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沐清靈的話,小玉可以不在意,大不了死磕到底,緊咬不放,可是軒轅墨的話,她不但要聽在耳中,更要放在心裡。
不過,軒轅墨心知小玉是被沐清靈栽贓嫁禍的,也就沒有逼迫她去承認什麼,只要把東西還了,再給點懲罰便是。
但沐清靈並不是這麼好打發的,她趁着小玉驚魂未定之時繼續問道,“在我入宮的第二天,你可曾帶着凡梅去過琉璃閣?”
小玉想了想,本不想承認,可是見沐清靈似乎已經知道了,她不敢再說謊,只好點頭。
她硬着頭皮說道,“那天我本是想去給沐昭儀見禮,進去之後卻發現裡面一個人都沒有,只好走了。”
沐清靈當初讓小茹回去躲起來是爲了確定小玉是否真的會去找她,昨晚交代小茹回話也只是爲防萬一,以免不知她計劃的小茹回錯話。
如今既然小玉主動承認了,她就沒必要再讓軒轅墨找來小茹作證了,再好的證明都不如小玉自己的一句承認,不是麼?
說起來今天還是軒轅墨幫了她,要不是他的威懾,以小玉的性子怕是又要打死不承認了吧?小茹的證明,也不見得有多大的作用。
也因此,小茹在外面等了很久都沒有聽到讓她進去回話的命令,所以不知道里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沐清靈看着軒轅墨,“我的話已經問完了,接下來的事就你自己來處理吧,這東西我先拿回來了。”
她起身走到小玉面前,一把奪過釵頭鳳,小心翼翼的收進袖中,然後走到軒轅墨的身側,咬着他的耳朵吐氣如蘭。
“墨哥哥,看你的了,千萬不要讓我有機會把事情鬧大,那樣對你和整個後宮來說可都不是什麼好事呢。”
言罷,她毫無徵兆的在軒轅墨的臉頰上落下輕輕一吻,然後連蹦帶跳的走出了屋子,帶着等候多時的小茹揚長而去。
軒轅墨怔住了,他之前不是沒有見過她的古靈精怪,沒規沒距,凡事都不循禮法,但如此大膽的行爲,他一時間還是無法接受。
小玉比他還震驚,女人最主要的是矜持,可沐清靈根本就與矜持二字沾不上邊兒,這怎麼會是司徒婉兒的鬼魂附體呢?
不,這絕對不可能,沐清靈就只是沐清靈罷了,她與司徒婉兒沒有任何的關係!
在這一刻,軒轅墨與小玉腦中有着同樣的想法,他們很默契的把沐清靈與司徒婉兒分離開來,那個鬼上身的想法頃刻間灰飛煙滅。
軒轅墨比小玉先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隨即便面無表情的下令,“來人,即刻將玉常在打入冷宮。”
小玉驚的連話都說不出來了,看着軒轅墨愣了好半晌才從齒縫裡擠出一句話,“皇上,爲什麼?臣妾到底做錯了什麼?”
她怎也想不到,軒轅墨居然會對她下這樣無情的命令,可她到底錯在哪了?
軒轅墨也想不通其中的緣由,上次安紫嫣和雲纖塵的事姑且可算是自作自受,誰讓她們要去招惹沐清靈?
可小玉什麼時候得罪過她,居然才進宮幾天時間就把人弄進了冷宮之中,讓身爲皇上的他竟然也無力相救。
他突然覺得,這個皇帝做的窩囊,比那個至今被囚禁在未央宮裡的人還要窩囊的多。
被囚禁的那一個,至少不會淪爲幫兇,而他自己呢,今天無形之中不但幫了沐清靈,還親自下了這個命令。
他們篤定沐清靈不會是司徒婉兒鬼魂附身,所以都刻意的忽視,這是司徒婉兒回來復仇了。
“小玉,先委屈你幾日,過些時候朕自會放你出來。”最後,軒轅墨也只能安慰幾句。
“皇上,那鳳釵既然是沐昭儀的,又怎會出現在臣妾的房裡?這根本就是她的栽贓嫁禍,皇上你可要爲臣妾做主啊!”小玉淚眼婆娑的跪下去,扯着軒轅墨的龍袍。
“人,不該有貪念。”軒轅墨低頭看了她一眼,並沒有半分的憐惜之色,只是話語淡淡,“你起來吧,朕先回養心殿了。”
“皇上……”小玉不依不饒,“只是一支鳳釵而已,爲何您如此狠心的就要將臣妾打入冷宮?”
