，不要再提了。”
“如果，我不是你的，不是你的妹妹，是不是你不會這麼輕易地原諒我。”俞曼緩和了語氣看着牟言。
“是的。”牟言直言不諱，沒有半點隱瞞。
俞曼不禁苦笑。
“對我來說，親情大於一切，所以，我不允許你傷害我的家人，而你傷害了他們，我就不能原諒你，雖然牟遠來求我，我有些心疼他，季潔替你求情，我也很受考驗，但都不及你給我愛的人帶來的傷害讓無法容忍，所以，我不會輕易妥協。但老天爺好像在和我們每個人開玩笑，居然揭露了這麼大的秘密，你變成了我的親人，那我也有責任保護你。”
牟言的話說得平平淡淡，但俞曼聽到最後一句時，竟然熱血沸騰，她還不像牟言這樣能接受她是牟敬林女兒的現實，但心底流淌着異樣的感覺。
如果她真的是牟敬林的女兒，如果這些她傷害，又深愛着的人們是她的親人，她願用一輩子的愛回報他們，她不但有了愛人，還有了家人，算不算上蒼對她悲慘命運的補償？
“謝謝你。”
俞曼輕咬下脣，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我回去了，這件事千萬不要讓牟遠知道。”
“我讓司機送你。”牟言看一眼她的腿。
俞曼想說不用了，但她沒有說出來，某種私心讓她此刻有享受這種寵愛的貪念。
……
牟遠聽完牟言的話，愣愣地站在那兒，“你怎麼能讓她那麼做？”
“她有權知道自己的身世，我不能阻止。”牟言義正辭嚴地回答牟遠，“我知道，你愛她，怕她犯險，但你也要站在她的立場上想想她的想法。何況，俞曼是個自立的女人，她會接受這樣不清不楚的身世嗎？”他只希望點醒牟遠。
牟遠退了兩步，“對不起，大哥，剛纔我的話……”
“我的確對你很失望。”牟言犀利地眼神落在牟遠身上，讓牟遠無地自容。
“我能理解你對俞曼的擔心，但是她所經歷的，比我們想像的要多得多。”
聽到牟言的這樣的話，牟遠恍然發現了什麼，而這種感覺很好，他感激地看着牟言，這正是牟言做大哥的保護欲，保護他，保護牟馨，保護俞曼。
“大哥！”他眼含淚花，“你會保護她的對嗎？”
牟言看着牟遠良久後，點了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