拘魂者芬格斯狹長、腥紅的劍體帶起的殘光就像是一條不斷改變軌跡的紅線,甚至看不到那位敏爾人的領主在地面上借力的動作,他忽然離地,整個身體就像是一枚炮彈向布蘭多射了過來。讓人不由得感嘆時光荏苒。萬物皆在變化。不過你何不讓我看看另一個傳承,是狂怒之龍阿爾弗斯。還是戰爭之龍提亞馬特?”他又一次舉起了手中的血劍
,但不同於上一次的突然襲擊,這一次布蘭多亦有了準備,趕忙後退一小步,重心下沉,舉起手中的大地之劍,擺出了防守的架勢:
“這傢伙果然敏銳,一下就猜出了我們的把戲。”
“只是你的把戲而已,我說過塞伯斯這傢伙是天生爲了戰鬥而生的,他是從平民的身份升到領主的位置的,一個‘超人’,敏爾人中的神話。”聖奧索爾淡淡地答道。
“不過我總覺得這傢伙好像是在試探我。”布蘭多在心中小聲疑惑地答道。
“爲什麼這麼說?”
“剛纔那一擊雖然驚豔絕倫,但我感覺得出來仍然不是那傢伙的全部實力,那怕完美化青銅軀體之後的力量,也絕非僅止於此。他若全力出手,此刻我早已身首異處,何況這是他的極之平原,他若動用法則的力量,我無處可逃。我感覺他刻意壓制了自己的力量,使肉
體的力量不過處於要素開化最上層的水準——”
兩人的交流不過在一瞬間完成,事實上此時塞伯斯已經發起了第二次進攻,一記平平無奇的直刺,毫無特點可言,然而就是快若閃電,讓人無法規避,只能舉劍招架。布蘭多分神將劍架開向一邊,但在大地之劍的劍刃接觸到拘魂者芬格斯的劍身之前,塞伯斯已經先一步收回劍,又刺向他的小腹。
兩劍皆是典型的古典劍術,若是換做同時代任何一位劍聖來此皆要手忙腳亂,並不是因爲技不如人,而是古代劍術的絕大部分技術規範與現今都迥然不同。然而除了布蘭多之外,他偏偏與來自於古代的劍手有過交手的經驗,在《琥珀》千奇百怪的副本之中有的是機會,在遊戲中玩家既然開發出了取得古代技能的途徑,自然就不會對於來自於那個時代的許多東西感到陌生。
敏爾人的戰陣劍術,也不過如此。
人類眨眼的瞬間是不足五分之一秒,很少有人會去關注同類這個細微的動作,在眨眼的剎那人類會關閉視野,然後重新替換一次,就彷彿是連續切換的畫面之中的一幀。然而就是這一幀的瞬間,塞伯斯直刺。布蘭多以劍偏斜,塞伯斯收劍,再刺,布蘭多以劍柄格擋,塞伯斯橫斬,布蘭多後退,以劍招架,兩人三次交換動作。彷彿動作還先於聲音傳播的速度,一輪交換之後,聖奧索爾才聽到噹一聲兩劍相交的脆鳴。
霜騎士之王擡起頭——
“你能預測出我出劍的軌跡?”縱使雙眼之中燃燒着熊熊的火焰,但依然能看出這位敏爾人的領主眼中的震驚,他的聲音嗡嗡作響:“這是怎麼回事,我注意到你的同伴之中有銀精靈昔日的小公主。也就是說你已經掌握了他們那個匪夷所思的戰技?不,等等,不僅僅如此,銀精靈的戰技雖然奇奧,但說白了也不過是預先讀招而已,你的反應甚至先那一步,你提前知道我會怎麼出劍——”
布蘭多重重地喘了一口氣,他沒塞伯斯那麼好的閒心還有空去操心這些問題,這位霜騎士之王的戰鬥素養已經超出了他的想象。雖然後者似乎將力量壓制在某個區間,但僅憑這一手劍術,就足以讓他沒有絲毫鬆懈的機會。沒有任何技巧,就是快,布蘭多不知道怎麼能有人把戰陣劍術練到快到這種地步的,那明明很生硬的三劍,如果是換任何人使來他都可以反得對方落花流水,但偏偏是塞伯斯,三劍如一劍。布蘭多幾乎手發麻才堪堪擋下來。
他和塞伯斯幾乎同樣驚訝。
怎麼能這麼快。明明毫不相干的三劍怎麼能糅合在一起?布蘭多那一刻想到了自己的祖父,他現在面對塞伯斯時與面對那個老人時幾乎是相同的感受。只是他的祖父是對於劍術的理解超乎於人,而面對塞伯斯時,他深深地感受到的是那種直面死亡的恐懼,塞伯斯的劍術,是真正的殺人劍術。
布蘭多下意識地鬆了一下手中的劍柄,肌肉過於緊繃不利於劍術的發揮,但他又能有什麼辦法呢?之前那三劍,一劍快似一劍,不繃緊了全身,根本跟不上那節奏。他現在還感到手腕與前臂的肌肉酸得生痛,僅僅是一剎那的爆發,就幾乎已經超越極限了。
