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在想什麼那麼入神?”季潔風風火火地趕到和牟遠約好的法式餐廳,一進來就看着牟遠望着窗外出神,表情亦是凝重。
牟遠淡然一笑,並未回答,先叫來服務生點菜。
“找我有事?”爲了不讓狄雲凡找季潔的麻煩,季潔和牟遠還在假扮情侶。而如此一來,季潔和牟遠會經常見面聊聊天,相處得像朋友似的。
這種關係說來很是折磨人,季潔可以坦然地把牟遠當成朋友,但牟遠始終不能,不過,能像現在這樣和季潔經常見見面,坐在一起說說話,多少是一種安慰。
“嗯。”牟遠沒有多說,只是招呼季潔吃菜,季潔看牟遠的樣子就知道他有事,他遠不及他那個深藏不露的大哥會掩飾自己。
“什麼事啊?怎麼你也學會賣關子了?”季潔邊吃邊問,心底不禁想着是不是和牟言有關。算算,她和牟言已經有一個多月沒有見面了。
“你和大哥還沒和好?”牟遠問着。
季潔一聽,笑容瞬間不見,臉沉了下去,垂眸看着她盤子,叉起一塊鵝肝放進嘴裡,“今天的鵝肝不錯。”顧左而言他。
牟遠無奈的搖搖頭,“到底是什麼事搞成這樣?問你,你不說,問大哥,大哥也不說,早知道你們會這樣,我又何必放手?”
季潔仍然沉默不語,顯然他今天還是得不到答案,牟遠重重地嘆了口氣。隨後說了一句驚人的話:“狄雲夢死了。”
季潔正吃着東西,被這句話驚得噎到了,一陣狂咳,眼睛瞪得快要掉出來了,邊咳邊說:“你……你說什……麼?”
聽到這個消息的人,無一例外,震驚程度一個比一個誇張。
牟遠連忙遞水給她,季潔喝了品水,調均呼吸,不可置信地追問牟遠:“真的假的?”可隨後,她都覺得自己問的可笑,怎麼會是假的,誰會拿一個人的生死開玩笑,何況這句話是牟遠說出來的,“怎麼死的?牟言知道嗎?”
“知道了,今天警察局來人請大哥去認屍。”牟遠凝視着季潔的臉,繼續說:“來辦案的警官中有一個人是……歐子強。”
聽到這個名字,季潔僵住了似地直直地盯着牟遠,“你,你說什麼?”
“我叫人查過了,歐子強調去重案組了。”牟遠連忙又補充了一句。
“怎麼會這麼巧?”季潔喃喃自語。
“今天看到他我也很吃驚。”
無巧不成書,誰也猜不到到下一秒鐘會發生什麼事。
“他,他怎麼樣了?”季潔問牟遠,自從和歐子強分手,季潔和她的同學們就斷了關係,她心裡沒辦法再去面對歐子強,她也不希望看到歐子強尷尬,所以,有幾次同學聚會找她,她都沒去。
可是,她也聽關係比較好的代小彥說,其實,歐子強也再也沒參加過同學聚會。
大概他們倆都在彼此逃避,無法面對,哪怕明知道另一個人不會去,也不再出現,說到底歐子強是放不下,季潔是沒臉見歐子強,哪怕最初她是爲了救他。
無論理由有多麼充分,但輿論就是這個社會上無形的審判,非要說出個誰對誰錯,而錯的那個往往都是跟着心走的。
“和上次見到他時好多了。”牟遠上一次見歐子強,正是歐子強剛從任務中下來,因爲沾染了毒品人顯得比較頹廢,經過幾個月的戒毒治療,已經完全康復,從回工作崗位上了。
“好就好。”季潔心裡明白一切,聽牟遠這樣說,心底稍許安慰,轉念思緒又回到狄雲夢的死因身上,“狄雲夢怎麼會死了呢?”