軒轅墨嘆息一聲,“小玉,你不懂,就那支鳳釵,莫要說是打入冷宮,就算她要砍你腦袋,朕都只能眼睜睜看着。”
尚方寶釵,和尚方寶劍有着相同的作用,可以先斬後奏,膽敢偷竊如此重要之物,砍頭真的不算什麼。
看軒轅墨那有心無力的樣子,小玉頓時瞠目結舌,除了眼淚流的更加肆無忌憚,眼睜睜看着軒轅墨離去之外,別無他法。
離開沉香居之後軒轅墨便直奔琉璃閣而去,他想問一問,沐清靈爲何要對小玉下如此重的手,害她入了冷宮。
莫不是她真的要覬覦後位?可即便如此,以小玉的身份,根本就對她造不成任何的威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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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清靈走出沉香居之後是由小茹扶着回到了琉璃閣的,一回去就推開小茹的手進了內室,吩咐不許任何人進去。
司徒婉兒的亡魂在她體內很不安生,從昨天開始就有種要剝離出去的感覺,若真的沒了這縷亡魂,無論是沐清靈還是司徒婉兒,都將不復存在。
若不是自己的身體撐不下去了,她倒是很想留在沉香居親眼看看小玉在聽到被打入冷宮的命令會是什麼表情。
自以爲取代了司徒婉兒在軒轅墨身邊的位置,就可以一步登天成爲他的心頭好麼?
司徒婉兒與軒轅墨,那是兩小無猜培養起來的感情,若是輕易能夠被人取而代之,那還算是什麼感情?
沐清靈無力的躺在牀上,面如死灰,緊咬牙關不發出任何的痛呼聲,以免被外面的人聽到。
可就在她拼命隱忍着撕心裂肺的痛楚之時,軒轅墨姍姍而來,小茹正想稟告,他已經徑自走進了內室,小茹也只好跟着進來。
沐清靈在聽到軒轅墨聲音的時候就已經勉強爬起來,靠着牀榻強顏歡笑,只是那一臉的笑意終究還是遮掩不了眼底眉梢的痛苦之色。
軒轅墨緩步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她,見她一、夜就憔悴的不成人樣,甚至還帶着一絲荒涼,心下更是疑惑。
按理來說,她今天如願以償的把小玉弄進了冷宮應該高興纔對,怎會是這副半死不活的表情?
“你怎麼了?身子不舒服麼?”礙於有奴婢在一旁看着,軒轅墨還是表現出了往日的恩寵,溫柔的詢問。
沐清靈握緊了隱在袖子裡的雙拳,擡眼看着軒轅墨,若無其事的問他,“你不在沉香居安慰玉常在,跑我這做什麼,不怕雪上加霜麼?”
軒轅墨乾脆在她身邊坐下,伸手就去抓袖子裡的柔荑,只是盈盈一握,便發現了問題。
她的手,冰涼的根本就不似活人,這世上也唯有屍體纔會是這種溫度,可眼前的人,明明就是活生生的。
這是怎麼回事兒?難道這宮裡還真的有鬼出現了,司徒婉兒的亡魂徘徊不定,想要復仇麼?
若真是如此,那爲何她第一個下手的人卻是小玉,而不是安紫嫣或者其他嬪妃。
有什麼東西在腦子裡浮現出來,但僅僅是一瞬間,隨即便消失無影,快的他連抓都抓不住。
沐清靈想抽回手,可掙扎了幾下卻反而被他握的更緊,只好放棄,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你們先下去吧。”軒轅墨打發了屋裡的人出去,然後主動放開了沐清靈的手,問道,“你到底是人是鬼?”
