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有年已經收拾過了。
穿着整齊的衣服,被燒、被薅、被扯掉一半的頭髮也整齊的梳好,甚至還洗了手臉,給傷口上糊了草藥……這時候纔看出,郭有年是個講究人兒,對外形還蠻在乎的。
可惜啊,他滿口牙只剩下幾顆,兩隻眼睛瞎了一半,左臂半殘,右腿瘸得厲害,整體上也就是勉強有個人形,再加強上神情癲狂兇狠,說起話來撒氣漏風,於是顯得分外猙獰恐怖,比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還要可怕。
他拿刀抵着青檸的脖子,卻對着黎豆豆說,“你們兩個不管誰弄出響動,想引起旁人的注意……我就捅另一個人幾刀。你們都是水琉璃的人,想必會惺惺相惜,不忍傷了對方吧?”爲了吐字清楚,說得異常用力。
見青檸別過頭去,又用刀尖迫她轉過來,看向自己,不甘心地問,“青檸,你是水琉璃的奴婢,你幫着她陷害我,我不惱你。可我是真心一片,難道你就半點沒有感覺,半點也不顧念嗎?只要你說,你對我不是無動於衷,我就不會傷害你的!”
“郭有年,我青檸雖然只是個奴婢,卻喜歡真正的男人,不是卑鄙無恥的小人。”青檸呸了聲,驕傲地道,“你對霍大小姐有了不該有的心思卻不得,於是就下手暗害,此等行徑已經不配爲人。真心一片?哈!別害我笑掉大牙了。你不過想尋找霍大小姐的影子。可惜,連身爲影子的我,也不屑你的人品。落到你手裡。要殺要剮隨你的便,我連跟你多說半個字。也覺得噁心!”
郭有年大怒,轉而卻是淫*邪的一笑,刀尖下劃,割開半寸青檸的衣領道,“別裝得那麼三貞九烈的。你和霍紅蓮一樣,骨子裡的賤。她擺着大將軍的架子,還不是給別的男人生子?我討你,不過爲妾,玩物而已,還真當自個兒是什麼了不得的嗎?我現在就睡了你,當着這兩個人的面兒,你又能如何?”說着。刀子就要下滑。
旁邊,已經被嚴刑拷打過的黎豆豆立即掙扎着低吼,“姓郭的,你有什麼就衝我來?爲難一個女人,出息的你!怪不得當年大小姐看不上你,果然大小姐有眼光!”
郭有年轉身,一刀砍向黎豆豆的大腿。力道不算重,不至於砍斷整條腿。讓他因迅速失血而死,卻也讓他血流如注,疼痛難忍。
黎豆豆卻硬氣。只悶哼一聲,之後咧着嘴笑,渾不在意地道,“郭大哥,你看弟弟我多聽話,半聲也不叫。免得你惱羞成怒之下,傷害青檸姑娘。憐香惜玉,自然要像我這樣,不管心裡多害怕,在姑娘面前得硬撐着。你的方式真是猥瑣又下流哪,怨不得別人,閉上半隻眼也看不上你。跟你說,若我們成功脫困,青檸姑娘一定愛煞我英雄救美,你求而不得的,她說不定哭着喊着要給我呢。”說完,不忘向青檸調皮的眨眼。只是他因爲疼痛和失血而臉色發白,那個笑容是咬着牙的,頭上冷汗不斷滾落,令青檸眼裡冒了水光。
郭有年不怒反笑,“你小子就是長了張巧嘴,不過你儘管說,反正也說不了幾句了?想脫困?真是笑話!別說沒人能救你們,就是有,我必先與你們同歸於盡。我郭有年得不到的,一定會毀去,誰也別想從我這兒討了便宜。”
“老郭,你叫什麼西北小諸葛,乾脆叫西北鐵公雞算了。”黎豆豆“切”了一聲道。
郭有年冷笑,“你插科打諢,不過想拖延時間,但這麼做有什麼用呢?你之愚蠢,超過我的想象。”
“當年霍家軍的兵,不都有一句話嗎?有棗沒棗,摟一杆子。萬一,琉璃小姐真的來救我們呢?”話說得雖然輕鬆,卻並不抱太大希望。因爲郭有年逃獄是絕對的意外,沒有人能預料到的,而他被抓,完全是自作孽,不可活。他只希望,沒給琉璃小姐惹出太大的麻煩。
“我不明白。”黎豆豆感覺自己要昏厥了,卻死挺着保持清醒,“你想要從我這兒得到像蕭左獻媚的東西罷了,何必綁架青檸姑娘?左不過一個女人而已,就算能當霍大小姐的替身,逃命也好,想辦法進宮面聖也罷,總是個累贅。”
“你的意思?叫我殺了她?”郭有年獰笑,刀子在青檸身前比劃。他不朝着脖子,而在青檸胸前晃來晃去,青檸又羞又怒,臉色漲紅,卻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黎豆豆唬了一跳,連忙道,“你若動她一根汗毛,我半個字也不會透露!”
