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琉璃閣,沐清靈還在想着柳飄然的事,小茹來稟告說貴妃請她明日上午過去御花園坐坐。
楊茜懷了身子還要出門,就不怕安紫嫣趁機對她做出點什麼來麼?
沐清靈暗自想着,卻沒有拒絕邀請。
夜裡躺在*上,她還在想着玲瓏閣裡的事兒,私心還是覺得這是柳飄然的金蟬脫殼之計,可惜沒有足夠的證據,除非她親眼再見到那人。
翻來覆去的,她腦中突然靈光一現,發現自己一直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從始至終她都在糾結屍體數量,卻不曾想過,柳飄然既然要金蟬脫殼,怎麼就不能讓人找來一個替死鬼,來一招偷龍轉鳳呢?
那場大火也許真的不是背後之人要殺人滅口,而只是她想要脫身與心愛的男人長相廝守罷了,左右屍體被燒成焦炭也沒人認得出那到底是不是她本人。
想明白了這一點之後,她長長的呼了口氣,這才漸漸有了睡意。
翌日她起了個大早,早膳過後不久便帶了小茹一人出去,臨走前吩咐小鄧子去打聽一下這兩日可有太監或宮女莫名失蹤,就如當初小玉的丫鬟凡梅一樣。
來到御花園約定好的地方,她遠遠的就瞧見了好多人,走過去一打聽才知,原來今日楊茜不但邀請了她,還把良妃沈秋柔,德妃安紫嫣,麗貴嬪葉寧馨,甚至才人藍玲若都一併請來了。
後宮裡的嬪妃,竟是比宮宴那晚還到的齊全,入宮之後只在宮宴那晚見過一次的容嬪慕容綺琴也在列。
這麼多人聚在一起,少不得按着份位高低來一番繁瑣的行禮,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沐清靈今日也難得循規蹈矩了一回。
來之前沐清靈並沒有在意今日是什麼大日子,見此場面之後才忍不住問了問一旁的小茹,才記起今日是三月初三,也即是上巳節。
雖然上巳節在靖國並不怎麼盛行,楊茜今日怕是藉着這名把大家找來聚一聚罷了。
大家落座後不久,大家聊着聊着,不知怎的楊茜就提起了年前雲纖塵病逝,小玉自縊於冷宮之中,前些天柳婕妤又葬身火海的事。
她長長的嘆息一聲,用悲天憫人的目光掃視了在場的人一眼,繼續說道:“後宮嬪妃本就不多,大家也沒有必要爭些什麼,何不如好好相處,也不枉姐妹一場。”
安紫嫣臉上始終帶着孤高自傲的輕視,明明一點顯懷都沒有,那動作卻搞得像是馬上就要臨盆了一般,一直用手小心翼翼的護着。
她看着楊茜,一聲,“貴妃娘娘有此願望是好的,只可惜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您一樣,足不出戶也能順利的升到貴妃之位。旁的人沒有您的本事,可不得費點心思麼?”
說着她還故意看向了沐清靈,笑得殲詐,“沐昭儀,你說本宮這話說的可對?”