“世人皆知鬼不能在白天裡出現,而且還是沒有影子的,你覺得我符合麼?”沐清靈突然間捨不得他的溫暖了。
剛剛被他緊握,她的手都不那麼冰了,溫度從他手上傳來,絲絲滲入她的肌膚,遊向她的四肢百骸。
“那爲何要對小玉下手,即便你要做皇后,小玉也沒有資格成爲你的絆腳石,你又何必多此一舉?”
才四個月時間而已,沒想到他竟然就如此在意小玉,看來男人的話真的不值得相信,更別說是那顆心了。
“皇上這是心疼了麼?不知道此刻的心情比起當日司徒婉兒的突然暴斃,哪個更讓你心疼?”
“放肆!”軒轅墨怒喝一聲,“她的名諱豈是你能直呼的。”
“人都已經沒了,你又何必如此在意,若真的在意,當初也不會不聞不問,連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吧?”
“沐清靈!”軒轅墨被觸怒了,他的底線早已被她踐踏的不成樣子,“你信不信朕立刻砍了腦袋?”
“信!”軒轅墨嘴脣開始泛青,臉色白的如同一張上好的宣紙,“昔ri你能以一盞毒茶要了她的命,今日自然也可以不姑息我。”
“你說什麼?”軒轅墨雙眸驀地睜大,“你說那毒茶是朕給她的?還有,你怎麼知道當天的事?”
沐清靈搖頭苦笑,“不是你,還有誰能下令賜死皇后?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我爲什麼就不能知道當天的事?”
不可能,知道內情的人除了小玉之外都被他殺的差不多了,即便有漏網之魚,也不可能是眼前這個身在齊王府的人。
軒轅墨一把抓住她的雙肩,使勁的搖晃起來,“你是誰,你到底是誰,快告訴朕。”
“我不會告訴你,就算死,也不會告訴你的,有本事你殺了我。”沐清靈詭異的笑了起來,任憑軒轅墨幾乎搖的她快散架。
軒轅墨右手倏地一移,迅速的掐住了她白希的脖子,手背上青筋暴漲,直接發白,手不由自主的顫抖了起來。
他將沐清靈按倒在牀上,再次逼問道,“說,你究竟是什麼人,進宮目的何在?”
“我是沐清靈,讓我進宮的人,是你,墨哥哥!”沐清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緩緩閉上眼睛。
她很累,累得只想睡覺,不要看到前世的戀人,也不要看到仇人,只想這樣安靜的睡着。
“喂,你醒醒。”軒轅墨喊了幾聲,牀上的人毫無反應,倒是肌膚越發的冰冷了,他連忙放開了手。
肉眼凡胎的他,雖然看不到司徒婉兒的亡魂一縷縷抽離了莫筱雅的身體,化作白煙纏繞在他的周身,但卻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婉兒,是你回來了麼?”軒轅墨站起來,修長的手伸向虛空,觸摸到的也只是一片虛無。
看着他落寞憂傷的臉,司徒婉兒很想說話,只是沒了沐清靈的身體,失去寄託的她根本無法開口。
司徒婉兒白煙狀的靈魂圍繞着軒轅墨轉了幾圈,然後又開始往沐清靈身體裡鑽。
她忘了上次是如何進入到沐清靈身體裡的,只知道醒來的時候亡魂已經在她的體內。
而今,她白煙狀的靈魂要進入沐清靈的體內,卻如此的艱難,似乎有股神秘而霸道的力量撕扯着她,不讓她進去。
復仇纔剛剛開始而已,她不想在這個時候走向輪迴,而且她還沒有來得及報答沐清靈借她身體。
靈魂進不去的話,那沐清靈必死無疑,如此一來齊王府裡的很多人怕是要傷心欲絕了,她如何忍心?
