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有年什麼時候逃的,又是什麼人接應,用的什麼辦法?”她逼自己冷靜下來,再問。
“昨天上午。”凌紅蝶道,“押解他的官兵在玉石坊那邊聞到一陣花香,之後就全體失去了知覺。所以,追捕事宜晚了半分,官府焦頭爛額,卻處處受制於人。”
玉石坊從前是販賣石材木材的大集市,後來因爲着了一場大火成了荒地,朝廷本打算要重新修繕,後來不知爲什麼耽誤了,那邊就荒涼至今。聽說當時燒死過很多人,所以連大白天都鮮少有人過去的。但從天牢到大理寺,從那邊走是一條近路。而能神不知、鬼不覺的迷暈官兵的,顯然不是易與之輩。
琉璃的手,無意識地抓住袖口,心如刀絞,不知是因爲恨意,還是心疼。姐姐當年中了逍遙散,全身“醉死”,武功盡失,從女將軍淪落爲連後宅也闖不出的深閨弱女子,以至於胎死腹中,這才救不回自己。
那藥,是郭有年提供的,屬於江湖異術。然後,是在溫凝之的授意下,由冷香和冷玉下的手。背後的指使者,是龍椅上的蕭左。
這些人,全在她的復仇名單之中。除了,那陰邪藥物的真正所有者……不是琉璃不想爲民除害,而是一直以爲郭有年是無意中從市井中獲得。這種異術自古至今就有,神秘神奇到無法以正常認知去理解,也查無所查。就像那些拍花子、拐小孩的迷藥,據說能令人至幻。讓孩子看到道路兩邊是洶涌的大河,身後追着嗜血野獸,只有跟着柺子不斷的跑。
而現在,爲什麼她有強烈的感覺,那個迷暈整隻押解隊伍的人,很可能就是當年那位“賣藥的”?所以那個人和郭有年之間,並非一次買賣關係那麼簡單?若是如此,她絕不能放過!
“還有……”在琉璃沉思之時,凌紅蝶又皺眉道。“躲在東津府的黎豆豆,本來安排他通過漕幫的秘密水路離京,暫時留在西北隱匿,等到霍家軍重出江湖的日子……但是,今天那邊報上來的消息是:他不見了!”
琉璃猛然擡眼,瞬間炸毛!
黎豆豆不僅是報復郭有年最重要的一環。不僅是有着成爲優秀將領潛質的青年軍官,不僅是忠於姐姐、忠於霍家的朋友,更是串起整個解甲歸田霍家軍的紐帶。他身負重任,不是設計一個郭有年那麼點用處!
最重要的是!他的失蹤和青檸的被綁架,有關聯嗎?
“什麼時候的事?”時間軸,很重要!
“據東津府接應他的暗樁說。最後見到他的時候是前天晚上。”
前天晚上!
郭有年昨天上午逃走,中午青檸就消失。可見他一得到自由就來綁架青檸。這樣看來,時間上雖然很緊,但到底是有前後順序的。可黎豆豆消失得更早,那時候郭有年還在大牢裡,難道說兩者的失蹤並無關聯,是兩起單獨事件?但在她復仇計劃的第二步中,黎豆豆和青檸是相連的兩環。若說沒關係,豈非是太巧合了?又或者。劫走郭有年的人,事先先劫走了黎豆豆?
可是爲什麼?他們又是怎麼做到的!黎豆豆行蹤秘密,她堅信漕幫做事不會疏忽,絕不會泄了他的行跡。而漕幫在東津府的暗門不比水府,其中高手雲集,守衛森嚴,普通人怎麼可能知道確切地址,又怎麼可能隨意闖入,再悄無聲息的綁架了武功很好又從軍多年的黎豆豆?對方的目的,又是什麼?
“咱們在東津府的人,身子沒問題吧?”她問。
“沒有。”凌紅蝶搖頭。
這證明,迷藥什麼的沒有出現。其實她多此一問,那樣秘密的地方怎麼可能混進郭有年的人?否則,姓郭的神通也太廣大了,怎麼會被她輕易就算計?
整件事,疑點重重,彷彿籠罩了濃重的迷霧,令她一時看不清楚,想不明白。惟一可以確定的就是,青檸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但其他……就難說了。
“繼續找,兩個一起找。”琉璃別無他法,只好先用笨法子,“但要當心形跡,別讓官府誤以爲咱們是劫獄的盯上,那樣漕幫會有麻煩。”
“小姐放心吧,我即刻就去。”凌紅蝶應道,轉身就走。
琉璃卻又叫住她,“立即傳令,漕幫所有暗線都隱得深些。還有潛伏的霍家軍,都找藉口和機會暫時躲起來,萬一有事可以分散開。我怕……”她沒說完,但意思很明白:黎豆豆知道得太多,若真走露了什麼消息,她的損失就太大了。
凌紅蝶怔了怔,領命走了。琉璃則後退幾步,緩緩坐在椅子上,眉頭皺得死緊。
漸漸的,夜幕降臨,整個東京都的人,都知道了郭有年越獄的事。外面,城門緊閉,而城內,官兵正家家戶戶搜查。皇上震怒,可仍然沒有郭有年的消息。
此時,琉璃已經枯坐了兩個時辰。她想得頭痛,也猜不透其中的關竅,望着天際日與夜的轉換,她突然覺得,也許該換個思維方式,逆向考慮一下。若是她,在插翅也難以飛離東京都的情況下,會選擇在什麼地方躲藏呢?在必死無疑的境地裡,又拿什麼保命呢?
