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城玲子呆了呆,木然的擡起臉:“……報復?”
她確實對這個人恨之入骨,他說是報復,還說什麼挾持美琴,難道說他真的愛上了宇智波美琴?
“不是爲了報復,”富嶽緊閉了一下眼睛,再睜開時,其中的情緒已經無影無蹤:“那就是爲了其他的目的了,還是想殺了玖辛奈?”
真是可笑。比起爲了他而死,爲了玖辛奈的生死而被牽連進去的這種說法,讓人更加不能容忍。只不過是一個女人癡心妄想的念頭,竟然害得她死了……他幾乎要笑出來,嘴角卻只是微微抽動了一下。
“我……”原城玲子茫然的搖了搖頭:“我想死……”
“原城玲子,我真是可憐你。”他慢慢的說:“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皆人喜歡的是誰,漩渦玖辛奈就算死了,也輪不到你來取而代之。對了,在這個世界這麼多年裡,有人真正的喜歡過你麼,就算有過這樣的人,也早就被你害死了吧。”
“你胡說!”原城玲子嘶啞的尖叫起來。
她就是這樣,做什麼都不過大腦,因此才格外容易上鉤,稍微刺激一下就變得激動盲目。富嶽心冷如鐵,聲音卻微微帶了笑意,微妙的停頓了片刻:“是個男人都會明白怎麼做的,玖辛奈單純直爽,而你呢?口口聲聲說着喜歡他,一心想要殺了他的妻子取而代之,像你這樣心如蛇蠍的女人……”
“你胡說!我……我是爲了他……”
“爲了他纔想殺了玖辛奈?又是那一套說辭,什麼九尾會突破封印,哼,你怎麼知道這種是一定會發生,證據呢?無憑無據就爲了這種話殺人,你以爲皆人會相信麼?”
“……證據?”原城玲子茫然的重複着這句話,沒有發生過的事,她又該如何證明,又該如何讓其他人相信呢?
她吃力的坐起來,靠在身後的石壁上,慢慢仰起的臉上竟然在笑着。那種笑容不似從前那麼怨毒瘋狂,山洞裡的光線太過暗淡,她不知在想些什麼的沉默着,過了幾秒,才低聲說道:“我沒有。”
富嶽當然不會滿足這樣的答案。
“那你是怎麼知道的?”他心中一動:“是團藏告訴你的?是他教唆你的?”
“你好像很在意,”原城玲子啞然了幾秒,終於察覺似的眨了眨眼睛,冷然道:“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訴你吧。在另一個世界,我穿越過來之前就知道了,這個世上的一些……總之,玖辛奈和皆人的死是一部分,你的死,宇智波鼬的死,也是一部分。”
但事情已經變得不同了。
說是蝴蝶效應也好,其他什麼也好,有些事情已經不同了。原城玲子冷靜的在腦海裡思考着微妙的偏差,沒錯,她其實是有辦法讓他相信的,只要抓住……
“漩渦鳴人,宇智波佐助,奈良鹿丸,秋道丁次,山中井野,春野櫻,日向雛田…”她一口氣不停的說下去:“還有砂隱村的手鞠勘九郎我愛羅,這些人有的可能還沒出生吧?我總不可能憑空知道他們的名字,這樣你能稍微相信了麼?皆人會爲了封印九尾而死,他把九尾封印在漩渦鳴人……也就是他的兒子的體內,我不知道九尾是怎麼放出來的,但是,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實。”
想要打斷的話,梗塞在喉嚨裡。
富嶽已經相信了這番說辭。
他就是穿越者,對於原城玲子的身份,要比其他人更加容易相信。而對於原城玲子來說也沒有了撒謊的必要,說起來,別人的姑且不論,“宇智波佐助”這個名字,美琴是不可能告訴她的,而關在警務部隊的原城玲子也不可能從任何地方得知。
原城玲子的確知道一部分未來。
然而,這個“未來”是有殘缺的。她不能知道自己的未來,不能知道自己想要知道的部分,只能知道固定不變的一部分。從她那麼熟練的報出那些名字來看,她所知道的的,恐怕是下一代的未來。
並且,這一部分也是可以改變的。
“說下去。”他壓抑着內心的不安,令她繼續說下去。
原城玲子的臉上閃過微妙的笑容:“再過幾年,宇智波一族被村子所滅,你和美琴被寶貝兒子宇智波鼬所殺,最後鼬被佐助殺了。哦,對了,順便說一句,你和美琴被殺,宇智波一族被滅的原因都在你身上哦……”
“這些也一定吧,”富嶽停頓了一下,看着原城玲子一下子僵硬的表情,繼續漠然的說下去:“既然你一直想殺了玖辛奈,說明這種未來也不是一成不變的,不對麼?”