軒轅墨什麼都看不到,但心裡卻隱約有種感覺,好像有人在傷心,他伸手探了探沐清靈的鼻息,已然是沒有呼吸了。
她……死了?
她……竟然死了?難道是被自己剛剛那一掐就給掐死的麼?
不可能,他當時雖然急於知道答案,卻沒有真的下狠手,他不是個不懂分寸的人。
遇到這種詭異的情況,軒轅墨連太醫都不敢宣,只是坐在牀沿呆呆的看着牀上那個無聲無息的人。
司徒婉兒,沐清靈,到底誰是誰,他根本就分不清楚。
之前還指望着作爲父親的沐明坤能知道一二,找了機會試探一番,卻失望的發現,沐明坤竟然從來就沒有懷疑過沐清靈的身份。
深吸了口氣,他伸手撫上沐清靈冰冷的臉龐,一字一頓道,“如果是婉兒借你的手復仇,那朕就給你這個機會,請你馬上醒來,否則你要如何替她復仇?”
他竟然允了她的復仇?
司徒婉兒聞言心下大喜,也許是上天還垂憐於她,使得她的靈魂最後還是進入了沐清靈的身體。
不久之後,沐清靈漸漸緩了過來,不僅有了呼吸,連身體也開始回暖,只是臉色依舊不太好。
軒轅墨親眼看着這一切,已經相信一個事實,即便眼前這人不是司徒婉兒亡魂附體,也必然是被她給操縱的。
他低頭看着沐清靈,聲音無限溫柔,“婉兒,你若真的有什麼冤屈,那就跟朕好好說說,朕決不會讓你枉死。”
沐清靈悄然睜開眼睛,面無表情,嘴巴一張一合猶如殭屍,“我的冤屈,我自會去查,你不要多管閒事即可。”
這聲音,是司徒婉兒的,而不是沐清靈的。
軒轅墨看着渾身一震,這次沒有錯,的確是鬼上身,是司徒婉兒來跟她談判。
“不需要朕幫你?”他下意識的伸出手想去撫摸沐清靈的臉龐,卻突然又僵住。
這不是真正的司徒婉兒,只是一個被她靈魂暫時佔據的軀殼而已,他不該對這樣的軀殼動任何心思。
“你的恩寵與縱容,就是最好的幫忙!”司徒婉兒的聲音再度響起,帶着警告,“以後,請你好好待清靈,否則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軒轅墨張嘴想再問些什麼,沐清靈的眼睛已經合上,他只當是司徒婉兒的亡魂已經離去,便把話咽回了肚子裡。
給沐清靈脫了鞋,蓋好被子,他叮囑小茹好好照顧她,便離開了琉璃閣,宣召沐明坤進宮來。
沐明坤突然接到傳召,閃入腦海的第一個想法便是沐清靈闖禍了,並且殃及家人。
可待他忐忑不安的來到養心殿時,軒轅墨卻隻字不提莫筱雅,反倒問了他一些關於玄學的事,比如借屍還魂。
齊王府沐氏乃是玄學正宗,皇宮中有建一座觀天閣,專供沐氏族人夜觀天象,推算吉凶。
皇帝找齊王府的人問玄學的事屬於正常,但一開口就問借屍還魂,卻還是讓沐明坤大吃一驚,小心翼翼的回答了一番。
借屍還魂這種事在古籍上卻有看到過,但那並非人力所及,最重要的還是機緣巧合才行,有了天時地利人和。
軒轅墨一邊聽一邊想着司徒婉兒與沐清靈的事,雖然不知道她二人之間有什麼契機,但司徒婉兒的亡魂沒有輪迴是事實。
只是,因爲事關司徒婉兒,還牽扯上了沐清靈,他也不好冒然開口做過多的詢問。
沐明坤本想趁機去後宮看看沐清靈,軒轅墨想着她如今的情況,怕深諳玄學的他看出破綻,只說她很好,攔着沒讓他去。
既然皇帝不允許,沐明坤再怎麼放心不下女兒只能隨她去,只待有好的機會再去看她。
沐明坤在御書房呆了沒多久,軒轅墨遮遮掩掩的問了些玄學的事便讓他退下了,他自己則去了鳳儀宮。
鳳儀宮是司徒婉兒身前住的地方,也是她最後呆的地方,若是她真的要回來複仇,怎麼會不去那個地方呢?
