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師天善並不認爲他是宇智波富嶽的繼任者。
那是沒辦法的事,宇智波一族的內部就有派別分歧,對村子和火影的態度也搖擺不定。說起來,像那樣歷史悠久的家族要讓他們下定決心反對村子的領導,也需要相當的刺激吧——從外部尋找從旁協助之人在他看來是順理成章、再合理不過的一步棋子。
雖然野乃宇在其中扮演了重要的一步,其實也不過是無從選擇之中的最好選擇。一次又一次的最好選擇,哪怕目標如此荒謬,哪怕實現的過程不時發生意外,最後還是隱隱約約達到了想要的結果。
如果,在那一夜,那個人就爲了救火影而死的話……
他不時會這麼想。
當然,那裡沒有置喙的餘地,僅僅是想想也會偶爾有些心悸。無論是如今的村子的局勢還是他身邊發生的一切,都不是那麼穩定,隨時充滿了變數。
比如此刻。
他走在醫院燈火澄白的走廊,夜色盤踞窗戶玻璃,稍一停下,就能看到或濃或淡的黑色勾勒出一道道的輪廓弧線。
空氣不懷好意的掩藏了冰冷的敵意,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藥師天善站在緊閉房門的病房前。會說什麼呢,會一開始攻擊麼?但這些念頭隨着打開的門和忽然流瀉而出的光芒無聲的消失了,從坐在輪椅上的女人身上,一股不祥的死意瀰漫出來。
“請關上門,”來歷不明的女人低頭,慘白的臉上沒有一絲生機,甚至胸口也不再起伏說道:“這裡有話想說。”
藥師天善掩上門。
像是那個人被關起來之後,信找到他的理由一樣;終於,那個在木葉之外佈局的組織也即將崩潰。他微微一笑,神色掩不住的輕慢和洞悉。
“我很好奇,”他一動不動的站在門邊,甚至沒有走過去的意思:“他用什麼藉口說服你們?”
“你不知道?”女人歪了歪頭。
“我不知道……”藥師天善微微一笑:“不過,就憑這種操縱死者的術,你們就不簡單了。先說在前面,現在的木葉不是你們能亂來的地方,聰明的話,就不要指望來找我救出那個人,我不參加。”
女人沉默,緩緩露出詭異的笑容。
有一年,她曾經問過那個人,想要走上怎樣的道路。
那個人只是簡單明瞭的告訴她——他在探索的是某一種可能性。在五大國之外,建立一個無形的網,運用並非忍者的力量,比如金錢、名望、陰謀、情報……試着來影響戰爭的鎖鏈。
“那可是很有趣的事。”
她沒有辦法相信,這巨大的野心燃燒於何處,甚至這本不是她的命運,卻讓她一度迷失過。在那幾年裡,無形的網慢慢織成了不可思議的力量,勃勃跳動,卻又頃刻間灰飛煙滅。
“我們只是來確認幾件事。”女人抽回了思緒,手一抖,展開一個卷軸:“是你的命令?”
藥師天善皺了皺眉:“是。”
“那,你就是他的,繼任者?”女人緩慢而艱難的吐字,從她頓止的呼吸之中,恐怕操作這具屍體的人也正氣息不穩,藥師天善搖搖頭,望着窗外的黑墨般的夜色:“他沒有繼承人。”
女人死死盯着他。
“那道命令,是我猜測了他的意思。不過他沒有繼承人這一點也是事實。我不知道你們在別的地方聽到的真相是怎樣的,在我看來,他本來有機會可以脫罪甚至反敗爲勝,結果因爲某個人的存在而失敗了——就如你們聽說到的,沒錯,千真萬確的事實,他是爲了讓某個人活下去才自願去死的。”
“四代目?”
“不可思議麼?”藥師天善喃喃道:“只能說,你們都沒有我瞭解情況,他不僅打算爲了四代目火影而死,連他的計劃、他無法做到的事情都一併交給那個人。那個人不是他的繼承者,不瞭解他,也沒有打算採取任何一點像他一樣的做法,但是——”
“胡說!他不是那種人!”
“明知道是死,他還打算去做——這不是放棄你們,是什麼?”藥師天善平心靜氣的提醒她們:“他就是那種人。決定的事,什麼人也改變不了,就算你們救出他,別說和四代爭個高低,就連願不願意搭理你們也說不定。”
“你在小看我麼!”女人大怒:“如果是真的,爲什麼他要暗示你下達那種命令——”
藥師天善轉過臉,無動於衷的道:“爲了四代目。他想把你們,我,還有其他一切都讓四代目火影知道,爲了讓遊戲有一點小小樂趣,而你我,就是彩蛋。”
彩蛋。
女人臉上的怒氣消失了。
彷彿失去了生機歪斜的臉龐,眉梢眼角都詭異的弧度,連同空氣扭曲變質——不知過了多久,女人身上冒出了一絲絲白氣,低泣的聲音從喉嚨和齒縫裡流瀉:“明白了……”
“明白就好。”藥師天善低聲道:“從這裡離開吧。”
“我會解散組織……”女人微弱的點點頭:“爲了讓你玩得久一些,最後一次吧,就幫你一次也無妨……”
一定要說繼任者,那就必須繼承那個人的想法和思路吧。不幸的是無論是那一方都沒有這個意思,而最薄弱的那些傢伙,看來也是走到了無路可走的地步才這麼灰溜溜的消失。
不是所有人都有打破現在的勇氣——像是那種把木葉和宇智波都碾過一遍重組的方式,本身就把薄弱的信任撕扯成了碎片,再重新一點點編織,而這種做法也只有什麼都不清楚的時候才能閉着眼睛跟那個人往前走。
這是最後一次了吧?
藥師天善有一種微妙的自覺,他是旁觀了那兩個人之間背道而馳直到一方落敗的關係之中唯一的清醒者,也是掌握最多的細節和謎底的男人。這場謎題,是給他的某個難關,考驗,也是選擇。
火影大人在尋找什麼——尋找一個和宇智波富嶽有關,但又沒用足夠信息的人——很可能答案就是他——而他的難題,就是掩蓋這個答案。
很簡單,讓他有點別的事……更重要的事,不就行了?
黎明將至。
在走廊兩側慢慢明亮之前,醫院沉浸在黑夜的安靜氣氛之中。連同走廊上的腳步聲似乎也是安靜的節拍,讓人睡得更加香甜。
“打擾了,”一個年輕溫和的聲音:“藥師醫生在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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