沐清靈點點頭,“德妃娘娘說的極是,要是不費點心思,哪能從婕妤升到妃位呢?看娘娘這怨天尤人的樣子,想必是深有體會啊,真是辛苦您了。”
安紫嫣本意是指沐清靈爭*,結果卻反而被她將計就計的反將了一軍,氣的臉色當時就白了。
沈秋柔和其他幾位一樣基本是不開口的,她是不屑跟這些人說話,而其他幾位則是人微言輕,不敢隨意開口,即便是張了嘴,說的也只是些附和之語罷了。
看到沐清靈與安紫嫣脣槍舌戰,其他幾位都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沈秋柔卻笑着看了看沐清靈。
楊茜適時的開口打斷了兩人的對峙,笑着道:“大家都是皇上的人,又何必在意這麼多呢?今日雖然不是百花節,但園子裡的花開得正好,大家也難得聚在一起,不如一起走走罷。”
說完也不等人應聲,自己先站起來了,帶着念芝和依玉便離開了亭子,其他人不管心裡是否願意,自是都跟着去了。
這裡的御花園,本就種着各式各樣的樹,又有專門的人往裡面移栽應季的名貴花種,自然是好看得很。
一行人各自帶着自己的侍婢跟在楊茜的身後,臉上帶着虛假的笑附和着說些場面話,而這隊形麼,看着有些奇怪。
安紫嫣一開始是跟在楊茜身後,但時不時的搶到她的前頭去,往後便是哈巴狗一樣搖尾乞憐,說什麼都立刻附和叫好的葉寧馨了。
沈秋柔並不與任何嬪妃說話,連楊茜的話也沒接幾句,除非楊茜主動問她,纔會難得的開一次口。
這一路走來,她倒是跟身邊的塗歡說了許多的話,還常哈哈大笑起來,惹得旁的側目,可惜卻都聽不懂。
她們用的一直都是西陵國本土的語言,很顯然是有意不讓大家聽明白的,不過楊茜也沒有說什麼就是,用什麼語言本就是沈秋柔的自由。
慕容綺琴份位比沐清靈高些,但顧忌着沐清靈七夜*妃的名頭,她本不想走在她前頭。
奈何沐清靈就是要往她身後站鑽,還一直拉着份位最低走在最後的藍玲若講話,她只好亦步亦趨的跟在了沈秋柔身後。
藍玲若今日神情怪怪的,跟沐清靈聊天有些心不在焉,眼睛一直盯着前面看,連跟在旁邊的巧雲都沒有怎麼搭理小茹。
沐清靈看她對自己的話題毫無興致,想着她的性子向來冷淡,又喜安靜,怕是不習慣這個氛圍,便也住了嘴,沒往他處想去。
御花園本就是後宮嬪妃最愛去的地方,但像今天這麼多人還是頭一遭,那些在院子裡做事的奴才看着這場景,居然還有點難以置信。
他們忍不住佇立觀望,連手頭的事都忘記做了,難免惹來管事的一兩句斥責,然後才訕訕的收回目光繼續做事。
御花園裡有一處挺大的八角亭,取名望月亭,可以登高望遠。
走着走着大家就到了這亭子下面,楊茜說是累了,提議大家上去歇歇腳再繼續遊園。
她的話自是沒有人會不聽的,而且這些人本就是很少出門,今日又走了這麼遠的路,雖說只是走馬觀花,卻也覺得腿腳有些痠疼了。
大家或沉默不語,或應了一聲就跟着楊茜往石階上走去,緩步拾階而上,不敢有任何的推搡。
因着楊茜和安紫嫣都懷了身子,沈秋柔見這陣勢怕有人會趁機利用她做出些什麼損她利己的事來,便有意與前面的人拉開了一段距離。
她走在前頭的人一慢下來,跟在後頭的慕容綺琴等人自然也就更是與楊茜和安紫嫣隔得遠了,唯有一個葉寧馨還緊緊的跟在安紫嫣後頭。
也不知怎的,一直走在最前頭的楊茜突然身子一歪,重心不穩便往後倒下,跌倒在緊隨其後的安紫嫣腳下,隨後又往下滾來,摔在了沈秋柔面前。
沈秋柔眉頭一皺,低頭看着腳下的人暗道,難道這麼小心了還會着了人的道兒?可這楊茜爲何又要陷害與她?
