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輝看着破譯出來的電報,敲着兩份之間相差的唯一的一個字:“能看出什麼?咱們分析一下。”
“五個問題,第一,黃雀是誰?第二、出洞什麼意思?按照前後兩份電報的內容來看,應該是這幾天剛剛到洛邑的人,以我在南京爲截點。第三,獵殺,就是殺死,用什麼辦法殺死呢?第四,誰來執行這個命令?關於這個問題,似乎已經有了答案,暫且放在一邊。第五,耗子是誰?”夜色迅疾回答。
同時,他也在提問。
他的大腦,再和幾個人研究、偵破密碼的過程中,早就開始羅列有關疑問。
宋凱第一個回答:“RB人要獵殺的人,不外乎三種,第一是他們自己中的叛徒,當前形勢下這種人很罕見,可以排除。第二種是我黨黨員或愛國人士,這種可能性最大;第三是國民黨方面的。”
榮輝補充:“而且應該會很急切的危及到他們利益的。”
“對,兩份電報之間最微妙的一個字,前者是要,後者是已,從第一次在南京截獲到現在爲止的時間差,就是我們確定黃雀是誰的最重要依據。”夜色的手指和榮輝一樣,指向兩份電報。
夜色繼續:“分頭行動,宋凱你通過組織瞭解咱們的同志最近到洛邑的都有那些人,時間掌握好,嚴格控制在這幾天之內,什麼時候到,怎麼到,何時離開。”
“好。”
“榮兄你只負責在醫院內關注唐棠的舉動一舉一動,如有異常,立刻跟我聯繫。還有她電話裡的竊聽器。”夜色問。
“我在她離開時卸了。”
“好,首先要確保你的安全。國民黨這方面我來負責。”
宋凱問:“我是否需要安排人手對唐棠進行跟蹤?”
夜色否決:“暫時先不用,唐棠的危險性很大,如果需要跟蹤,我會安排特務處的人或者我自己。”
“好。”
夜色扭頭對報務員說:“你回憶一下,在以往收到的電報裡,有沒有與黃雀相關的電報。另外,我還要向你請教報務方面的問題,請你費心了。”
“哪裡,應該的。”報務員靦腆的笑。
“好,我們按照分工,分頭行動,有情況多多溝通。”夜色看向榮輝和宋凱。
幾人同時點頭。
他們分開後,夜色回到特務處,馮陽和李泉已經在處裡等着他。
“夜科長,我們回來了。”
夜色寬厚一笑:“別怪我壞了你們的好事,最近要有大行動,幹好了立個功什麼的都是小菜,給處座和沈科長留個好印象,對你們以後的升遷有好處。至於別的,該怎麼幹還怎麼幹。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懂麼?”
夜色的話說的明白,馮陽和李泉心懷感恩。
跟着這樣的老大,有奔頭。
“懂,謝謝夜科長。”
“好,走了。”
夜色敲門,進了王進一辦公室:“處座,我來請示一下,用不用派人跟蹤唐棠?”
王進一顯然已經想過這個問題,回答起來不假思索:“目前還不能,單憑蔡大偉的供詞,以唐棠的烈性子,她還是死不承認,我們沒有任何辦法。對她的監視,萬一被唐金生知道,戴處長會很被動的,只能靠你,暗中悄悄調查證據,最好現場抓捕,人贓俱獲,徹底整垮唐家。”
“明白。”
“對了,石夫人叫我們明天去她家吃飯,明天下班後好好收拾一下,這次的重點我估計是你,明白我的意思麼?”王進一話裡有話。
上次石夫人提到石心然,這次怕是有結果了。
醉溫之意不在酒的飯局,加強特務處和警備司令部之間感情的飯局,王進一極力促成。
“是。”夜色回答的氣勢弱了很多。
涉及個人私事,他不好意思。
第二天上午,夜色在檔案室坐了整整一天,他把最近兩個月所有往來電報存檔全部看了一遍,從中理出有可能在最近一段時間出現結果的事情。
比如,空軍學校和修造廠的建設,這件事說了有一段時間,一直未見動真格的行動;
比如,建造城內橫跨洛河之上的一座大橋,作爲軍隊調防的捷徑;
比如,排查鐵路內部重要部門和崗位,防止共黨的滲透;
還有涉及經濟、文化等等方面。
臨時政府搬遷過來之後,這裡的事,成倍成倍的增長。
鑑於資金方面的問題,很多建議無法成行。
夜色沒有得到任何提示,一時之間沒有頭緒。
他揉着眉頭,把自己分析後的東西記在腦子裡。
“小周,收了吧,我看的頭疼。”
夜色揉眉的動作早就看在檔案員小周的眼裡。
沒事找罪。
他連忙說:“夜科長事務繁忙,坐了半天肯定不舒服,出去轉轉就好了。”
“有道理,辛苦你了,我走了啊。”夜色繼續揉眉,間或拍拍腦袋,緩步走出檔案室。
下班後,夜色換上一身淺色西裝,仍舊和王進一、沈清風一同乘車去了石守成家。
途經一個禮品行時,王進一吩咐把車停了:“夜色,去買點東西,去石處長家吃飯,空着手不好。”
“是,處座。”
夜色下車,進了禮品行,很快帶着幾個禮盒和一束紅玫瑰出來。
沈清秋鼓掌:“處座,您給嫂夫人買過花麼?”