也說對了!
原城玲子驚訝得無以復加。
她一直以爲這個男人頂多就是忍術出衆而已,就算曾經有過接觸,模模糊糊的,也只是察覺他所想的東西,和其他人有所不同。
“我不知道,我試過去改變一些事,但是……”原城玲子的呼吸短暫的停滯了一秒:“我只成功了一件事,那就是……殺了你。”
殺了宇智波富嶽。
富嶽的瞳孔緊縮了一下。
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一樣,臉上慢慢扭曲起來,往後退了一步,撞在旁邊的鐵欄上發出了悶響。原城玲子被他嚇到了,忍不住戰慄着瑟縮了一下,一個陌生的、帶着激烈怨毒的聲音質問道:就是爲了這個麼?
那個聲音從他的喉嚨裡冒了出來。
他的手用力掐住了原城玲子的脖子,雙手一同使勁的掐着,他的眼睛切換成了血腥的紅色,激動的情緒好像失控了般的發泄着,發泄在拼命掙扎的原城玲子身上。
——就是爲了這種似是而非的理由,就在戰場上暗算我嗎!
——殺了我,害死美琴的理由,只有這種荒謬之極的藉口麼!~
盤旋在心底的怨念如同毒火焚燒,淚水不受控制的流淌下來。那並不是他的感覺,就如同此時掐着原城玲子的脖子的那個舉動,也並非出於他的意志,而是來源於另一個心有不甘、滿懷怨恨的靈魂。
富嶽終於明白了。
他強迫五指放鬆,強迫寫輪眼散開,強迫那個靈魂的怨毒被強行壓抑下去——與此同時,原城玲子也像是嚇壞了一樣:“他……他沒死?”
“是這樣麼?”富嶽靠在鐵欄上,說不出的疲倦乏力,用一隻手捂住跳動的厲害的右眼,低聲道:“是因爲原來的宇智波富嶽,引發了後來的事件,你才殺了他……纔有了現在的我,是麼?”
原城玲子瑟瑟發抖着,富嶽不耐煩地放下手,剛要說什麼的時候,突然外面傳來柔軟溫和的聲音,是白羽。
“大人。請儘快回警務部隊,很快就要召開家族會議了。”
家族會議?今晚沒有這樣的安排吧。
平抑了一下呼吸,富嶽匆匆忙忙往上走。
十九郎坐在門外的矮凳子上,旁邊的木盆裡是一盆子的西瓜皮,還有黑漆漆的瓜子,臉上帶着愉快的笑容:“大人,您的臉色不太好看哦。”
“別讓她死了。”他警告道。
“那可不容易啊……玩壞到了這種程度才說這種話,”十九郎撓了撓頭:“我可不敢保證什麼哦。”
“有什麼意外的話,讓白羽通知我。”
夜晚的木葉格外安靜。
秘密的家族會議並沒有在警務部隊召開,而是南賀神社之中的本堂。說是會議,不過是家族之中有名望的人聚在一起,氣氛沉悶,燭火的影子搖曳着,屋子裡曖昧而模糊。
脫了鞋,走進去,富嶽徑直走向首座,那是主持整個會議的地方。其他人齊齊看着他,包括幾位族老,警務部隊的三名隊長,還有總隊長大人的視線,追隨着他而落了下來。
“族長,”宇智波遠山淡然的開口:“不知您是否知道,警務部隊即將撤銷之事?”