“還不知道,大哥和陸律師在警局沒回來呢。真是想不到,前幾天她還跑去牟氏大鬧一場,今天人就沒了。”牟遠長嘆了口氣,感概人世間事事難料,人的生命那麼脆弱,想着他擡眸久久地注視着季潔的臉,無論怎樣,他仍然愛她,他真無法想像如果有一天看不到她會是怎麼樣的感覺,他想那他一定會隨她一起死去。
季潔大概永遠都不會知道牟遠對她的愛如此之深,可幸福終究是兩個人的事。
牟遠送季潔回家的時候已經九點多了,季潔不聲不響地上了樓,葉佩蘭看到她回來,正要說話,季潔像沒看見她似地。
“潔兒,你沒事吧?”她那副神情任誰都能看出不對勁兒。
“嗯?”季潔恍然,怔怔地看着媽媽。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麼?”葉佩蘭走到季潔面前,面露憂色,這段日子她能感覺到女兒的情緒不好,只是季潔一直避而不談,每天忙忙碌碌的,今天見季潔神思恍惚,便決定要問出個所以然來。
“我沒事呀。”季潔搪塞着。
“我是你媽,你那點心思還能騙過我,到底發生什麼事了?”葉佩蘭嗔怪女兒 。
季潔勉強地一笑,“真的沒事,工作太累了。”
“天天拿工作當藉口,你以爲媽媽是三歲的孩子那麼好騙?”雖然,這半年來,女兒變了很多,可終還是自己的女兒,葉佩蘭總會察覺出點什麼。
見媽媽不依不饒,季潔只好說道:“哦,聽牟遠說子強去了重案組,所以有些感嘆。”
葉佩蘭一聽到說歐子強,喟然輕嘆,“哎,子強是個好孩子。”說着又白了季潔一眼,“你這丫頭就是不像話,子強是我們看着長大的,他是什麼樣的孩子我們心裡清楚,你偏偏……”
“媽,你別說了,現在說這些還有意義麼?”季潔打斷媽媽,轉身又向樓上走去。
“還有,你上次說的,和牟言的事呢?最近怎麼都不提了,到底你現在是和牟言在一起,還是牟遠。我真被你搞糊塗了,女孩子要潔身自好,你不能在他們兄弟之間擺來擺去,最後落得一身流言蜚語,人言可畏,你要注意自己的名聲。”葉佩蘭在季潔身後嘮叨。
季潔沒有回答媽媽,徑自走進自己的房間。
換上那件雪白的睡衣,凝着窗外清冷的皎月倚窗而立,清冷的臉龐並不影響她的美麗,淡眉輕輕地顰着,若有所思。
是不是該給他打個電話了?她問自己。
這段日子,牟言每天都會打電話給她,只是都被她掛斷了,她也不知道爲什麼,自己的心裡總是過不去那一關,大概因爲她感覺到牟言眼底的那抹柔情不屬於自己,無法接受吧。牟言從不發一條信息,只是一次次的打電話,牟言希望她能面對自己,他不想再做無意義的解釋。他覺得什麼時候她能接自己的電話了,纔是放下了,那時他的話,她才聽得進駢,不然,他說再多也無濟於事。
牟言的心情有莫名地激動,儘管這些年,他在商場搏殺早就習慣了大風大浪,變得百毒不侵,遇事不驚,可眼前手機上顯示的那個名字,不由得他不動容。
“潔兒?”他輕聲呼喚,激動得鼻尖泛着酸意。
“嗯。”季潔拔出牟言的手機號碼,心就一直劇烈地跳着,可她沒想到,聽到他的聲音,那顆不爭氣的心臟簡直要跳出喉嚨
了,“你,還好吧?”
“我很好。”
“下午牟遠和我說了。”
“很意外?”
“的確很意外,你打算怎麼告訴童童?”季潔最關心的就是童童,這讓牟言心裡霍然溫暖,“潔兒,謝謝你,你這麼關心童童,你不知道我有多感激。”
“童童是我的好朋友。”這話說起來頗像撒嬌,牟言會心地笑了,“目前我沒打算告訴他,明天我會和爸爸媽媽商量一下,讓他們先帶童童回波爾多。”
“也好。等他大一些,或者能承受這些的時候再告訴他吧。”
“等他有新媽媽的時候……”牟言故意這樣說的,季潔聽了,垂下眼瞼,沉默下來。
“爲什麼不接我電話?還在糾結我的初戀?”
“不,我糾結的不是你的初戀,也不是你有多愛她,而是你對她仍然無法放下。”季潔坦言,這麼長時間的沉澱,她也想了很多。
牟言微皺着眉,“我們見面好嗎?”
季潔沉默着沒有回答。
“你還愛我麼?”牟言又問。
季潔心裡一揪,彷彿淚就要奔涌而出,愛,一切都在向她證明她愛他,儘管這一個多月沒見,可她心裡無時無刻不在想他。
“我四十分鐘後在花園別墅門口等你。”牟言霸道地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季潔坐在牀上,看着時間一點點過去,馬上四十分鐘就要到了,見不見他?內心不斷的掙扎,一個聲音再告訴她,見吧,你那麼思念着他,另一個聲音在說,不要見,你要的是獨一無二的愛,他的心裡還裝着另一個女人。
兩個聲音就這樣在她的大腦裡不斷的爭吵,吵得她受不了,最後她緊緊地抱着頭,拼命地搖。
電話鈴聲再次響了,季潔看着他的名字,一個月來她重複最多的動作就是掛斷他的電話,此時,卻直盯盯地看着手機在牀上嗡嗡作響。
牟言知道她又在猶豫,既然已經來了,就一定要見到她,他一遍遍地打電話,直到看見那道白色的身影,幽靈似地來到他面前。
“上車。”他命令。
牟言明顯看出她猶豫的腳步,隨時都會後退,他下車抓住她的手臂,將她塞進車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