然後這時聖奧索爾的聲音才傳來:“這並不能說明什麼,沒誰會在第一次攻擊中全力以赴,小傢伙,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如果塞伯斯動用法則之力,你恐怕就要使用弒神破魔錐了吧,但我得提醒你一下,可以禁錮要素力量的魔法物品
雖然罕見,在我們那個時代也並非沒有,塞伯斯不是傻子,你小心一點,他運用力量的水平遠非你遇到過的那個威廉姆斯可以比擬。”
用威廉姆斯來和塞伯斯作比較,這的確是黯淡的星辰與皎月之光的差距,不過布蘭多也並非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完美軀體的水平,他自己就曾經擁有,他很清楚那是什麼樣的境界。不過聖奧索爾的話至少打消了他一個念頭,對於完美軀體的存在來說,使用弒神破魔
錐的確沒什麼必要,他們運用力量的水平不過在閃念的一瞬間,只有那個瞬間極之平原的法則之線纔會像是網般閃耀起來,但以他現在的水平根本抓不住那個時機。
塞伯斯並未立刻發起第三次攻擊,這讓布蘭多有了喘息之機,他感到聖奧索爾用有些奇怪的目光看了自己一眼:“但他好像想讓我向他展示黑暗之龍的傳承,我感覺這傢伙另有所圖,否則就算是這三劍,我就擋不下來了,實在是太可怕……”
“你這麼想就錯了,布蘭多,塞伯斯一定會全力以赴,哪怕你真是奧丁的繼承人,這對他來說並無區別,只要他出劍,那就一定要分出生死,之前的攻擊它也絲毫沒有留手,如果當時你反應稍慢,此刻早已成爲冰冷的屍體。”聖奧索爾停了一下:“或許你的預感是真
的,但你也應當以真正面對一場生死紛爭的心態去面對這一戰,奧丁不會需要一個懦弱的繼承者,你應當明白這一點。”
布蘭多點了點頭,風后緊張的口氣讓他略微有些感觸:“我看出來了,謝謝。”
“那你打算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
布蘭多的聲音忽然變得低沉起來,他擡起頭來,黑色的火焰忽然從他身上蔓延而出,從背脊開始。延伸至肩頭、手臂,火焰轉瞬既覆蓋上大地之劍,熊熊燃燒,又在他額頭上形成犄角,在背後形成如同巨龍一般的雙翼,這是隻有在純粹的法則與魔力的世界之中才會出現的異象;愚者之血歸屬於戰爭之龍提亞馬特的印記幾乎完全打開,那一刻彷彿從內心深處釋放出狂野之火,**的力量瞬間暴漲一倍。他呲了呲牙,露出白森森的牙齒,這和他平日的性格有些相異,因爲布蘭多隻感到內心中同樣有一團火焰在熊熊燃燒,在狂呼吶喊着讓他去釋放自己的野性。
“他在逼我釋放愚者之血的力量,我好像沒什麼反對的餘地——”布蘭多眼中亮得嚇人。“唯有一戰。”
“很好——”
塞伯斯彷彿十分樂意看到這一幕,他將右手血紅的長劍交到左手,然後平伸出右手,布蘭多看到空氣中憑空生出一團裹挾着冰塵的旋風,旋風在這位霜騎士之王手上匯聚起來,然後凝結在一起,形成那把閃爍着幽藍色光芒的長劍——霜詠者辛娜。塞伯斯左手持紅劍,右手持藍劍,雙手下垂。面上微微一笑:“凡人,我給你最後一個機會,後退,則不死——”
“他在恐嚇你,你後退,只怕就與奧丁的傳承沒什麼緣分了。不過若說他要放你離開,也未必真的可信,你身上有愚者之血,他不會放任黑暗之龍的傳承遺失在大地之上的。”聖奧索爾立刻提醒道。
“我知道……”布蘭多心中幾乎在呻吟。他當然知道。但問題是空氣中浮動的魔力正在變得躁動不安起來,來自於三個元素位面的法則之線同時產生了不穩定的波動。只有霜土之衛的技能會聯繫起淺海、地樞與風暴止息之山三大元素位面的力量,塞伯斯在他的時代被稱之爲霜騎士之王,而非劍聖,布蘭多就算用膝蓋想,也明白之間的差距。
“你打算後退?”