除非她沒辦法去。
而現在,軒轅墨去碰運氣,想在鳳儀宮找些蛛絲馬跡,可好不容易纔進入沐清靈身體裡的司徒婉兒靈魂,只能呆在琉璃閣。
軒轅墨在鳳儀宮撲了空,想着今天自己在後宮花費了不少的時間,實在不宜再留在這裡長吁短嘆,便很快回了御書房。
近來西陵國蠢蠢欲動,滿朝文武分成了三派,一方主戰,一方主和,還有一方隨風倒的牆頭草,喊着皇上英明的口號,等着看他的意思。
有這些事他就已經夠頭疼的了,着實沒有太多的心思去管後宮的事,若非沐清靈與司徒婉兒有關,那琉璃閣那連進都不會進去一步的。
既然現在已經確定司徒婉兒亡魂在宮裡,他心裡的疑惑也少了些,只要不再觸犯他的底線,他完全可以遂了司徒婉兒的願。
人都死了,他還能再計較什麼?身爲帝王,他難道還真的要跟一個死人計較麼?況且這死人還是他心裡的唯一。
想通了這些,他整個人都覺得輕鬆了許多,接下來就看沐清靈怎麼做了,但願她能把握好一個度,不要白白錯失了他給的好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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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玉被打入冷宮,只有一個凡梅跟了去,其他人依舊在沉香居中當差,不用伺候主子,一個個倒是輕鬆的很。
只是,輕鬆並不是做奴才的追求,他們要的是可以倚仗的主子,小玉入了冷宮肯定不是好事,主子遭了秧,奴才又能好到哪裡去?
凡梅走了,這沉香居里第一個說的上話的人便是太監劉德海,但他不敢在軒轅墨走後第一時間去向安紫嫣稟告此事,怕有人盯着他。
直到日落黃昏,整個後宮的人都知道沉香居里最得寵的玉常在被打入冷宮,他才往清月宮的絳雲殿走了一趟。
安紫嫣之前還有些不信,這些天都聽說小玉一直在養心殿裡伺候着軒轅墨,不讓沐清靈有機會承寵,怎的突然就被打入冷宮了?
沐清靈再怎麼厲害,始終也只是一個十幾歲的丫頭片子,又是身在齊王府不諳世事,且初來乍到,勢單力薄,如何會是她們這些後宮女人的對手?
如今見到劉德海,聽到他的親口稟告,就算是不信邪也得信了這件事,再者說,雖然後宮的人喜歡以訛傳訛,但也不會空穴來風。
劉德海跪在安紫嫣的面前一個勁的磕頭,“貴嬪娘娘,奴才求您了,求您救救我們家主子吧。”
安紫嫣也沒讓他起來,只是問道,“你且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玉常在怎的就入了冷宮?”
她入宮這麼多年,冷宮門前倒是走過幾次,卻還不曾聽聞真正有人被打入其中,小玉是第一人。
劉德海在軒轅墨來了沉香居之後便和凡梅等人一起被打發了出去,又怎麼會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看着着急上火的安紫嫣,他斟酌再三才回道,“回貴嬪娘娘,今日午後,皇上和沐昭儀一道來了沉香居,而後便把奴才們都給打發了。”
安紫嫣冷哼一聲,“那也就是說,你根本不知道玉常在是爲何被打入冷宮了?”