王進一嫌棄:“怎麼可能,女人不能慣。”
、
“你呢?”他反問。
“也沒有。”沈清秋嘆息:“武夫和墨客的區別就在這裡。”
他轉顏而笑:“看看夜科長,比處座和我精明得多。”
夜色低頭看先玫瑰:“女人都喜歡花,我想石太太看見花肯定高興。”
“石太太?”王進一沈清風同時結舌。
“嗯,走吧。”夜色衝他們得意一笑。
適當開開上司的玩笑,挺有意思。
飯點之前,幾個人到了石宅,被邀請的還有榮輝,今天。他早來了。
“榮處沒遲到。”王進一打招呼。
“一來聞到香味,二來怕被嫂夫人罵。”榮輝坐在沙發上,晃動着大腿。
他沒站起來,只是衝衆人晃晃手。
“夫人,處座和沈科長的心意。”夜色遞上帶來的禮盒。
石夫人對幾個禮盒沒有注意,放射光芒的眼珠只落在紅玫瑰上。
“謝謝啊。”她驚喜。
“像石太太一樣漂亮。”夜色真誠的補充一句。
石太太抱着紅玫瑰,高興的像個少女。
石守成指着大門外嘟囔:“到處都是月季,也沒見上過心,這麼一小把紅玫瑰能讓你暈三到四的,女人啊,真麻煩。”
“女人麻煩什麼?”二樓樓梯口,一個女孩問。
“快來,客人都到了,你纔下來,失禮了。”石守成責怪。
“各位,介紹一下,我妹妹石心然。”石守成指着樓上下來女孩。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石心然大大方方點了一下頭。
她和石守成的相貌不太一樣,尖尖的下巴,標準的瓜子臉,皮膚白而細膩,泛着桃花般的紅豔,五官精緻,全身上下煥發二十歲女孩的光彩和魅力。
石夫人腦子靈光,眼珠一轉,想出一個奚弄石守成的鬼主意。
她一轉手,把紅玫瑰遞給石心然:“喏,這是送給你的紅玫瑰,玫瑰配美人,老石你說漂亮麼?”
“當然漂亮了。”石守成說話沒過大腦,話一出嘴就遭到幾個男人的鄙夷。
先損老婆,後誇妹妹,自己找抽,活該他倒黴。
“看看,還是人家自己的妹子親。”石夫人陰謀得逞,立刻報復。
石守成手指點着老婆,啼笑皆非:“在座的男人,看看這結了婚的女人沒,刁蠻不講理。”
石太太反脣相譏:“你是說小妹結婚以後也這樣麼?”
她嘻嘻的笑,拽着石心然的胳膊往飯廳走。
留下石守成氣的抖手。
來了這麼多人,石心然應該已經聽哥嫂說過,眼神略過最年輕的夜色時,羞澀的臉紅了。
夜色同樣侷促,站在一邊一聲不吭。
沒人挑明,但大家都心知肚明。
這是一場相親宴。
讓夜色安心的是,石心然比他想象中要漂亮的多,個子高挑,清水芙蓉,舉止自然,進退得體。
“走啊,愣什麼!”沈清風在後面推了夜色一下。
一羣人進了飯廳,作爲這場宴席的主角,夜色和石心然被安排在一張大桌子的對面坐下,在用餐過程中可以把彼此的舉止和儀容看得一清二楚。
飯桌上,最活躍的的是榮輝、沈清風和石太太,負責製造氣氛,調節情緒,提出並解答問題。
最矜持的是石守成,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就已經時時刻刻以家長和大舅子的身份考察夜色。
最沉靜的是夜色和石心然,規規矩矩吃飯,偶爾眼對眼的時候,拘謹的笑一下,或急速閃過,然後趕緊低眼垂眉,把全部精力用在對付碗裡的飯菜上。
石家的晚餐,在愉快的氛圍中結束。
石守成顯然對夜色很滿意。
他讓老婆帶走妹妹,召集幾個男人坐在客廳聊天。
“老王,唐家的事怎麼樣了?”石守成急着問。
想順利促成心然和夜色的好事,除掉唐棠他才安心。
“這件事不簡單,我們手頭現在已有證據,還不敢直接定她的罪,最好能找到一個事件,人贓並獲。”王進一說出自己的想法。
榮輝搖晃大腿:“像她這種女人,高傲、冷酷、無情、狠毒,如果先從心理方面動搖她,打擊到她的高傲和清高,讓她精神混亂或者緊張,說不定會刺激到她在行動和判斷方面出現失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