“當然不會——”
哪有玩家在到手的任務面前後退的?這不符合布蘭多的審美,他擡起頭,緊盯着塞伯斯的下一個動作。即使是霜騎士之王,也不是無法戰勝,如果他那個猜想是正確的話。這樣的一刻,他忽然想起了當時與艾伯頓對峙的經歷,同樣的實力層次的差距,同樣的生與死的對決,但一樣仍舊有死中求活的機會。
“從力量暴增的快感中獲得了近乎狂妄一般的自信麼,”塞伯斯曬然:“生死不是靠決心可以改變的。”他舉起劍,空氣中浮動的魔力忽然一頓,來自於三個元素位面的法則之線同時下沉,只見以這位霜騎士之王爲中心,方圓百尺的土地好像被注入了某種魔力,龜裂的地面微微一亮,然後譁一聲巨響,無數冰棱呈螺旋狀向四面八方生長而出,轉眼冰與霜即覆滿了整片土地。
凍土領域,霜土之衛的核心技能之一,在領域之中霜土之衛的行動力提高,而敵人的行動力則加倍降低,同時在領域展開的第一瞬間,禁錮在冰面上的所有生物,持續半秒鐘(視等級差距遞減)。
半秒,聽起來好像是眨眼的瞬間,但對於這個級數的存在來說,就是生與死的差別。
塞伯斯很清楚,風后九曜在這樣大面積的覆蓋攻擊之下也毫無意義,只要還停留在地面上,就是死路一條。但可惜的是,那一刻他並未聽到布蘭多內心中的吶喊:‘果然如此,就是這一刻——’塞伯斯還想要從一片瀰漫的冰霧之中找出布蘭多的身影,但可惜,徒勞無功,然後他驚訝地擡起頭,看到布蘭多高高躍起。
這……
如果塞伯斯沒有記錯,自從他這一族從大地之上消失之後,霜土之衛這個職業應當已經在大陸之上消失近千年。縱使是聖奧索爾,縱使是那個凡人眼中的風后大人,也不可能見過他這一招,千年的寂寞,除了守候之外,他所作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將霜土之衛的傳承推倒重來,霜騎士如今早已不是聖者之戰中那個動用三個位面的力量狂轟濫炸的蠻子,但他沒想到的是,千年之後的第一次出手——
竟然就被對手看穿了。
“布蘭多。”布蘭多心中,聖奧索爾的聲音同樣驚訝:“有時候我真懷疑你是不是會讀心,塞伯斯這傢伙這一手連我也沒見過,你怎麼反應過來的……”
“不,我不會,僥倖罷了。”
不過布蘭多心中的另一個回答是:這特麼不就是早期霜騎士的標準起手麼,凍土控場,凜風輸出,有什麼好奇怪的?
後期那些霜土之衛玩家開發出的戰術可比這個匪夷所思多了。
……
(ps:好了,總算復活了,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