劉德海渾身一顫,聲音低了下去,“娘娘恕罪,這個奴才真的不知,只是覺得奇怪,爲何皇上會與沐昭儀一起來了沉香居。”
軒轅墨一般都不會去任何嬪妃的寢宮,而沐清靈的份位又比小玉高的多,按理來說,即便是有什麼事也應該由小玉前去見他們的,怎會是他們主動去見她?
安紫嫣低着頭想了想,繼續問道,“那皇上是以什麼理由將小玉打入冷宮的?”
劉德海小心翼翼的回稟,“回娘娘,是觸犯龍威在先,對沐昭儀以下犯上在後,兩罪並罰。”
觸犯龍威?以小玉的性子怎麼可能做得出來?這顯然只是個幌子罷了,難不成是軒轅墨發現了什麼?
安紫嫣深吸了口氣,聲音不由得低了些,“那你們在外面就沒聽到些什麼?或是小玉在離開前說了些什麼?”
劉德海戰戰兢兢,“皇上在裡頭,奴才不敢上前偷聽。因爲主子走的匆忙,臨走前也沒來得及交代奴才什麼。”
“好了,本宮知道了,你先回去吧,這事本宮自會處理。”
“謝娘娘,奴才告退。”
打發了劉德海,安紫嫣那雙眼睛開始骨碌碌的轉了起來,不用查她也能斷定,小玉出事必然與沐清靈有關。
但是她好奇的是,沐清靈是怎麼做到的呢?軒轅墨不是傻子,再怎麼寵溺沐清靈,也不可能任她胡來的。
想要知道真相,她就必須去找小玉,想到此,她立刻喚了宮人進來,準備前去冷宮。
冷宮離琉璃閣雖然有些距離,她要從去卻得從長樂宮前經過,想到那個莫名其妙的沐清靈,她驀地背脊一陣發涼。
小玉曾經說過,那個人讓她莫名的想起司徒婉兒,而這一刻,她的感覺也一樣。
不過感覺歸感覺,現在最重要的是查清楚小玉出事的真相,她也顧不上這麼多了,帶着一干宮人大膽的往前走。
眼看着就快到長樂宮,只要安靜從門前經過就沒事了,偏偏從一旁突然拐過來一行人,正是被幾個太監宮女簇擁着的軒轅墨。
這該說是緣分天定還是冤家路窄?
皇帝在前,安紫嫣只得帶人前去行禮,軒轅墨探尋的目光打在她的身上,讓她心跳驀地加速。
常言道,平生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她做多了虧心事,心裡自然是有鬼的。
軒轅墨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愛妃這麼晚是要去哪?”
一直就聽說小玉與安紫嫣交好,他以前還不怎信,因爲司徒婉兒在世的時候安紫嫣便是最不安分的一個。
以司徒婉兒的性子,她很少說人是非,但是安紫嫣這個名字,她卻在他面前提了好多次。
若非安紫嫣太過分,她又怎麼會在他的面前提起,爲自己抱屈呢?看安紫嫣這樣子,多半是去冷宮看望小玉的。
至於她爲什麼要去,他一眼還無法看出來,不過心裡卻有了懷疑,當日司徒婉兒私通之事,也許遠不如自己想的那麼簡單。
他不是沒有想過去查,只是怕查出來的真相會證實司徒婉兒與人有染,他接受不了罷了。
身爲皇帝,他可以掌握別人的生死,卻沒有信心掌控司徒婉兒的感情,他是有多麼的脆弱啊。
被軒轅墨這麼一問,安紫嫣還不打算說實話,找藉口道,“臣妾睡不着,四處走走消消食,沒想到還能遇到皇上,臣妾真是萬分榮幸。”
軒轅墨伸手攬過她的腰,態度親暱,“那正好,朕也無事,便陪愛妃走走。”
安紫嫣受寵若驚,看着軒轅墨眼神有點複雜,嘴角抽了抽,“臣妾多謝皇上。”
軒轅墨臉上帶着溫和的笑意,“那一日在琉璃閣讓愛妃受了委屈,朕原想着去清月宮坐坐,無奈近日政務繁忙,今日才得了空過來。”
安紫嫣不知他這唱的是哪一齣,只得配合着,任由他攬着她往前走,然後拐個彎,既沒有去琉璃閣,更沒有去冷宮。
可是軒轅墨說陪她走走,還當真只是陪她走了一段罷了,眼看着離冷宮越來越遠,他便翩然離去。
一直軒轅墨的身影消失無影了,翠竹才小聲問道,“主子,今夜可還要去看玉常在?”
