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舒望向不遠處的水志華家,前幾天纔跟大伯家大吵過一架,莫非是周氏?
李氏雖覺氣憤,因不知是何人所爲,也無可奈何,只能以後多多注意查看地裡!
第二天夫妻倆時不時的往後山張望,雲舒家的荒地就在草屋右側面山坡上,只要站在屋前空地上就能將那地看個大概。這樣頻繁的‘監視’,第二天果然沒人來偷。
可是,第三天早上,李氏想起昨天下午割水花生去得早,天氣熱、怕焉掉,不敢割太多,今天早上喂完豬就沒餵雞的了,於是她背起揹簍去地裡。
十分鐘後,後山便傳來李氏氣憤的罵聲:“哪個缺德的?幾把野草也要偷,河邊到處都是不去割,偏來我家地裡割……”李氏站在上坡上一通罵,水志誠抱着雲舒出來,往後山望去,見李氏正氣呼呼的雙手叉腰站在地邊。
雲舒刻意往大伯家望去,沒什麼異常,水雲波已經被他爹送去城裡唸書了,家裡就周氏和水雲秋母女。過一會兒,水雲秋打開院門出來,站在草棚邊往後山李氏的方向張望,又側耳聽了一會兒,沒什麼表示,慢悠悠的回去了。
雲舒有仔細觀察過她的表情,見她沒有絲毫不舒服,似乎只是看看熱鬧而已,莫非不是周氏?
再看湯氏家,倒是有些奇怪,李氏那麼大聲音,估計隔壁院子都能隱隱聽見,湯氏家卻院門緊閉,一個都沒出來!連以前最愛湊熱鬧的劉氏也沒出現,莫非回孃家了?!劉氏孃家就在對面山腳的趙家院子,幾分鐘就到,站到門口吼一嗓子就能互相傳話。
水志誠聽清原由,便抱着雲舒往後山去。他們爬上坡來到李氏身邊,雲舒一看,天啊!這是來過一羣野獸麼?
五六畝的平地,上面原本長滿茂密水嫩的水花生草,可現在一大半卻似被一大羣野獸踩踏過一遍似的,最嫩的尖端被利器割掉,剩餘主幹部分大多被踩進土裡!李氏夫妻費老大功夫鬆了幾遍的土也被那羣畜牲踩成一塊板,看上去死硬死硬的,下次要種莊稼肯定又要費不少功夫重新翻兩遍!
水志誠看着這地也直皺眉,可惜他不會罵人,只能幹望着。
李氏罵了一會兒,沒人答話便停了下來,自格兒站在地邊呼呼直喘氣,右側面斜坡下的龍家院子倒是出來幾人看熱鬧,有人喊:“志誠媳婦,怎麼了啊?”
李氏沒搭理她們,沒想到那幾個婦女不一會兒便爬山上,來到雲舒家地邊。他們一眼便看到被糟蹋得不像話的地,一個跟湯氏差不多年紀的老太太拍着腿惋惜道:“哎喲喂!哪個缺德的,怎麼把人家地糟蹋成這個樣子?”
那老太太身旁一個媳婦模樣的女人拉拉她袖子,示意她不要說話,老太太不明所以,“怎麼了?你知道是誰啊?”
衆人一聽紛紛望向她們。這老太太龍氏家離雲舒家只有三百多米遠,是除湯氏、周氏兩家外離雲舒家最近的鄰居,只是水志華從小就認龍氏爲乾孃,所以每次湯氏這邊幾家人吵架她只是旁觀,不好出聲幫誰。
方纔拉龍氏袖子的自然是她兒媳黃氏。李氏上前拉着黃氏的手道:“成友嫂子,你要真知道就跟我說一聲吧!你看我這地,費了老大勁纔開出來的,沒多久就糟蹋成這樣子,這些地已經成這樣也就罷了,可那些人以後再來怎麼辦啊?”
黃氏躲躲閃閃、支支吾吾,旁邊幾個女人更是不停追問。最後黃氏見躲不過,便支吾道:“我昨天傍晚好像看到幾個女人揹着幾揹簍,不知是不是去過你家地裡?”
“是誰?”衆人齊聲問,連龍氏也詢問的望着她。
黃氏尷尬的扯扯嘴角,“呵呵,當時天有點兒黑了,我…也沒看清楚,只看見她們往趙家院子去了!”
“趙家院子!那院子可有二十來戶人家了!”一婦人道。
“可不是,那院子的女人少說也有四五十個,怎麼知道是誰啊?”
幾人七嘴八舌起來,而一聽這話的李氏立馬黑了臉、不出聲了。
“哎!志誠媳婦,你三弟媳婦她孃家不也在趙家院子嗎?”
李氏抽抽嘴角,艱難的笑道:“算了算了,大家回去吧,我跟志誠先把這地打理一下,麻煩大家了!”
龍氏聽了黃氏的話,眼中精光一閃,她自然知道是誰幹的,見李氏要趕人,便拉着幾人回家去了。
待衆人散去後,剛纔勉強掛起笑的李氏垮下臉來,“他爹,你說三弟妹怎麼就那麼愛攤小便宜了?志奇家十幾畝水田、二十畝地,她孃家至少也有十來畝吧?這麼多地還不夠她餵豬嗎?唉!真是的!”
水志誠傻笑兩聲,“嘿嘿,不會吧?趙家院子那麼多人……”
李氏瞪他一眼,水志誠訕訕的摸摸鼻子。他想了想道:“她娘,要不咱們去找弟妹說說,讓她割草時小心點兒,別糟蹋了地就行!”