她現在雖然還不至於像小玉那般被打入冷宮,但早已對任何人都沒有威脅了不是麼?真不知這人是怎想的。
人就躺在她的腳下,衆目睽睽之下,她心裡再不情願也得伸手去扶她一把,還要假裝關切的問她摔傷了沒有。
依玉和念芝風急火燎的跑過來扶着楊茜,急切的詢問她有沒事,其他人見狀是早已愣在原地不得動彈了。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她們前天都還有一個沈秋柔擋着,就算貴妃真的有什麼事,也怪罪不到她們頭上來。
如此一來,她們到還要感激這名聲最不好的良妃了,不管怎麼說,今日都是她替她們擋下了一場災禍。
比後面這些人更震驚的是安紫嫣和葉寧馨,因爲她們當時離楊茜最近,無論楊茜是不小心還是故意的,只要一口咬定的她們做的,她們就無法狡辯了。
現在大家都心知肚明,安紫嫣與楊茜都懷有身孕,誰的孩子先落地誰就可能母憑子貴,成爲將來的皇太后,那自然是會把彼此視爲眼中釘肉中刺了。
楊茜被念芝和依玉一左一右的攙扶着,臉上一片慘白,止不住的哼唧,說是肚子裡疼,要馬上回宮去宣御醫。
人都這樣了,自是無法走着回去,依玉立刻就命人去把肩輿給擡過來,自己則和念芝扶着楊茜小心翼翼的往回走。
見此情景,之前跟在後頭的人自是以最快的速度下了石階,給她們讓出一條路來。
沐清靈因着是跟藍玲若走在最後頭,並沒有看到前頭的楊茜是怎麼摔下來的,不過安紫嫣一直她身邊,這件事想必是跟她脫不了干係的。
她是這樣想的,其他沒有看到的人自然也會下意識的就這樣想了,畢竟安紫嫣的動機實在太明顯。
只是,今日約這些人出來的東道主可是楊茜,而並非安紫嫣,那她這樣做豈不成了爲他人作嫁衣裳麼?
再者說了,安紫嫣雖然不是聰明絕頂,可是再怎麼笨也不至於會對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在這個時候對楊茜出手啊?
沐清靈站在臺階下看了看毫無血色的楊茜,又望了望已跟着走下來的安紫嫣,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跟着衆人一起等待肩輿過來。
楊茜身子搖搖晃晃的,好似隨時都會倒下去一般,念芝和依玉急的眼睛都紅了,問了好幾次那肩輿來了沒有。
據說今日大家都是步行來的,御花園裡哪會有什麼肩輿,得到園子外面去擡來才行,自然是要等上一等了。
等待對沐清靈這些人來說只是小事一樁,但對於懷着身子的楊茜來說卻是種煎熬,她的手始終放在小腹上,嘴裡也一直在*着。
等着等着,她光潔的額上便沁出了些許的汗水,念芝拿了帕子輕輕給她擦去,正待再次詢問,不遠處就傳來了喊聲,說是肩輿來了。
肩輿一被擡過來,依玉便與念芝扶着楊茜坐上去,然後風急火燎的往錦繡宮走去。
沈秋柔看了一眼楊茜的背影,與塗歡對視一眼之後便跟了上去,其他人諸如沐清靈之類的自然也跟着去了,連葉寧馨都不例外。
這事兒肯定會驚動皇上的,他們當時都在現場,現在不跟着去,保不齊還沒走到自己院子就被人給傳話過去了。
既然是早晚都得去的,那還不如現在就跟着一起去,也免得多走冤枉路,今日他們走的已夠累了。
沐清靈又是走在最後面,臨走之前笑着看了安紫嫣一眼,怎麼看都讓人覺得那是在幸災樂禍。
安紫嫣着被擡走的楊茜,跺了跺腳也帶着自己的人跟了上去,但走了沒幾步她又停下,讓翠竹馬上去找安紫越,把這事兒跟他說一下,先通個氣兒。
主子可能有難,翠竹的表情卻是淡淡的,應了一聲就行禮退下,別是說是像以前那樣留下一兩句安慰的話,竟是連看都沒有多看一眼了。
她近來對安紫嫣是越發的冷淡了,但現在卻並非只爲了沒有得到曾許諾的名分,還由於安紫嫣如今越來越器重纔跟了她幾個月的香菱。
跟着陰晴不定又手段殘忍的安紫嫣這麼多年,她不但要累死累活的做牛做馬,還要時刻懷揣着小心,她也着實累的慌了。
不被繼續*信也就算了,左右是無望得到名分的,還不如找個適當的時候求安紫嫣放她出宮,找個靠得住的男人嫁了。
在外面做人妻雖然不能大富大貴,但也好過在宮裡提心吊膽,她現在只求能夠安安穩穩的過下半輩子。
楊茜被擡回錦繡宮的時候,御醫張啓光早已站在大殿裡等候多時了,她一被侍婢扶到*上躺好,他就忙着上前去診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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