“這話說的,好像你願意告訴我霍家軍的聯絡圖。”郭有年哼了聲,以刀尖挑起青檸的下巴,“她是我想要的,死了也要拉她墊背。至於你,可是我的保命符,說什麼也要你活着,至少在你說出情報之前。”
“儘管來撬我的嘴好了。”黎豆豆傲然道,給了青檸一個抱歉的眼神。
郭有年見眼前的兩個人“眉來眼去”,不禁心頭火起,反手抽了青檸兩個耳光,又在黎豆豆身上割了幾下才道,“我既然能有機會翻身,證明天不絕我!你以爲,我背叛了霍家軍,就成了孤家寡人了嗎?”伸手一指那個一直沉默着的古怪男人,“教你個乖,任何交情也及不上共同利益更牢固!利益,纔是最好的朋友!”
“你一條喪家之犬,有什麼利益給別人,不過是說大話,壓寒氣吧。”青檸吐出一口血沫子,輕蔑地道。
郭有年這回卻沒生氣,臉上流露出一種變態的得意,“青檸,想必你已經知道,水琉璃的姐姐霍紅蓮是怎麼死的了吧?那你可知,逍遙散正是這位蔣先生給我的?”
話音落,黎豆豆和青檸兩雙憎恨的眼睛,齊齊落在那古怪的瘦子身上。蔣扁對此目光無動於衷。反而陰笑三聲,半字不吐。
“如果你們看過刑部文書。就該知道蔣先生二十年前,在先皇時期就是響噹噹的人物,犯案累累,刑部至今還存的通緝文書上排名第一。”郭有年得意洋洋,“當年我救過他一命。這些年他也靠我的保護才能活下來。作爲代價,他給了我江湖上已經失傳的秘藥。今天,他助我越獄,助我抓到你們,作爲代價,我會把他引見給皇上,令他一身秘術,爲吾皇所用!”
黎豆豆低聲笑了起來。“郭哥,你還真能想,害得我都佩服你了。你這樣說好聽點吧,叫異想天開。說不好聽的,莫不是失心瘋了?蕭左是你說見就見的,你又哪來的本事!你連活命都難了,還引見別人?可見,這位蔣爺也腦筋不靈光!”他對郭有年的稱呼不斷變化。全憑他的諷刺度有多高。而對龍椅上那位則真呼其名,半點尊敬也沒有。
“我只要弄到霍家軍的聯絡圖,搞清楚霍家軍準備秘密重組的情報。再把漕幫和水石喬水琉璃的秘密陰謀全理得一清二楚。這樣的消息不僅能換回我的命,還有的我榮華富貴!至於這位蔣先生,從前他是罪犯,可若對皇上有用,你們以爲,上面那位會在乎嗎?”
“近年。我研究出了一種秘術。”蔣扁的身子往陰暗的角落裡又縮了縮,突然插口道。他的聲音咕隆隆的,古怪又難聽。細一看,嘴巴都沒有動,居然用的是腹語!
看他的神情,顯然爲所謂秘術而分外得意,於是繼續“說”道,“黎豆豆,你行!我用盡各種古怪手段,你受盡各種苦楚,居然能熬刑不泄秘。這一點,我倒很佩服你。可是,待會兒我餵你一些藥,再在你身上扎幾針,運行上幾道氣,你就會變成活傀儡,我問什麼,你都會說的。不僅如此,你還會成爲一個活人證,皇上若問起,你會一字不差的再重複一遍!”
“有了你的這些口供,霍家軍、漕幫和水家,哪一個能落得好?你要知道,十王餘孽是皇上心頭的傷疤,霍家軍和霍紅蓮是皇上眼裡的刺。有這些做籌碼,我郭有年何愁不翻身?”郭有年接過話來,志得意滿的大笑。可是,又不敢真的放開喉嚨,因此顯得詭異而陰森。
黎豆豆和青檸都是心頭大震,情不自禁的互望一眼。兩人從前並不熟,只是遠遠見過一面而已,這時候處於同樣境地,也只能依靠對方了。可是,人爲刀俎,我爲魚肉,此時此刻真的半點法子也沒有。
“當心,牛皮吹破了。”黎豆豆強壓下心中不安,裝作滿不在乎的哼道,“要真有這麼大的本事,何必抓了我拷打?直接扎針吃藥多好,還行氣呢,就跟看大夫似的。”
“那是因爲,那種秘術實在太耗費我的精力。等你招了,我也跟去掉半條命似的,若非實在沒辦法,我是不會用這法子的。”蔣扁道,“可恨你這小子,就不肯讓我省心。”
“怎麼樣?有了這種手段,皇上以後再審什麼人,問什麼事,豈不輕鬆如意?皇上又豈不收了蔣先生爲己用?人啊,不怕做了什麼惡,關鍵看你有沒有用。有用的,就不會死。”郭年上前,抓住黎豆豆的頭髮,強迫他看自己,“我舉報了真正的叛國謀反者,還舉薦了一位大能者,就算有過也抵了,何況我還是被水氏兄妹陷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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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話要說………
其實我一直覺得,喪家之犬是很虐的詞,不想用來着。大家見過流浪狗嗎?顯得特別倉惶和孤獨,好可憐。所以說句題外話:號召大家不要拋棄寵物。可以不愛,請不要傷害。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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