李氏拉長臉:“你去跟她說?!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脾氣,你沒當場抓住她,她會承認?別到時候她還賴你冤枉她,又要大吵一架!唉!我算是怕了她們了!”
傍晚時,李氏神秘兮兮的拉過水志誠,小聲道:“志誠,要不咱們去地邊守着?看能不能逮住她們?”
“啊?這樣不好吧?!”水志誠瞪大眼睛驚訝的望着李氏。
李氏拍他一掌:“小時候這種事幹得多了,有什麼不好的?再說咱們守的是自家地,是抓賊不是做賊,有什麼不好的?”
“可是雲舒怎麼辦?”
李氏看看旁邊的雲舒,雲舒立刻揮舞着胳膊大喊道:“娘,我也要抓賊,我也要!”
“噓!”李氏趕緊捂住她的嘴,見她興奮得兩眼發光的模樣,好笑的戳戳她額頭:“你個小機靈鬼,丁點兒大,什麼都想摻和!”
雲舒抱着李氏的手撒嬌一番,李氏自然抵不住這軟綿綿的糖衣炮彈。只好抱起她,捏捏她的小鼻子:“那你可不許出聲啊!”,雲舒立刻點頭入搗蒜!
一家人躲到地邊一塊巨石後,天邊的太陽漸漸落下山去,剩下一片紅彤彤的彩霞,將地上萬物都映得紅豔豔的,煞是漂亮。
雲舒正望着天邊的美景感嘆,“來了!”李氏一把將雲舒冒出巨石的腦袋拉回來!塞進懷裡,夫妻倆則偷偷伸出半個腦袋往外張望。
雲舒被壓得幾乎不能吸氣,便手腳亂舞,好不容易將腦袋拔出來,卻見李氏臉色鐵青,望着前方一動不動!雲舒順着李氏的視線望去。好傢伙!果然是劉氏,來的不只她一個,還帶着她大姐、大嫂、老孃!
只見劉氏快速的割着嫩草尖,東一把西一把的亂抓,剩下的大部分草稈子被踩進土裡,另外幾個還好些,儘量少亂踏地,割草時也儘量順着草的長勢割!
劉大娘見劉氏那毛手毛腳的樣子,嘮叨着:“家慧啊,你慢點兒,又沒人跟你搶!”
“娘,快點兒,天就要黑了!別割得太深,小心抓到蛇!”
劉大娘蹲下一邊割草一邊嘀咕:“這草長得這麼好,一點兒雜草沒有,像是誰家種的一樣,以前怎麼沒見着這麼好的野草了?哎!家慧啊,這別是誰家的地吧,咱們來割草,人家知道了會不高興的!”
劉氏尷尬的笑笑“娘,快割吧,這山頭都是荒地,怎麼會是人家的地了?”
雲舒聽着這話,驚訝得張大嘴,感情這劉氏還是騙她娘來的?!而一旁的李氏更是氣得不行,她‘嚯’一聲站起,氣沖沖的衝了出去。水志誠趕緊跟上去,雲舒大喊一聲,他又跑回來,抱起雲舒追上去,一邊跑一邊喊:“她娘,等等,你彆着急、等等啊!”
劉氏聞聲一激靈,反射性的扔下揹簍就要跑。
“三弟妹!”李氏大吼一聲。
劉氏無法,只好站住,轉過身來,抽抽嘴角道:“哎呀,二嫂啊,好久沒見您了,天都快黑了,您還不回家?”
李氏黑着臉瞪着她“是啊,天都要黑了,你們在我家地裡幹什麼了?”
“啊?”劉大娘站起來,“志誠媳婦,你說清楚,這是你家的地?!”
李氏原本對劉大娘不鹹不淡、談不上討厭親近,可她一把年紀了,居然還跟着她女兒來偷草,李氏心裡不舒服,自然不會給她好臉色看。
李氏硬邦邦的道:“劉大娘難道不知道?要不要看看地契?”
劉大娘愣住了,扔掉揹簍就要衝上去打劉氏,旁邊的劉大姐和劉氏大嫂趕緊拉住。可惜劉大娘身強體壯,居然拖着二人往劉氏方向衝出十幾米,兩個年輕女人一邊一個還是拉不住。最後,二人只好蹲在地上吊住劉大娘兩支胳膊,纔好不容易讓她停下,那地上的水花生草被她們拖出三條長長的痕跡!
劉氏嚇得直往地邊的樹後躲,劉大娘動彈不了,只好大罵道:“你個死丫頭,老孃是怎麼教你的?自己做賊不算,還要帶着你娘來丟人。哎喲,我的天啊!我怎麼生出這麼個女兒哦!”劉大娘說着便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哭起來。
劉大姐和劉氏大嫂唐氏趕緊站起來,一人提一隻胳膊,勸道:“娘,您別難過,小妹肯定不知道這地是她二哥家的,只以爲是荒地纔來的;再說小妹不全都是爲您好嗎?咱們家七八頭肥豬,就那四五畝薄地怎麼也不夠啊!”
“爲我好?爲我好就去偷人家的?老孃活了五十幾歲,沒幹過這種缺德事!你們…你們這羣孽障讓我這張老臉往哪兒擱啊!哎喲,我的老天爺啊,乾脆讓我死了算了,放開,讓我死了算了!”劉大娘說着就要掙開兩個女人往一旁的石頭上撞。
二人哪敢鬆手,更是牢牢抓住,劉大姐大喊:“小妹,你還傻站着幹嘛?快過來幫忙啊!”