安紫嫣目光幽怨的看着軒轅墨離去的方向,搖了搖頭,“算了,今夜天色已晚,明日再去吧,想來她一時半會兒也死不了的。”
小玉這會兒還死不了,她也不是現在才知道,她感到奇怪的是,軒轅墨今日爲何對她過分青
睞?
她入宮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就連新婚當天軒轅墨也不曾如此溫柔的與她說過話,連多看她一眼都覺着是奢侈。
今夜,很不一樣,軒轅墨整個人和他的態度都容易讓人生疑,難道小玉把她給出賣了,他已經知道了當日的小把戲?
可若是如此,小玉出事了,她怎麼還安然無恙,甚至軒轅墨還拿真言瞧了她?這可真是怪哉!
常言說的好,欲速則不達,雖然安紫嫣很想知道小玉發生了什麼事,可現在明顯不是去冷宮的最好時機。
她可不想再碰到軒轅墨了,這對她來說並不是真正的榮幸,而是最大的不幸!這個男人的愛她早已不奢求,只求一個名分。
一個母儀天下的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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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安紫嫣分開之後,軒轅墨便去了琉璃閣,想看看沐清靈醒來了沒有,結果進去一瞧,不但人已經醒來了,而且胃口好像還很不錯。
他走進去的時候,她正在對着桌上的食物進行風捲殘雲般的大掃蕩,只吃的滿嘴油光,一副很享受的樣子。
見到他來了,她甚至還衝他傻笑,“皇上,你是聞着味來的吧?”
她沒事,真好,只是眼前這情形,怎麼看都不是司徒婉兒,看來那縷亡魂已經離開了。
軒轅墨略有失望,但很好地掩飾了起來,顧自在沐清靈旁邊的位置坐下,看她吃的那麼津津有味,也覺得有點餓了。
沐清靈把最後一個雞腿遞到他面前,“喏,給你,再晚一點可就沾上我的口水了,那你肯定是嫌棄的緊。”
軒轅墨並沒有伸手去接,只是嘿嘿一笑,眼裡染上幾分邪魅之色,“如果朕說不嫌棄呢?”
“那就試試看好了。”沐清靈比他笑得還歡,說時遲那時快,隨手就把雞腿湊到嘴邊咬了一口,一邊嚼着一邊把咬過的雞腿遞到他面前。
他抱過她,跟她一起用過膳,甚至還用同一個茶盞喝過茶,該不該犯的禁忌,她都觸犯了,雖然明知她不是司徒婉兒,他還是沒有拒絕。
爲了真相,他無所顧忌,暫且都忍下吧,反正這個小丫頭他也不是很排斥,至少要比其他女人順眼的多。
接過她遞來的雞腿,他很優雅的啃了起來,看的周遭那些宮人都不禁睜大了眼睛,尤其是他自己從養心殿裡帶來的,以趙祥爲首的那幾位。
見皇帝在琉璃閣用膳,林姑姑和鄧公公連忙又去傳了一份晚膳上來,伺候軒轅墨吃飽了喝足了。
隨後,扔下所有宮人,軒轅墨牽過沐清靈的手進了內室,沒有顯得神秘,只是異常的曖昧。
沐清靈往牀沿一坐,笑嘻嘻的看着軒轅墨,“皇上這是又要審問我了嗎?”
軒轅墨下巴微擡,挑了挑眉,“你與她,是什麼關係?”
沐清靈撅了撅嘴巴,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如果我說我只是傀儡,你信麼?”
只是傀儡麼?