思考之際,她感覺口渴,下意識的伸手拿桌上的涼茶。因爲沒看着,不小心就把茶壺撥拉到了地上。瓷器落到青磚地,發現清脆的響聲。
“小姐,怎麼了?”青黛問道。
她知道自家小姐的習慣,想事情的時候就像發呆,絕不能打擾。所以雖然擔心今天小姐坐得太久,連晚飯也沒吃,卻仍然只守在門外。這時候聽到碎裂聲,才跑進來看看。
琉璃卻愣怔了數秒。意識中突然閃現的一道白光,暗亮了腦海裡黑暗的角落。於是她急忙道,“快把紅蝶姐姐叫來,我們漏查了兩個地方。郭有年個混蛋,八成藏在那裡!”
郭府!被官府查封的郭家!也可能是淮南侯府!
這兩處雖有官兵把守,但人力不足。而郭有年既然能輕鬆獲救,只他的本事,偷偷進入被封的房子也並不難。
普通人,思維有定式。一時不會想到去這兩處尋找逃犯,正是燈下黑的道理。而等搜查者想到的時候,郭有年指不定想出什麼花招來自保了。就算不能,也大可以與青檸同歸於盡。
琉璃是極重情的人,不然也不會爲了姐姐拼命,甚至放棄自己的人生和幸福。所以跟着她的手下和幫她做事的。她誰也不想辜負。哪怕爲了救回青檸搭上她自己,她也在所不惜。生而爲人,就得有所爲,有所不爲,這是最基本的正派。只要不牽連更多的人,哪怕爲救青檸而破壞了她的復仇大計。也只是怪她自己沒本事!
凌紅蝶很快就到了,琉璃也正收拾利落。換了行動方便的男裝,雖不至於穿夜行衣,但渾身上下也以容易在黑夜隱藏的深色爲主。她把自己的猜測和凌紅蝶簡單扼要地一說,兩人立即決定兵分兩路,各主持一隊精銳人馬進行夜探。
“小姐,這太危險了。”青黛不想扯後腿,但琉璃的安全。永遠是她第一要考慮的事。
“漕幫裡主事的男人們都不在,事急從權。正好發揮我們女人的實力。”琉璃沒心情安慰貼身丫鬟,只把堅定的目光投向凌紅蝶。
凌紅蝶在桌上鋪好東京都的地圖,指了指,語氣乾脆地道,“準南侯府和郭府雖然只隔一條街,但淮南侯府的大門正對着金門坊,權貴之家雲集,而郭府在它後身,相對僻靜些。小姐去郭府,我帶人去查淮南侯府。”
“好。”琉璃點頭,並不婆婆媽媽的爭辯。
她有武功,但遠比不上身爲漕幫暗線頭目的凌紅蝶,並非考慮安危,只是物盡其用。強出頭的事她不做,那樣只會壞大事。再者,凌紅蝶在東京都經營多年,凡事都比她熟悉。
“一起出發,分開後半個時辰在銀門坊口的東興厚見。”凌紅蝶又道。
“好。”琉璃仍然服從命令。
銀門坊就在金門坊的旁邊,東興厚卻是一間胡產鋪子,專營胡人的衣飾和有異域風情的器具,在貴族居住區很是有名。老闆也姓郭,但沒人知道,那是漕幫的產業。
“事不宜遲,趁着官兵還沒搜到金門坊,走吧。”凌紅蝶收了地圖,率先出屋。
琉璃默默跟上,只甩下一句話,“我會把青檸帶回來的。”
她帶了手腳麻利,眼神機靈的唯唯同去,府裡就留青黛和憶秋主事。若官兵搜到水府,必須留下冷靜機智的人應付才行。
夜色,更深了。
被貼了封條的郭府外,只四五個官兵倚着牆站着,鬆鬆垮垮的還不時說點葷段子,開些粗俗玩笑,完全沒有正經上差的樣子。而在府內,就在郭有年那間所謂的兵器庫裡,門窗都以厚粗布掩蓋了,遮住發自破木箱上的如豆燈光。
琉璃猜對了,郭有年果然躲在這裡。
除了他之外,黎豆豆和青檸被五花大綁在兩個兵器架子上。角落裡,還站着一個衣着滑稽的、身材極瘦的中年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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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話要說………
大家金好,我真可憐(不是裝可憐)博同情,大家金的米有罵偶。
演員表:
東興厚的郭老闆,由書迷羣的果果扮演。她老人家也是我好幾本書的盟主。
謝謝。
ps:粉票感謝:
腹黑的羊、紅蝶之零、言顏0101、嫋嫋如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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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囊)韻婭回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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