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初心使勁的喊着,同時移動着僵硬的手,用最大的力氣拍打着冰棺。即使如此,她的聲音還是微弱不堪,以至於全身心戒備眼前陌生男人的歐陽煦落沒有注意到。
斯麥面對着初心,由於冰棺是透明的,他可以很清楚的看到裡面有個女子,而且那手還在動!“我勒個去,這到底什麼鬼地方啊!”斯麥抱着腦袋痛苦的蹲了下來。誰能告訴他麼這是一個夢!
一時間,冰洞裡沉寂了下來,歐陽煦落依舊冷冷的看着斯麥,只是滿臉的鬍渣和疲憊不堪的臉色讓他看起來有些力不從心。他散落的青絲很久沒有綰整齊過了,睡眠,也很久沒有安穩過。
“砰砰砰……”微弱的拍打聲輕輕的落在了歐陽煦落的耳朵裡,只見他的身子微微怔了怔,腳步像灌了鉛一樣重的挪不動腳步。
“歐陽……”初心又虛弱的呼喚了一聲,她感覺自己整張臉都是木的,張一張嘴都不像是自己的。她試着調動丹田的氣息,所幸的是暖暖的氣息,緩緩衝開着她的被冰凍住的穴位,僵硬的感覺瞬時消失了不少。
歐陽煦落依舊遲遲沒有轉身,因爲他有過太多次幻覺,總以爲初心活過來了,卻總是幻覺。即使他知道,初心真的不可能活過來,但是他還是抱着一點幻想。或許人總是這樣,患得患失。
斯麥捂住眼睛,透過指縫,看着冰棺裡慢慢爬出來的身影,衣如白雪,膚若凝脂,微微的霧氣有些朦朧着她的臉頰,只是一晃神之間,只見那漆黑如墨,如瀑布般傾瀉而下的青絲中,露出了一張令人窒息的面孔。
時間彷彿就在這一秒鐘靜止,斯麥的呼吸都變得紊亂起來,他分明看見的是說要帶他去救人的初心啊!
美!
豔!
不施粉黛卻勝似輕妝。
這個女人,無論怎麼打扮都是一種驚豔!從他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
終於意識到真的不對勁的時候,歐陽煦落的背影緩緩地往後轉着,他的身子在顫抖着,聽着初心漸漸變得有力氣的喊聲,看着在他眼前躺了一年多的人兒,此時正朝他微笑着招手!他恍然如夢。
“歐陽!”初心的分貝明顯變得高了起來。只因歐陽煦落高大的身子毫無預警的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他沒事,估計是太累了。”斯麥處於醫生的本能,迅速跑到歐陽煦落的身旁,不計前嫌的替他診斷着。
初心懸着的心放了下來,她的身子已經恢復了,只是輕輕一躍,便躍出了冰棺。
斯麥張大着嘴巴,難以置信的看着初心行雲流水的動作,剛剛說好的女神,怎麼一下子變成了……
“你在看什麼?”初心略顯不悅地聲音將神遊的斯麥硬生生的從YY中拉了回來,這聲音冷的跟洞裡一樣!斯麥翻了一個白眼,如果他說他在冷靜的思考萌妹子和女漢子的區別,會不會直接被打成殘廢?
這不,他剛想張嘴問現在是什麼情況,被初心冷冷的目光給扼殺在搖籃裡。
初心知道斯麥有很多話想說,但是現在並不是閒聊的時候,先帶他去看看小青纔是最重要的。
“收拾好東西,馬上跟我來。”初心清脆的聲音落下,看着她嚴肅的表情,斯麥也沒有過多的矯情,動作麻利的撿起落在一旁的醫療箱。他選擇不去問,因爲他知道,總有一天他會知道的。冒險預知不到的新奇,他喜歡。
初心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斯麥,她有些驚訝斯麥的接受能力,更多的是讚賞。
她將歐陽煦落移到偏門口一點的位置,領着斯麥按着自己的記憶去尋小青的房間。
很奇怪,一路上竟沒有看到有巡邏的人經過,而且空氣中似乎也瀰漫着一股別樣的氣味,連同天都是陰沉沉的。
初心疾走的腳步在聽到一聲從遠處傳來的悶哼停了下來,她靠近走廊,頷首望着瞬間烏雲密佈的天空,一道道雷電如同魚網一般盤踞着,經久不散。
“這天很奇怪!”斯麥也早就看到了,只是初心不停下來,他也不好說話。現在可以觀察,他自然不會放過。
初心微微點了點頭,沒有人比她更瞭解,那是魔靈的設下的結界。想必是感受到了自己的力量,魔靈大概不用多久就到這裡了。
“走。”初心說完疾步朝前走去,風吹起了她的衣袂,她身上的千層雪蟬流仙裙像浪花一般翻滾,落下,再翻滾。斯麥盯着她的背影愣了一會,他總覺得他眼前的女子心事太重,眼裡的哀傷太多。