難道亡魂還能控制活人,威脅她們做自己不願做的事?
不過看沐清靈這表情,再想想她與司徒陽有婚約的事,軒轅墨當真信了。
“她要你做什麼?”他問道。
“查出真相,報仇雪恨!”沐清靈答,“難道她沒有跟你說麼?”
“什麼真相?”他繼續問。
“她私通,賜死的真相。”沐清靈揉了揉眉心,“不要告訴我,你一點都沒有懷疑過。也不要告訴我,你壓根就不相信她。”
“朕……”我是有懷疑過的,只是終究不夠相信她罷了,這句話,軒轅墨說不出口。
“幫我。”沐清靈扯了扯軒轅墨的手,仰着小臉可憐兮兮的看着他,“就算你不幫我,也請不要阻攔我好麼?”
“她到底有什麼冤屈?”軒轅墨放開她的手,將雙手放到了背後。
“她是被人陷害的,至於背後的人是誰,她不知道,所以需要我去查。如今朝堂風起雲涌,她知道你沒時間管這等小事,也不想麻煩你。”
即便是死了,她也還是想着他的,這樣的女人,怎麼會與那樣一個男人私通?可如果沒有,爲何不解釋就選擇了自殺?
驀地,軒轅墨突然想起一件事來,便問道,“你今天曾說是朕賜下毒茶,此事當真?”
沐清靈點點頭,有點疑惑的看着他,“怎麼,難道不是麼?這可是小玉親自端上來的,話也是她親口說的。”
“朕沒有!”軒轅墨抓住了一個關鍵,一切便都說的通了,是有人假傳聖旨,逼死了司徒婉兒。
沐清靈也想明白,立時大笑了起來,“看來是有人在中間搗鬼,讓我們相愛相殺。沒想到人世間的感情是如此的脆弱,一句話就能毀滅。”
軒轅墨蠕動了一下嘴脣,說不出話來,一切的一切,怪只怪他與司徒婉兒之間不夠信任。
“你覺得背後的人會是誰?”他深吸了口氣,在沐清靈身邊坐下。
沐清靈搖頭,“暫時還不知道,不過既然毒茶是小玉奉上的,這事肯定與她脫不了干係。”
“她與安紫嫣……”軒轅墨欲言又止。
沐清靈成竹在胸,“我知道,這件事我自會查個水落石出,只要你能按照先皇后的意思,給予我一定的幫助就好。”
“此事不用你插手,朕自會派人去查。”軒轅墨眉宇間染上一絲霸氣。
“派人?”沐清靈嘴角微勾,嘲諷的看着他,“小玉既然會出賣先皇后,你又怎麼保證你派的人不會出賣你?”
“那朕自己來查!”軒轅墨惱羞成怒,聲音不自覺的提高。
沐清靈咯咯笑開了顏,“你查?你拿什麼來查?我可聽聞有人忙的腳後跟都打到了後腦勺了呢?”
軒轅墨語塞,世人都以爲皇帝很好當,只要往龍椅上一坐就沒事了,卻不知要做一個好皇帝,其實要比做一個好人難的多。
他無疑是想做一個好皇帝,造福百姓,名垂青史的。
“我有先皇后的亡魂庇護着,你不用擔心。”沐清靈一本正經的安慰他,“其實與其說是我在查,倒不如說是她自己在做這件事。”
軒轅墨抿着脣不說話,且不說他沒有這麼多時間親自查,就司徒婉兒得天獨厚的優勢,查這件事也是比他容易的多。
“那你好自爲之吧,如有需要,可以隨時來找朕。”想了許久,他只說這麼一句話。
“多謝皇上成全。”沐清靈起身,開始下逐客令,“時候也不早了,皇上回去歇着吧,明日還要早朝呢。”
既然沐清靈不是司徒婉兒,軒轅墨也沒有興趣夜宿於此,只是一次次被她趕走,心裡終究還是不舒服的。
“今夜,朕就留宿在琉璃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