富嶽陡然明白過來,銳利的看了宇智波銀一眼。
“我們警務部隊自創立之初,就是宇智波一族榮耀之所在。老夫的祖父,父親都是在警務部隊供職,在戰爭之中以木葉忍者的身份殉職,銀,你的父親是在二次忍界大戰之中爲了保護鏡大人而殉職,這些話就不必老夫來多說了。”
“我知道。”宇智波銀低低道:“警務部隊是前人的心血,也是宇智波一族的榮譽,這些我很清楚。”
宇智波白木不安的看了富嶽一眼。
“上次的事件呢,你又如何解釋?”宇智波遠山嘆了口氣:“四代目大人是年輕人,的確比我們這些老古板更好說話,但是,爲了他而犧牲家族的同伴的你,是不是有什麼地方弄錯了——族長,你也有話要說吧?”
“嗯。”富嶽不動聲色的接了過來:“之前一直沒有跟你們說明,這件事,還在和火影大人商議之中。”
啊……咧?
“包括我的事,事先也是說好的。爲了一個暗部逮捕我這種事情怎麼看也不是正常的事件吧,是爲了迷惑某些人才這麼做的。現在,三番隊隊長、六番隊隊長、緣見大人請先離開吧,接下來的纔是秘密會議。”
主導權易位,自然而然的,其他人的注意力完全的偏移到了別的地方。
包括最先以此發難的宇智波遠山也按捺住了不滿的情緒。而被點到了的三人在猶豫之後,站了起來,魚貫而出。
剩下的人之中,只有宇智波銀隱隱猜到了一些。
——撤銷警務部隊,這是他們之前就達成的共識。爲了這個目的,他們進行了一系列的變革,確實,一族因此而強大了不少,但真正關鍵的地方卻一直沒有進展。
富嶽並沒有看他,一字一字道:“這件事,我一直都知道。”
族老們低低的驚訝了一聲,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卻沒有再多說下去,因爲這必然不是結局,大家都在等他解釋。
“如果你們是爲了這件事來責怪銀,那麼最先被責怪的就該是身爲族長的我。不過,請仔細回憶一下,當初我和銀是爲了什麼事兒對立,我又是爲了什麼而被鏡大人指定爲族長——明白了這些,我再來說明吧。”
爲了對村子的防備——在座的衆人,遠遠不到老糊塗的年紀。這麼一提醒就很快想起當時的狀況,對於村子過於信任的銀,對於村子懷着防備的富嶽,這兩者只有互相幫忙,才能讓家族在更好的情況下走下去。
但是……如今的狀況呢?
宇智波銀也在看着他,嘴脣微微動了動。
他被責問的兩個理由,一個就是想要撤銷警務部隊的提議,而另一個,則是上一次的事件之中,明顯的沒有向村子裡抗議,反而偏幫着火影大人隱瞞實情。
大多數人不滿的是第一個,然而第二個卻是更容易攻擊的利器。只要把他說成是爲了火影大人不顧家族利益之人,那麼他的建議也就付諸東流。
“很快村子就會發生大事。是何等事件暫時無法說明,能夠說明的是,之前我之所以把兩位警務部隊隊長請走的原因,就在於目前爲止警務部隊還不能確切的知道宇智波的力量。”
“把警務部隊等同於宇智波家,對我來說還真是爲難的看法。在座諸位,尤其是各位族老,在我和銀拓寬了家族的道路之後,得到的東西已經超出了一個忍者家族的力量了吧。無論是情報源、財力、對火之國的控制程度,如今的木葉可以達到麼?”