再看了一眼詭異的天空,斯麥快步跟上了初心。
洛風閣。
兩人不知道過了多久,繞了多少路,初心的腳步終於在一個房間門口停了下來。斯麥有些奇怪的看着她,初心擡起準備去推門的手竟然無比的顫抖,就連神色都變得異常的緊張。
“是這裡嗎?”斯麥詢問了一聲,只見初心微微點了點頭,卻還是沒有推開門。
斯麥嘆了一口氣,直接越過初心,輕輕將門推開。一股腐臭味撲面而來,斯麥不由得將鼻子捂住,他轉頭看了一眼初心,卻看到初心此時已經淚流滿面。
他的疑惑更深,他提着醫療箱輕輕的走了進去。
初心停在原地,她沒有勇氣進去,因爲很早的時候,歐陽煦落就說過小青撐不了多長時間。而自己一走就是一年多,她不知道,小青是否還在……
只聽房間裡先是傳來一陣怒吼聲,緊接着便是驚喜的聲音。
那是初狸的聲音。
初心踏進房間,觸目的依舊是一個大缸,只是……
“小媽!”初狸站在牀邊,看到了一抹白色的身影,熟悉的面孔讓他難以置信。愣了好一會,確定不是夢,他才猛地衝到初心身旁,抱住她輕聲的哭泣起來。
斯麥的嘴角抽搐着,他剛進來的時候看到一個小男孩坐在牀邊不知道在神遊什麼。他剛想走過去詢問一下,沒想到眼前這個哭得很厲害的小男孩猛地朝他吼了一聲,然後看着自己,來了一句:“你是現代的!”
初心同樣緊緊抱着已經齊她肩高的初狸,她猛地吸了一口氣,一年多沒見,初狸變高了。
“小青,還好嗎……”初心顫抖着聲音說,她的聲音很小很小,因爲她怕聽到的消息會讓她崩潰。
“嗚嗚嗚……小青已經沒了……”初狸將頭埋在初心的懷裡大聲哭了起來。天知道他過的有多煎熬,他幾乎一天的時間都會躲在這個房間裡,即使很臭,他也不願意處理,只因爲這是他唯一的念想。
初心原本就顫抖的手,在聽到她最怕的噩耗的時候無力的滑了下來。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不停的往下掉着。原本以爲早就死了的小青,意外得知她沒死,如今救她出了虎口,卻還是失去了。那種失而復得,得而復失的巨大落差,讓初心往後踉蹌了兩步,靠在門邊,失神的望着那空了的酒缸。
斯麥在一旁輕輕的嘆了一口氣,他太概知道了是怎麼回事。大概是他要救的那個人不在了吧。
“節哀。”斯麥上前一步,柔聲地說着。
初狸寶藍色的眼眸暗淡了下來,他和歐陽,想了很多辦法,可是始終醫治不好,真的傷的太重。
“或許對她來說,死也是一種解脫吧。”在又流下一行清淚的時候,初心動了動乾裂的嘴脣緩緩地說着。隨後她將目光放在了初狸的身上,看着長大不少的孩子,她也是感慨萬千。如果當初她的孩子還在的話,是不是也會叫孃親了?
“爲什麼這裡沒有人?”初心將眼淚拭掉,轉身看着空落落的庭院,她發現落葉一層又一層,好像很久沒有人打掃一般。
“是魔靈,現在外面很亂,百姓居無定所。”初狸上前一步說着,他同樣站在門口,望着那依舊佈滿雷電的天空,寶藍色的眸子也透着點點的擔憂。
“吼……”一聲悶哼從天空中傳來,打破了院裡難得的平靜。突然而來的大風更是將地上幾層後的落葉颳起,四處紛飛,猶如漫天飄舞的雪花,別具一格的美,美的有點讓人心驚。
初狸突然變得不安起來,他拉住初心的手,緊張的說:“不好,小媽,肯定是魔靈感應到你的氣息了,它很快就會來了,你趕緊走!”
初心不爲所動,她的目光落在紛飛落葉後的一抹身影上。
見初心沒有反應,初狸將目光轉移到了斯麥的身上,希望他能勸勸初心,哪知斯麥的目光同樣跟隨着初心,落在那抹身影之上。
這裡風景很美,遍地的開着極其鮮豔的花朵,儘管五顏六色,仔細看,卻都是鳶尾花。
鳶尾,宿命中的遊離和破碎的激情,精緻的美麗,可是易碎且易逝,鳶尾,絕望的愛。
一處小亭之上,倚靠着一個白髮蒼蒼的男子,他的容顏已老,原本紫的深邃的眼眸此時早已變成了淡的幾乎成粉色。一隻紅色的蝴蝶,輕輕落在他手上的一支紅鳶尾上,煽動了兩下翅膀,便安靜了下來。夕陽西下,餘暉落在夜歌佝僂的身子上,彷彿是鍍上了一層金色的粉末,讓他看起來是那麼的遙不可及,身在花叢,卻那麼孤獨。
“夜公子,你怎麼又在這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