富嶽毫不避諱的挑明瞭這件事。
他們所作的事遠遠超出了忍者的範疇。利用情報,利用火之國的資源,利用地下黑市,所展開的網絡上,所得到的無論金錢還是權勢人脈都讓人大吃一驚,這張隱形的網原本是爲了“防備最壞情況”這個目的所展開的,甚至,包括可供宇智波一族暫時避居的地點也有好幾個。
已經不再是木葉忍者的身份了。
坐在這裡的人,手握權勢,雖然還是忍者,考慮的卻是家族的利益和得失。坐在這裡的人全部都是宇智波,這個念頭深入人心,瞭解了這一點的宇智波遠山也暫時的放棄了提防的念頭,聽他說下去。
“警務部隊的撤銷,除非得到在座全員,以及警務部隊的全部隊長的同意,否則我是不會擅自主張的。但是,諸位如果把警務部隊當做宇智波一族的限制——或者說是終點的話,就請先離開吧”
沒有溫度,卻讓人不寒而慄的視線。
也沒有人急於離開。
緊緊的揪住了心臟的情緒,慢慢的鬆開了。宇智波銀忍不住有些咬牙切齒的想,爲什麼這個男人就不能老老實實一次呢,老老實實把所有計劃說出來——
富嶽觀察着其他人的表情,暗自鬆了口氣。
果然。
“接下來就是命令了。今天的一切內容禁止外泄。十一月之前,宇智波一族的全部忍者,儘量減少外出任務,每個任務必須經由我的審覈簽字。其他事件也是,最大限度的收縮實力,具體的細則我已經擬定,明天警務部隊就會得到指示——沒有其他事的話,今天就到此爲止。銀,你留下。”
族長和總隊長有話要說,其他人也不好多留,揣着滿肚子的疑問紛紛離開了。
走在最後的宇智波海里很想留下來,聽聽他們說些什麼。照他來看,族長所說的早就知情之類的辯解,全是鬼話。就好像爲了掩蓋一朵浪花,他就在旁邊掀翻滔天巨浪,自然不會再有人注意銀的舉動。
不過,他畢竟沒有留下來,顯而易見的,裡面兩個人就算不是感知系忍者,也絕對不會被人隨隨便便的偷聽。
房間裡一下子顯得空蕩起來。
燭火拉長了影子,嫵媚的閃爍了一秒,身影輕輕晃動着。
“爲什麼?”
富嶽很早就想問了。
“你是說什麼事?是我站在皆人那一邊,還是之前我懷疑你?”宇智波銀笑了一下,眼睛裡卻沒有笑意:“我以爲你永遠不打算問了。”
“是今天的事。爲什麼要這麼冒失把這件事情捅出來,這樣一來,我的計劃也只好打亂——”富嶽頓了頓,忍不住道:“他們還沒理解情況的危險性,不管我用什麼理由搪塞他們,最後反抗這個決定的人還是會……”
“是麼?你做的很好,不是麼?誰都不在意我的事了,對了,那個大事件,你也根本沒打算告訴過我吧。”
富嶽下意識的抓緊了膝蓋上的布料。
“你根本不相信我,”宇智波銀用一種平靜的眼神看着他:“你只想用自己的方法解決。沒關係,我也可以用我的方法來解決——說起來,從一開始,我就看不懂你。我只明白了一件事,對你而言,只有自己的判斷,百分之百的可以相信,其他人的意見根本無所謂吧。”
“那又如何?”
“如果你的判斷真的百分之百準確,”宇智波銀側過頭,深深吸了口氣:“美琴也就不會死了……我不是想責備你,也不覺得這件事是你的錯。事情有時候不會照我們所希望的發展,不要過度自信,這個道理,我想你也不會接受吧。”
他從榻榻米上站了起來,慢慢往外走。
“……是我的錯麼?”
你也想說,她的死,是我的錯麼?!
夜晚的月光隨着槅門的縫隙流淌進來,銀站在門口,笑了笑。富嶽擡起頭,暴怒至極的話語,卻被他的笑容堵塞了回去。
“如果那個時候,我阻止他們就好了。”銀低聲道:“那時候,要是你在,她就不用死了……是我害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